顾言十八岁生日宴上,香槟塔还没撤下。首富父亲当众宣布:“成年了,该学会独立,现在起你被逐出顾家。”母亲递来一只破旧行李箱,里面只有五百现金和几件旧衣。暴雨夜,他...
书写得很好,有喜欢看书的书友们看看这本《被赶出家后首富父母求我继承家业》,Timc把顾言顾振邦等人物写得淋漓尽致,堪称完美,主要讲的是:比如他那个相对“独立”的杂物角角落),背后都有一双冰冷的手在操控!他的父亲!顾振邦!他并没有真的放手,他只是在用一种更……
顾言十八岁生日宴上,香槟塔还没撤下。首富父亲当众宣布:“成年了,该学会独立,
现在起你被逐出顾家。”母亲递来一只破旧行李箱,里面只有五百现金和几件旧衣。暴雨夜,
他蜷在桥洞下啃冷馒头,电视里正播放父母出席慈善晚宴的新闻。工地搬砖时,
他无意听见工头电话:“顾先生交代了,别让他累死就行。”三年后,
他创立的科技公司市值破百亿。顾氏集团濒临破产,父母第一次踏进他办公室。
他指着监控屏幕:“这些年,你们在我每个住处装的摄像头,看得还开心吗?”屏幕切换,
赫然是父母在别墅客厅反复看他街头睡桥洞的录像,泣不成声。
---**第一章成年的礼物**顾言十八岁生日宴的香槟塔还没撤下,
璀璨的水晶杯盏在宴会厅巨大的水晶吊灯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的迷离光彩。
昂贵香水、雪茄烟丝和顶级食材混合的奢靡气息,沉甸甸地弥漫在衣香鬓影之间。
宾客们言笑晏晏,觥筹交错,每一句恭维都像是镀了金的蜜糖。
顾振邦站在宴会厅中心的小型舞台上,握着话筒,姿态如同一位俯瞰疆土的帝王,
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他唯一的儿子顾言身上。那眼神深邃、平静,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感谢诸位莅临犬子的成人礼。
”顾振邦低沉威严的声音通过顶级音响传遍每个角落,原本喧闹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聚焦于他。“作为父亲,在顾言正式踏入成年之际,
我有一份特别的‘礼物’要送给他。”他刻意停顿,营造出巨大的悬念。
顾言端着半杯香槟站在台下,心头莫名掠过一丝寒意,父亲的眼神让他感到陌生而不安。
“成年,意味着独立,意味着责任,意味着脱离父母的羽翼,独自去搏击长空。
”顾振邦的声音清晰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所以,
从此刻起,顾言不再是我顾振邦的儿子,不再是顾氏集团的继承人。”死寂。
绝对的死寂瞬间吞没了整个宴会厅。连背景音乐都仿佛被无形的利刃切断。
无数道震惊、错愕、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打在顾言身上。
顾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冰冷的玻璃杯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父亲的声音还在继续,
冷酷得不带一丝情感波澜:“他将被逐出顾家,名下所有资产即刻冻结,断绝一切经济来源。
顾家的大门,不会再为他敞开。”顾振邦说完,将话筒递给一旁的管家,径直走下舞台,
步伐沉稳,没有再看儿子一眼。仿佛刚才宣布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宾客们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顾振邦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每一下都重重踩在顾言摇摇欲坠的世界之上。苏明慧,顾言的母亲,
一身剪裁完美的华贵礼服,仪态万方地走到顾言面前。她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明显的情绪,
只有眼底深处,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与挣扎飞快掠过,快得让顾言以为是错觉。
她将一个极其破旧、边角磨损严重的深蓝色帆布行李箱轻轻推到他脚边。“阿言,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像在谈论天气,“拿着这个。
里面有些你可能用得上的东西。保重。”说完,她微微侧过身,
避开了儿子直直投射过来的、混杂着巨大痛苦、不解和最后一丝祈求的目光。
她挽上丈夫的手臂,两人并肩,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金碧辉煌的宴会厅,消失在通往主宅的侧门之后。沉重的门扉无声合拢,
隔绝了内里令人窒息的奢华,也彻底隔绝了顾言过往十八年所拥有的一切。
宴会厅里凝固的空气终于开始流动,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涌起,
怜悯、好奇、幸灾乐祸、事不关己……各种目光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顾言牢牢困在中央。
他成了这个曾为他庆祝生日的舞台上,最狼狈不堪的展品。他缓缓低下头,
目光落在脚边那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旧行李箱上。这就是他成年的“礼物”。
这就是他血脉相连的父母,在他生命最重要的节点,亲手为他戴上的沉重枷锁。
他猛地弯下腰,一把攥紧了那破旧行李箱的拉杆,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挺直脊背,
拖着那个象征着被抛弃的行李箱,在所有人无声的注视下,一步一步,极其缓慢,
却又异常坚定地朝着宴会厅那扇通往外面未知黑暗的巨大正门走去。
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香槟塔的光芒在他身后渐渐模糊、远去,
最终被沉重的门彻底关在了另一个世界。
---**第二章桥洞下的冷雨**厚重的雕花大门在身后无声闭合,
隔绝了宴会厅里残余的暖光与喧哗的余韵。一股裹挟着湿冷水汽的夜风,
毫无遮挡地迎面扑来,狠狠灌进顾言单薄的礼服里。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眼前是顾家庞大庄园延伸出去的私家车道,两旁精心修剪的树木在黑暗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像沉默的守卫。更远处,是城市边缘璀璨却冰冷的灯火,那曾是他俯瞰的风景,
如今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彼岸。雨水,不知何时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起初只是零星的雨点,
打在脸上带着初秋的凉意。很快,雨势骤然加大,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迅速连成一片密集的水幕。顾言身上的高级定制礼服瞬间被浇透,湿漉漉地紧贴在皮肤上,
冰冷刺骨。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不断流淌,模糊了视线。他拖着那只破旧的行李箱,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空旷无人的私家车道上。昂贵的皮鞋踩在湿滑的路面上,
溅起浑浊的水花,很快就灌满了水,变得沉重不堪。
水冲刷着他身上残留的、属于那个世界的最后一丝香气——昂贵的古龙水、宴会食物的气味,
统统被雨水带走,只剩下冰冷的、属于夜晚和泥土的气息。走了不知多久,
私家车道终于到了尽头。一道冰冷的黑色铁艺大门横亘在面前,象征着界限。
门卫室的灯光亮着,里面的保安显然早已得到指令,只是隔着被雨水模糊的玻璃窗,
冷漠地看着这个被驱逐的“少爷”,丝毫没有要开门的意思。顾言停下脚步,
隔着铁门冰冷的栅栏,望着外面车灯交织、被雨水冲刷得光怪陆离的马路。雨水模糊了世界,
也模糊了他眼中最后一点温度。他不再看门卫室,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土腥味的空气,
拖着行李箱,沿着铁门边缘的灌木丛,艰难地寻找着可以钻出去的缝隙。
锋利的枝叶刮破了他昂贵的礼服,也在**的手腕上留下细小的血痕,混着雨水,
带来细微却清晰的刺痛。终于,他在一处相对低矮的围墙角落,
找到了一处被藤蔓半遮掩的缺口。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钻了出去,
行李箱在泥泞的地上拖出一道狼狈的痕迹。彻底离开了顾家的领地。
双脚第一次真正踏在了外面世界的土地上,冰冷,泥泞,充满未知的敌意。
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开,像模糊的油画。他漫无目的地走着,
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昂贵的礼服在路人怪异的目光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可笑。
雨水沿着发梢、衣角不断滴落,在脚下汇成小小的水洼。饥饿感在最初的麻木退去后,
开始尖锐地啃噬着胃壁。他路过灯火通明的便利店,隔着被雨水冲刷的玻璃,
看到里面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食物,暖黄的灯光看起来如此诱人。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湿透的礼服口袋,空空如也。母亲塞给他的那点东西……他猛地停下脚步,
在路边一个勉强能遮挡一点风雨的公交站台下,颤抖着打开了那只深蓝色的旧行李箱。
箱子里东西少得可怜,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几件洗得发白、款式老旧、明显不合身的廉价T恤和牛仔裤,胡乱地塞在箱底。
一个掉了漆的旧水杯。还有一个小小的、透明的塑料文件袋,
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五张红色的一百元钞票。五百块。这就是他全部的身家,
是他被首富父母“慷慨”赠与的、开启独立人生的全部资本。冰冷的雨水似乎渗透了皮肤,
一直冷到了骨头缝里。他拿出那几张被塑料膜保护着、依然崭新的钞票,紧紧攥在手里,
仿佛那是仅存的救命稻草,却又感觉它们烫得灼人。他重新拉上箱子,拖着它,
在越来越大的雨中继续前行。雨水和寒冷让他迫切需要找到一个能暂时栖身的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双腿早已麻木。他终于在一个偏僻的立交桥下,
找到了一处相对干燥、能避开直接风雨的角落。桥洞下并非空无一人,
几个裹着破旧被褥或硬纸板的流浪汉蜷缩在更深处,
警惕地打量着这个穿着怪异湿透礼服的闯入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垃圾的酸腐味和人体散发的馊味混合的难闻气息。
顾言在离他们稍远、靠近桥墩的一个角落停下。他靠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墙壁滑坐下来,
浑身湿透,不住地颤抖。饥饿感像一只凶猛的野兽,在胃里疯狂地咆哮撕扯。
他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拖着沉重的脚步,
走到附近一个同样在桥洞下避雨、推着三轮车卖小吃的摊贩前。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汉,
眼神浑浊。“馒头,”顾言的声音嘶哑干涩,几乎被雨声淹没,“给我……两个馒头。
”老汉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从笼屉里拿出两个冰冷的、硬邦邦的白面馒头,
用塑料袋装着递给他。顾言付了钱,找回几张皱巴巴的零钞。他回到那个冰冷的角落,
背靠着粗糙的水泥桥墩,塑料袋放在腿上,里面是两个毫无热气的馒头。他拿起一个,
馒头又冷又硬,像一块石头。他低下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粗糙、冰冷的淀粉在嘴里艰难地咀嚼着,几乎难以下咽。他强迫自己吞咽下去,
干涩的馒头碎屑刮擦着喉咙,带来一阵刺痛。就在这时,桥洞深处,
一个靠墙而坐、抱着破旧收音机的流浪汉似乎觉得太安静,
摸索着打开了那台老旧的、外壳破裂的便携小电视。雪花闪烁了几下,
一个本地新闻频道跳了出来。女主播字正腔圆、毫无感情的声音在空旷的桥洞下回荡,
清晰地传到了顾言的耳朵里:“……本台消息,
备受瞩目的‘星光之夜’慈善晚宴今晚在帝豪酒店隆重举行。
我市著名企业家、顾氏集团董事长顾振邦先生携夫人苏明慧女士盛装出席。
顾振邦先生在晚宴上宣布,将再次向市儿童福利基金会捐赠两千万元善款,
用于改善孤残儿童的生活与医疗条件。顾先生表示,
回馈社会是企业家的责任……”电视屏幕上,清晰地映出顾振邦和苏明慧的身影。
他们站在聚光灯下,穿着光鲜亮丽的晚礼服,顾振邦正对着镜头侃侃而谈,神情威严而从容。
苏明慧挽着丈夫的手臂,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优雅得体的微笑,
向周围的镜头和宾客颔首致意。背景是金碧辉煌的宴会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与顾言此刻身处的阴暗、潮湿、散发着恶臭的桥洞,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触目惊心的对比。
顾言咀嚼的动作彻底僵住了。他嘴里还塞着冰冷的馒头碎屑,
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小小的、闪烁的电视屏幕。屏幕里父母光鲜亮丽、慷慨仁慈的形象,
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被雨水浸泡得冰冷的心上。巨大的讽刺和无法言说的悲愤,
如同桥洞外汹涌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猛地低下头,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冷。滚烫的液体汹涌地冲出眼眶,混着脸上冰冷的雨水,
无声地砸落在腿上那个冰冷的、被他啃了一口的馒头上。他死死咬着牙,
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呜咽。只有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
和那无声滚落的、混合着雨水与屈辱的热泪,泄露了他内心崩塌的世界。
电视里女主播公式化的声音还在继续,赞美着首富夫妇的善举。桥洞深处流浪汉的鼾声响起。
冰冷的雨水在桥洞外形成连绵不断的水帘。顾言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
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冰冷的馒头,像一个被整个世界彻底遗弃的孤儿。
---**第三章工地的尘埃**冰冷的桥洞终究无法成为长久的庇护所。
当第一缕惨白的晨光艰难地穿透城市厚重的雾霾和未散的雨云,吝啬地洒进桥洞深处时,
刺骨的寒意便彻底驱散了顾言身上最后一点疲惫带来的麻木。他几乎是蜷缩着醒来的,
身体僵硬得像一块被冻透的木头,每一个关节都在**。胃里空空如也,
昨夜那个冷硬的馒头带来的微弱热量早已消耗殆尽,
只剩下尖锐的饥饿感在疯狂地提醒他现实的残酷。
他看了一眼手机——这是他身上唯一没有被冻结、也未被收回的属于过去的东西,屏幕亮起,
电量只剩下可怜的百分之二十。屏幕上没有任何未接来电或信息,干净得如同被格式化过。
他默默地收起手机,扶着冰冷粗糙的水泥桥墩,艰难地站起身。浑身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
拖着那个深蓝色的旧行李箱,他再次汇入了城市清晨的人流。这一次,
他的目标明确:找到一份能活下去的工作。繁华商业街的橱窗光洁明亮,
身影——湿透后皱巴巴的廉价旧T恤和牛仔裤(他已经在公共厕所换下了那身可笑的礼服),
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他鼓起勇气,
推开一家看起来干净整洁的快餐店玻璃门。“你好,请问……你们招人吗?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沙哑。柜台后的年轻女店员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目光在他凌乱的头发和沾着泥点的旧行李箱上停留片刻,脸上公式化的笑容淡了下去,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有健康证吗?有相关工作经验吗?”顾言哑然。
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证件和工作经验?“我……我可以学,我很勤快……”他试图争取。
女店员直接打断了他,语气冷淡:“不好意思,我们不招生手。下一个。”他默默退了出来。
下一家是咖啡店,店长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颇为讲究的中年男人。“简历带了吗?
”店长扶了扶眼镜,语气疏离。“简历?”顾言一愣。“没简历?那学历呢?
高中毕业证有吗?”店长皱了皱眉。顾言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证明都拿不出来。
他的学历文件都在顾家,而顾家的大门,早已对他关闭。“什么都没有?
”店长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眼神里带上审视和怀疑,“小伙子,我们这里不是收容所。
你这样的,还是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吧。”语气里的鄙夷毫不掩饰。一天下来,
了这片区域所有可能招人的店铺:便利店、奶茶店、小餐馆、书店……拒绝的理由五花八门,
但核心意思却惊人地一致:嫌弃他毫无经验,嫌弃他拿不出任何证明,
更嫌弃他此刻落魄潦倒、风尘仆仆的外表,以及那个碍眼的旧行李箱。每一次被拒绝,
都像一记冰冷的耳光甩在他脸上,将他仅存的自尊一点点碾碎。夕阳西沉,暮色四合。
城市的霓虹再次亮起,却照不亮顾言心中的绝望。口袋里仅剩的四百多块钱,
像火炭一样灼烧着他。他拖着疲惫不堪的双腿,漫无目的地游荡到了城市边缘。
这里与市中心的繁华截然不同,
充斥着低矮的旧楼、杂乱的街道和巨大的、被围墙圈起来的工地。
机器轰鸣声、金属敲击声、工人们粗犷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原始而粗糙的节奏。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水泥和汗水的混合气味。一个巨大的施工工地门口,
歪歪扭扭地挂着一块简陋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几个大字:“招小工,日结,有力气就行!
”顾言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几个字上。“有力气就行”……这是他这一天听到的,
唯一没有附加任何学历、经验、证明要求的“招聘条件”。他深吸了一口满是尘土的空气,
拖着行李箱走了过去。工地门口有个简陋的窝棚,里面烟雾缭绕,
几个穿着脏兮兮工服、皮肤黝黑的汉子正围着一张油腻的小桌子打牌。
一个身材敦实、满脸横肉、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的男人坐在靠里的椅子上,敞着怀,
露出浓密的胸毛,正眯着眼吞云吐雾。他就是工头,赵大勇。顾言走到窝棚门口,
声音因为紧张和干渴而有些发紧:“请问……是这里招工吗?”打牌的几个人停下来,
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戏谑。那眼神像在看动物园里新来的猴子。
赵大勇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斜睨着他,
目光在他过于“干净”的脸(尽管此刻也沾了灰)、不合身的旧衣服和那个破行李箱上扫过,
嗤笑一声:“小子,走错地方了吧?这儿是工地,不是写字楼!搬砖扛水泥的活儿,
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少爷秧子,干得了?”周围的工人爆发出一阵哄笑。顾言的脸颊**辣的,
但他强迫自己站在原地,挺直了背脊,迎视着赵大勇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我能干。
我有力气。我要日结工资。”他的眼神里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
和他此刻外表的狼狈形成了奇异的反差。赵大勇脸上的讥笑敛去了一点,他掐灭烟头,
站起身,走到顾言面前,足足比他高半头,带着一股汗味和烟味混合的压迫感。他伸手,
粗糙有力的大手在顾言单薄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又拍了拍他的胳膊,像是在掂量牲口的膘。
“啧,骨头架子倒是不小。”赵大勇撇撇嘴,“行吧,看你小子还算有股子劲儿。
今天算你试工!先说好,搬砖,一块砖一分钱,扛水泥包,一包五毛。干多少,拿多少。
干不动,随时滚蛋!工棚后面有个放杂物的角落,自己拾掇一下,算你住的地儿。东西放好,
马上过来干活!”“谢谢工头。”顾言低声道谢,声音有些发颤,是激动也是恐惧。
他拖着行李箱,在工人们依旧带着嘲弄的目光注视下,
走向工棚后面那个散发着霉味和灰尘的杂物角落。将行李箱塞进一个相对干净的破柜子后面,
他脱掉外面的旧外套,只穿着一件洗得发灰的背心,露出了虽然不算特别壮硕,
但骨架匀称、肌肉线条分明的臂膀。他深吸一口气,
走向那堆积如山、在暮色下如同怪兽般的红砖垛。拿起第一块沉甸甸的红砖时,
粗糙的砖面立刻磨痛了他从未干过重活的掌心。他咬紧牙关,弯下腰,学着旁边工人的样子,
将一块块砖垒在双臂之上。五块,十块……手臂的肌肉开始酸痛、颤抖。
汗水瞬间从额头、鬓角涌出,混着飞扬的尘土,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
沉重的砖块压得他腰背生疼,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拖着一座小山。一趟,
两趟……他的手掌很快被磨破,渗出血丝,混着砖灰,黏腻腻地疼。汗水浸透了背心,
紧贴在皮肤上。每一次弯腰、起身,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痛苦。
旁边那些皮肤黝黑、精瘦却异常结实的工人们,动作麻利得如同机器,看向他时,
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笑。“喂,小白脸!没吃饭啊?搬这点砖够给谁塞牙缝的?
”一个满口黄牙的汉子故意从他身边撞过,差点把他撞倒。“就是,细皮嫩肉的,
晚上叫声娘,哥哥们帮你搬啊?哈哈哈!”另一个工人跟着起哄。
恶意的调侃和哄笑声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顾言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一声不吭,只是更加用力地弯下腰,双臂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着,
将更多的砖块垒上去。汗水流进眼睛里,模糊了视线,他用力眨掉。
掌心的伤口被粗糙的砖面反复摩擦,钻心地疼。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幼兽,
沉默地用近乎自虐的方式对抗着身体的极限和环境的恶意。沉重的砖块,仿佛不再是砖,
而是他必须背负的命运的重量。他必须撑住。
---**第四章耳边的低语**工地的生活,是日复一日的炼狱。
清晨天不亮就被工棚里的嘈杂和赵大勇粗鲁的吼叫惊醒。拖着酸痛到几乎散架的身体,
灌下几口浑浊的凉水,啃下硬邦邦的馒头,
便一头扎进飞扬的尘土、刺鼻的水泥味和永无止境的重体力劳作中。
搬砖、和灰、推车、扛水泥……每一个动作都在挑战顾言身体承受的极限。
手掌的伤口结了痂,又被磨破,再结痂,形成一层厚厚的、丑陋的硬茧。
白皙的皮肤在烈日和风沙的摧残下,迅速变得粗糙、黝黑,
布满了被砖石木屑划出的细小伤痕。肩膀被沉重的扁担和水泥袋磨得又红又肿,
晚上躺在散发着霉味和汗臭的硬板床上,**辣地疼。工棚里的环境恶劣得令人窒息。
几十号人挤在一个狭长、低矮、用简易板材搭成的棚子里。空气污浊不堪,
混合着汗臭、脚臭、劣质烟草味、隔夜饭菜的馊味,还有永远无法散尽的尘土气息。
硬板床铺挨得很近,翻身时木板吱呀作响。夜晚充斥着震耳欲聋的鼾声、磨牙声、梦呓声,
还有老鼠在角落里窸窸窣窣的跑动声。
顾言睡在工棚最里面那个用破木板隔开的、不足三平米的“杂物角”。这里相对独立,
但也意味着更潮湿、更阴暗,空气更不流通。他带来的几件旧衣服,
很快也沾满了洗不掉的灰尘和汗渍。工人们的排挤并未因时间而减弱,
反而因为他沉默寡言、格格不入的气质而变本加厉。他的饭盒经常“不小心”被打翻在地,
辛苦一天换来的微薄饭菜混入泥土。晚上收工回来,
他铺在木板上的薄被褥有时会莫名其妙地被泼上脏水。言语上的嘲讽更是家常便饭。
“大学生,今天扛了几包水泥啊?够不够买你昨天掉地上的那个馒头?
”“瞧他那细胳膊细腿的,别哪天让水泥包给压趴下喽!”“装什么清高,
还不是跟我们一样臭搬砖的?”顾言学会了彻底沉默。他将所有的屈辱、愤怒、不解,
都死死地压在心底,变成驱动他机械般劳作的力量。他需要钱,需要活下去,
需要攒够离开这个泥潭的第一笔钱。每一天,
当赵大勇把几张沾着汗水和污渍的、皱巴巴的钞票塞到他手里时,
那微薄的重量是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属于自己努力的“价值”。这天下午,天气异常闷热。
顾言和几个工人被分配去清理一处刚浇筑完混凝土的基坑底部。基坑又深又陡,
底部残留着凝固的灰浆块和废弃的模板木料,空气不流通,闷热得像蒸笼,
弥漫着浓烈刺鼻的水泥气味。顾言只穿着一条磨破的工装裤,赤着上身,
汗水如同小溪般在他沾满灰浆的黝黑脊背上蜿蜒流淌。他挥舞着沉重的铁镐,
一下下地凿击着坚硬的混凝土块,每一次挥臂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
手臂上的青筋如同虬龙般凸起。沉重的敲击声在深坑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干了一个多小时,体力消耗巨大。顾言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喉咙干得冒烟。他停下来,
拄着铁镐,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就在这时,赵大勇那粗豪的嗓门从上面传来,
在坑壁间回响,显得格外清晰。“喂!老刘!你们那边模板拆完没有?手脚麻利点!
”赵大勇似乎在打电话。顾言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汗水,准备继续干活。突然,
赵大勇接下来的几句话,像冰锥一样毫无预兆地刺穿了他疲惫的意识:“……我知道!
催什么催!顾先生那边……放心!盯着呢!死不了!”“啧,钱到位了,人当然得给我看好!
不就一少爷秧子嘛,吃点苦头又咋了?顾先生不是交代了嘛,别让他真累死就行!
饿不死冻不着,让他自个儿折腾去呗!”“……行了行了,啰嗦!老子心里有数!挂了啊!
”顾言握着铁镐柄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粗糙的厚茧里。
浑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顾先生”……“别让他真累死就行”……“饿不死冻不着”……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
狠狠钉进他的耳膜,钉进他的心脏!原来如此!原来这炼狱般的生活,
这无处不在的、带着恶意的“关照”(比如赵大勇从未真正克扣过他应得的日结工资,
比如他那个相对“独立”的杂物角角落),背后都有一双冰冷的手在操控!他的父亲!
顾振邦!他并没有真的放手,他只是在用一种更残忍的方式,
居高临下地“观察”着、或者说,“饲养”着他这个被驱逐的儿子!
让他在这最底层的泥泞里挣扎,品尝极致的艰辛和屈辱,却又确保他不会真的死去。
这是怎样的“用心良苦”?这是怎样的冷酷和傲慢?巨大的愤怒和一种被彻底玩弄的羞辱感,
如同岩浆般在顾言胸腔里轰然爆发,几乎要冲破他的喉咙嘶吼出来。他死死咬着牙,
牙龈都渗出了血丝。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连带着手中的铁镐都在嗡嗡作响。深坑里闷热窒息的空气,此刻却让他感到刺骨的寒冷。
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上方坑口那一片被切割成方形的、灰蒙蒙的天空。
阳光刺眼。在那片天空之外,某个他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那个冷酷的男人,
是否正惬意地靠在真皮沙发上,听着手下关于他如何像蝼蚁一样在工地上挣扎的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