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祧局里掀风云【重生复仇+宅斗权谋+反套路婚姻+女强】前世,沈微婉被“兼祧两房”的虚名坑害,眼睁睁看着平妻柳如眉登堂入室,夺产害命,最终含恨死于喜堂毒酒。重生归来,她正站在“兼祧婚礼”的红毡上,夫君陆明轩正欲为她戴上象征“平等”的凤钗——那支前世插满毒针的钗子。
雾锁青松极具东方思想的优美文字写《逼我同嫁?我叫他全族改姓》这本书,让人心潮澎湃的传奇,绝不比其他言情类型小说的逊色,主角是沈微婉陆明轩柳如眉,小说精选:脸上未施粉黛,可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却比任何珠宝都要明亮。他见过太多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她们像是被供在锦盒里的娃娃,精……
嫡女重生:兼祧局里掀风云【重生复仇+宅斗权谋+反套路婚姻+女强】前世,
沈微婉被“兼祧两房”的虚名坑害,眼睁睁看着平妻柳如眉登堂入室,夺产害命,
最终含恨死于喜堂毒酒。重生归来,她正站在“兼祧婚礼”的红毡上,
夫君陆明轩正欲为她戴上象征“平等”的凤钗——那支前世插满毒针的钗子。
这一次,她冷笑抬眸,反手将凤钗刺入柳如眉掌心:“妹妹既想‘平起平坐’,
这‘见面礼’便先替你受了!”陆明轩假仁假义?她便曝光他庶出的身世,
让他“嫡子”的假面碎成齑粉;柳如眉野心勃勃?她便设下连环计,
的毒妇;更别提那吃人的“兼祧”制度——凭什么她的嫁妆要养别人的“平妻”?
凭什么她的嫡子要与庶出共享继承权?当沈微婉手持陆明轩外室子的滴血认亲书,
当她联合神秘盐商谢景渊截断陆家财路,
当她在祭祖大典上揭开前朝宫变与陆家的肮脏交易——陆明轩跪地哀求:“微婉,
再给我一次机会……”沈微婉甩下休书,凤眸含霜:“陆郎,这兼祧局,我不陪你玩了。
从今日起,这江南陆家,姓沈!”核心看点:✔重生即开撕,
毒酒、换嫁、杀子阴谋全预判反杀✔“兼祧”制度下的婚姻骗局,
女主手撕封建糟粕✔从后宅主母到商界女王,搞事业搞复仇双线起飞✔渣男悔断肠,
忠犬盟友上线助女主登顶1重生,从砸了这杯要命的催妆酒开始沈微婉是被疼醒的。
不是皮肉之苦,而是那种五脏六腑都被人攥住,狠狠拧了一把的剧痛。这感觉她熟,
熟得就像……昨天才刚体验过一样。她猛地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晃晃悠悠的,
像隔着一层水汽。满目皆是刺眼的红,红色的帐幔,红色的喜被,
桌上还跳动着一对龙凤喜烛的红色火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熏香,混杂着喜庆的味道,
却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正端着一只小巧的银托盘,
笑意盈盈地走到她面前,托盘上是一杯澄澈的酒。“大奶奶,吉时快到了,喝了这杯催妆酒,
咱们就该去拜堂了。”催妆酒?沈微婉的脑子“嗡”地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混沌的意识瞬间清明,那些被烈性毒药烧灼的记忆,
那些临死前陆明轩和柳如眉依偎在一起的画面,悉数回笼。就是这杯酒。前世,
她满心欢喜地接过,一饮而尽。然后,
在与陆明轩的“兼祧”平妻柳如眉一同举行的荒唐婚礼上,毒发身亡。那对璧人,不,
是璧人,他们俩是璧人,自己顶多算个绊脚石,正踩着她的尸骨,
名正言顺地接收她从相府带来的十里红妆。沈微婉看着眼前这张堆满菊花褶子的笑脸,
是陆家的张嬷嬷,前世就是她送来的这杯酒。她记得,这张嬷嬷的儿子,
后来被柳如眉提拔成了庄子上的管事。原来如此,一切都对上了。
老天爷大概是觉得她死得太冤,剧情还没走完就提前下线,
特意给了她一个重来一次的VIP专座,让她能把这场大戏从头看到尾。也好。
死过一次的人,胆子总会大一些。“大奶奶?”张嬷嬷见她迟迟不动,
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催促道,“别误了吉时。”沈微婉抬起眼,
目光从那杯清亮如水的毒酒上,缓缓移到张嬷嬷的脸上,再落到她那浆洗得发硬的袖口上。
那里,用深色的丝线绣着一朵半开的莲花,针脚细密,很是别致。她忽然笑了,这一笑,
像是春日里最娇嫩的花苞,在挂着霜雪的枝头猝然绽放,带着一股子不管不顾的冶艳。
“嬷嬷这手艺真好,”她伸出纤纤玉指,状似无意地拂过张嬷嬷的袖口,
“这莲花绣得跟活的一样。”张嬷嬷一愣,显然没料到新嫁娘会突然关心起自己的袖子,
干笑道:“大奶奶谬赞了,不过是些不值钱的针线活儿。”“怎么会不值钱呢?
”沈微婉收回手,指尖在空中虚虚一点,仿佛在描摹那莲花的轮廓,“我记下了。”记下了?
记下什么?张嬷嬷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了上来。
眼前这位相府嫡女,明明还是那张不谙世事的娇憨面容,可那双眼睛,却深得像古井,
望不见底,只余一片冰凉。就在张嬷嬷愣神的刹那,沈微婉动了。她没有去接那杯酒,
而是身子一软,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朝着张嬷嬷的方向倒了过去。“哎呀!
”一声惊呼。只听“哐当”一声脆响,银托盘应声落地,那杯夺命的催妆酒尽数泼洒而出,
在喜庆的红地毯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碎裂的白瓷片像几瓣凋零的残花。“大**!
”贴身丫鬟白芷吓得魂飞魄散,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她,“您没事吧?
”沈微婉顺势靠在白芷身上,小脸煞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只有她自己知道,
刚才那一下,她用了多大的巧劲,既能精准地打翻酒杯,又不至于真让自己摔个七荤八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上一世傻白甜的剧本演砸了,这一世,她决定换个黑心莲的本子试试。
张嬷嬷的脸都绿了,这催妆酒是老夫人特意吩咐的,就这么洒了,她怎么交代?
她又惊又怒地瞪着沈微婉,却见对方正用帕子捂着胸口,柳眉紧蹙,
一副受了天大惊吓的样子。“真是对不住,张嬷嬷,
”沈微婉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我也不知怎么了,方才一起身,
只觉得头晕目眩,脚下就软了。是不是……是不是这杯子碎了,兆头不大好啊?”她这话,
说得又轻又软,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新婚大喜的日子,
打碎了催妆酒的杯子,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张嬷嬷的嘴唇哆嗦了几下,想骂人,
却又找不到由头。总不能说这新妇是故意找茬吧?她只能打掉牙和血吞,
僵硬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奶奶说笑了,碎碎平安,碎碎平安。”“是吗?
”沈微婉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忽闪着无辜的光,“可我这心里,
还是七上八下的。白芷,扶我起来,我得缓缓。”她借着白芷的力道坐回妆台前,
看着铜镜里那张尚带婴儿肥的脸,心中冷笑。陆明轩,柳如眉,
你们这对狗男女大概想不到吧,我沈微婉,又活过来了。前世你们借“兼祧”之名,
行苟且之事,夺我嫁妆,害我性命。今生,我便从这杯催妆酒开始,把你们欠我的,
连本带利,一笔一笔地讨回来。这陆家主母的位置,我坐定了。至于你们,
就好好在这宅子里待着,看看我是怎么把你们玩死的。“大**,您真的没事吗?
要不要请个大夫?”白芷忧心忡忡地问。“不必,”沈微婉摆摆手,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大喜的日子,请什么大夫。我只是有些乏了,想歇一歇。你去回了老夫人,
就说我身子不适,拜堂的时辰,恐怕要往后推一推了。”推迟拜堂?这还了得!
张嬷嬷急了:“大奶奶,这吉时可是误不得的!”“哦?”沈微婉从镜子里瞥了她一眼,
慢悠悠地拿起一把象牙梳,梳理着自己如云的秀发,“是吉时重要,
还是我这个新妇的命重要?我若是现在晕倒在喜堂上,陆家的脸面,又该往哪里搁呢?
”她的话不重,却字字句句都压在了规矩和体面上,堵得张嬷嬷一口气上不来,只能干瞪眼。
打发了张嬷嬷,沈微婉屏退左右,只留下白芷一人。“白芷,”她握住丫鬟的手,
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你现在替我去做一件事,此事关乎我的身家性命,你一定要办妥。
”白芷见她如此郑重,也紧张起来:“大**您吩咐!”“你悄悄去一趟柳如眉的院子,
想办法弄到她的陪嫁单子,”沈微婉压低了声音,“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拿到单子后,
仔细核对,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一张……陆家老宅的地契。”前世,
柳如眉就是靠着这张不知何时被塞进嫁妆里的地契,拿捏住了陆家不少下人,
为她自己日后掌控管家权铺平了道路。这一世,她要先把这颗最重要的棋子给拔了。
白芷虽然满心困惑,不明白大**为何突然要查平妻的嫁妆,但出于绝对的忠诚,
她没有多问,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去吧,万事小心。”看着白芷消失在门外的身影,
沈微婉缓缓吁出一口气。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外面鼓乐喧天,人声鼎沸,
一派喜气洋洋。而她的战争,才刚刚开始。陆明轩,我的好夫君。你现在,
应该正陪着你的心上人,等着看我的笑话吧?别急,游戏还长,我们慢慢玩。
2喜帕下的刀光剑影沈微婉在新房里磨蹭了足足半个时辰,
直到外面催请的人从张嬷嬷换成了陆老夫人的心腹李嬷嬷,她才慢悠悠地起身。“走吧,
别让新郎官等急了。”她理了理裙摆上不存在的褶皱,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好戏,
总要等观众都到齐了才好开场。陆府正堂前的庑廊下,陆明轩果然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他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人愈发芝兰玉树,只是眉宇间那一点焦躁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他身侧,
立着一位同样身着喜服的女子,身形纤弱,头上的红盖头遮住了面容,
只露出一段优美的脖颈和紧紧交握的双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这位,
自然就是与她“一同”嫁入陆家的平妻,陆明轩的白月光兼朱砂痣,柳如眉。
沈微婉心中冷笑一声。前世,她就是被这副柔弱无骨的姿态骗了过去,
以为她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妹妹,结果呢?人家是食人花,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见到沈微婉终于姗姗来迟,陆明轩眉头的川字松了些,快步迎上来,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微婉,你身子好些了?母亲和宾客们都等着呢。
”“劳夫君挂心了,许是昨夜没歇好,有些头晕,现在无碍了。”沈微婉福了福身,
姿态端得是无可挑剔的大家闺秀范儿,目光却轻飘飘地落在了柳如眉身上。还没等她开口,
柳如眉先动了。她往前挪了半步,隔着盖头,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姐姐可算来了,
妹妹一直担心着呢。听闻姐姐身子不适,可是我们陆家的照顾不周?”一番话,
既显出了自己的关切,又暗戳戳地把责任往沈微婉自己身上推——你看,是你自己身子弱,
可不是我们怠慢了你。沈微婉还没来得及欣赏这番茶艺表演,就闻到了一股异香。那香味,
初闻时清雅,细品之下却带着一股侵略性,丝丝缕缕地往人鼻子里钻。是西域龙涎香。
她记得,前世自己对这种香料过敏,虽然不致命,却会起一身红疹,奇痒无比。大婚当日,
她就是顶着一脸红疹拜的堂,沦为整个江南的笑柄。宾客们都说,相府嫡女金尊玉贵,
却是个没福气的病秧子,怕是撑不起陆家主母的担子。而柳如眉,则因为“沉稳大度”,
在婚礼后就博得了陆老夫人的怜爱。原来症结在这里。沈微婉看着柳如眉那微微晃动的盖头,
几乎能想象出底下那张志得意满的脸。可惜啊,死过一次的人,不仅胆子大了,
体质好像也变了。何况她早有准备,来之前就让白芷寻了抗过敏的药丸服下,
别说这区区龙涎香,就是把她扔进花粉堆里,她也能安然无恙地打个喷嚏。“妹妹有心了。
”沈微婉敛去眼底的冷意,忽然抬手掩鼻,轻轻蹙起了眉头,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陆明轩立刻注意到了:“怎么了?”“没什么,”沈微婉摇摇头,看向柳如眉,
语气里满是“体谅”与“宽容”。“只是妹妹这喜帕下熏的香,未免太浓了些。
妹妹远道而来,许是不知,我自幼便对这些浓郁的香料有些敏感。不过不要紧,大喜的日子,
是我小题大做了,我们快进去吧,别误了吉时。”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先点出“香太浓”,再点出“我过敏”,最后又大度地表示“不要紧”。
潜台词就是:我知道你想害我,但我今天不跟你计较。陆明轩不是傻子,
他自然知道沈微婉对花粉香料过敏的事,这是两家议亲时就通报过的。他看向柳如眉,
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探寻。柳如眉藏在盖头下的手猛地攥紧。她怎么也没想到,
沈微婉竟然没有当场发作,反而不轻不重地把这事给点了出来。
她预想中那个又哭又闹、大失仪态的沈微婉,根本没有出现。“姐姐说笑了,
”柳如眉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听起来委屈极了,“这、这是母亲赐下的香,说是能安神定心。
妹妹绝无他意,若是冲撞了姐姐,妹妹给您赔不是……”说着,她竟真的要矮身跪下。
“使不得!”沈微婉连忙让白芷扶住她,自己则是一脸惊慌地看向陆明轩,“夫君,
你快劝劝妹妹。这大喜的日子,动不动就下跪,像什么样子?传出去,
还以为我这个做正妻的,容不下人了。”瞧瞧,多会倒打一耙。
陆明轩的CPU显然有点过分了。一边是青梅竹马、柔弱不能自理的心上人,
一边是新鲜出炉、似乎句句在理的嫡妻。他只能和稀泥:“好了好了,都是一场误会。
如眉也是无心之失,微婉你大度,别放在心上。”“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沈微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随即话锋一转,叹了口气,“说来也是,妹妹年纪小,
心思单纯,许是做事容易出些纰漏。就像……就像我陪嫁过来的那几口箱子一样。
”她幽幽地提起话头,成功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嫁妆箱子?”陆明轩皱眉,
“那又怎么了?”“也没什么大事,”沈微婉摆摆手,一副不想声张的样子,
“就是我那口装着前朝孤本字画的红木箱子,不知怎么的,
就变成了妹妹那口装着四季衣裳的樟木箱。想来是下人们忙中出错,搬错了地方。
我已经让白芷把箱子换回来了,只是妹妹那些私密的信件,也不知有没有被下人窥见了去。
唉,都怪我,没有早点发现。”这话说得,简直是绿茶味的十级学者。
表面上是替柳如眉遮掩,实际上是把“偷梁换柱”和“私密信件”这两盆脏水,
结结实实地泼了过去。柳如眉的身体晃了一下,若不是丫鬟扶着,几乎要站不稳。
她的陪嫁箱子里,确实有几封与家中联络的信件,里面提到了如何讨好陆老夫人,
如何让陆明轩更偏心自己,甚至还抱怨了“兼祧”委屈了她。
这些东西若是被翻出来……“姐姐,你、你血口喷人!”柳如眉终于撕下了温婉的面具,
声音尖利起来。“我可没有,”沈微婉一脸无辜,“不信的话,箱子就在外面,夫君若想看,
我现在就让人抬进来。只是妹妹的闺中私信,这么公之于众,怕是不好吧?
妹妹的清誉要紧啊。”她越是“体贴”,就越显得柳如眉心虚。陆明轩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不是蠢货,香料之事或许是巧合,但这嫁妆箱子,绝不可能弄错。相府的陪嫁,
每口箱子都有专门的标记和封条,怎么可能与柳家的混淆?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再联想方才沈微婉打翻催妆酒,推迟拜堂……一桩桩一件件,串联起来,
都指向了一个事实——这场婚礼,从一开始就不太平。“够了!”陆明轩低喝一声,
止住了柳如眉还想继续的辩解。他深深地看了沈微婉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
有惊疑,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忌惮。他走到沈微婉面前,
从腰间解下一串沉甸甸的钥匙,塞进了她的手里。“你是陆家的主母,这家,理应由你来管。
”他的声音冷硬,“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先进去拜堂。”这串钥匙,
是陆家内宅库房和账房的钥匙,是主母掌家权的象征。前世,沈微婉直到死,
都没能摸到这串钥匙。柳如眉在盖头下死死咬住了嘴唇,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沈微婉掂了掂手里的黄铜钥匙,冰凉的触感让她无比清醒。她对着陆明轩屈膝一福,
笑得温婉贤淑:“谢夫君信赖,微婉定不负所托。”第一局,完胜。她转过身,
在白芷的搀扶下,仪态万方地走向那扇朱漆大门。门外,是满堂宾客,
是即将开始的拜堂仪式。而门内,是一场刚刚拉开序幕的战争。
3月例银子里的规矩新婚之夜,沈微婉独守空房。这一点儿也不出她的意料。红烛燃尽,
天光微亮,她睡得无比踏实,甚至连个梦都没做。毕竟,跟死过一次比起来,
新婚夜被丈夫冷落,简直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不痛不痒,顶多有点膈应。
她膈应的也不是陆明轩这个人,而是他明明去了柳如眉的院子,
却非要对外宣称是在书房处理公务。呵,男人。就算是古代的,也一样爱面子。天一亮,
白芷伺候她梳洗完毕,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素色常服。沈微婉做的第一件事,
不是去给婆婆敬茶,而是拿着昨天刚到手的那串沉甸甸的钥匙,直接去了账房。
陆家的管事们早就候在了那里,一个个伸长了脖子,
都想瞧瞧这位新上任的相府嫡女是个什么章程。毕竟昨日婚礼上的那几番交锋,
已经悄悄在下人圈子里传开了。“把库房的册子,府里上下所有人的名录、月例、分例,
以及近三个月的流水账,都搬过来。”沈微婉在主位上坐下,声音不大,却清清朗朗,
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管事们不敢怠慢,很快,一摞摞厚厚的账册就堆满了她面前的八仙桌。
沈微婉不急不躁,一页一页地翻看。她看得极快,手指在账册上划过,仿佛只是在随意翻书。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前世为了帮陆明轩打理庶务,她没少跟这些数字打交道。
陆家内宅的每一笔开销,每一个漏洞,她都了然于心。一个时辰后,
她“啪”地合上最后一本账册。账房里静得落针可闻。“王管事,”她抬眼,
看向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账上说,上个月采买燕窝的银子是八十两,可我怎么记得,
城南‘济安堂’的血燕,顶了天也就五十两一斤?”王管事脸上的肥肉一颤,
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回、回大奶奶,许是……许是小的记错了。”“记错了?
”沈微婉笑了,那笑容像三月的春风,可话里的意思却像腊月的冰,“王管事年纪大了,
记性不好是有的。这样吧,以后采买的活儿,就交给福伯吧。你呢,就去后院管着花草修剪,
那活计清闲,不容易出错。”一句话,就撸掉了一个肥差。
她又看向另一个瘦高的管事:“李管事,府里采买的木炭,为何舍近求远,
非要用西山那家价高货次的?我记得,东郊的柳家炭行,似乎是柳妹妹的本家吧?
”李管事“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杀鸡儆猴,立竿见影。剩下的管事们一个个噤若寒蝉,
再不敢有半点轻视之心。沈微婉很满意这个效果。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正当她准备宣布散会时,陆明轩来了。他依旧是一身翩翩公子的打扮,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像是没睡好。一进门,就屏退了左右,开门见山地对沈微婉说:“微婉,我有事与你商议。
”沈微婉就知道,正主儿来了。她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夫君请讲。
”“是关于月例的事。”陆明轩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皱着眉道,“既然是兼祧,
理应两房平等。所以,我想把如眉的月例,提到与你一样的份例。你看如何?”来了来了,
他带着他的“公平”走来了。沈微婉差点笑出声。前世,他也是这么说的。那时的她,
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觉得他说得有理,夫君嘛,当然不能厚此薄彼。于是她点了头,结果呢?
柳如眉拿着跟她一样的月钱,却不用担任何管家的责任,每日只管吟诗作对,
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跟陆明轩谈情说爱。而她,累死累活,还落不着一句好。“夫君说得有理,
”沈微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陆明轩的眉头舒展开来,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好说话。谁知,
沈微婉话锋一转:“不过,我昨日翻看了一下陆家的祖训……”她顿了顿,抬眼看着陆明轩,
慢悠悠地背诵道,“‘兼祧者,嫡庶有别,内外有分。平妻之位,本为情理所不容,
乃家族权宜之计。其月例、分例,不得越于嫡妻之半,违者,视为乱家之举,当请族老裁处。
’夫君,这白纸黑字的祖宗家法,我没记错吧?”陆明轩的脸,瞬间就僵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沈微婉竟然会去翻那本落满灰尘的祖训!那玩意儿,
除了祭祖的时候拿出来摆摆样子,谁会真的去看?“我……我这也是为了两房和睦,
不想让如眉受了委屈。”他干巴巴地辩解道。“我明白夫君的苦心。”沈微婉放下茶杯,
起身走到他身边,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夫君怜惜妹妹,
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也心疼她。可规矩就是规矩。我们陆家是江南望族,最重礼法规矩。
若是因为我们,坏了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让外人如何看待我们?
让族里的叔伯长辈们如何看待夫君你?他们会说,陆家的新妇不懂事,
连带着说夫君你治家不严,为了一个女人,连祖宗的脸面都不要了。夫君,这可不是钱的事,
这是脸面的事啊。”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还把高度上升到了家族荣誉和个人前途上。
直接把陆明轩想说的“但是”全都堵死在了喉咙里。他张了张嘴,
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他能说什么?说他不在乎祖宗家法?说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沈微婉看着他那副吃瘪的模样,心里的小人已经笑得满地打滚。跟你玩道德绑架?
我可是受过二十一世纪职场PUA九年义务教育的。“那……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陆明轩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月例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沈微婉见好就收,
立刻给他递了个台阶,“妹妹那边,份例不能加,但我们可以从别的地方补偿。这样吧,
我瞧着妹妹院里伺候的人手有些单薄,我从我的陪嫁丫鬟里,
挑两个最机灵勤快的过去帮衬她。这样既不违了规矩,也显出了夫君你对妹妹的体恤之心,
两全其美,如何?”陆明轩还能说什么?沈微婉把话说得这么漂亮,他要是再不同意,
就显得他小家子气,只认钱了。“……也好,就按你说的办吧。”他憋了半天,
终于吐出这么一句,起身便走,背影里都透着一股郁闷。送走了陆明轩,
沈微婉立刻叫来了白芷。“去,把小雅和小慧叫来。”她吩咐道。
小雅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二等丫鬟,手巧,但心思活络。小慧则是个不起眼的三等丫鬟,
平日里沉默寡言,但记性极好,过目不忘。沈微婉敲打了一番小雅,
让她到了柳如眉那边要安分守己,实则是让她吸引柳如眉的主要火力。然后,
她单独留下了小慧。“我让你过去,不是真的让你伺候她。”沈微婉看着小慧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做的,是听,是看,是记。柳如眉每天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收了什么东西,我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能做到吗?”小慧没有丝毫犹豫,
重重地点了点头。沈微婉满意地笑了。柳如眉,你想跟我斗?你以为斗的是我一个人,其实,
你斗的是刻在陆家骨子里的规矩。而我,现在就是规矩的化身。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4一本假账,一处外宅日子一晃,半月已过。沈微婉的日子过得堪称舒心惬意。
每日清晨盘半个时辰的账,下午赏花品茶,偶尔指点一下厨娘开发新菜式,
把个陆府内宅打理得井井有条,下人们见了她,都比从前更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敬畏。
而另一边的“静芬院”,据说就不那么岁月静好了。沈微婉派过去的小慧,
就像一台尽职尽责的人形录音机,每天雷打不动地汇报着柳如眉的动向。
“今日柳姨娘去给老夫人请安,抱怨说院里的炭火份不不够,冻得她夜里总咳咳嗽。
”“今日柳姨娘说,厨房送去的燕窝是次等货,吃了好几天,气色也不见好转。
”“今日柳姨娘又不舒服了,请了大夫,大夫说她思虑过重,肝气郁结。
”沈微婉听着白芷转述这些消息,一边用小银勺搅着碗里的冰糖雪梨,
一边在心里给柳如眉的表演打分。嗯,台词功底不错,情绪渲染到位,就是剧本有点老套。
宅斗入门级选手,都喜欢从克扣份例、身体不适这种小事入手,
企图营造一种被主母打压的“美强惨”人设。可惜,她沈微婉不吃这一套。她给各院的份例,
都是严格按照陆家祖制来的,一分一毫都记在账上,谁也挑不出错。
柳如眉这是觉得舆论造势得差不多了,准备要上大招了。果不其然,这天下午,
陆明轩黑着一张脸,领着眼圈红肿、泫然欲泣的柳如眉,气势汹汹地闯进了沈微婉的院子。
“沈微婉!”陆明轩一进门就将一本账册摔在了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你看看你管的好家!”沈微婉抬起眼皮,瞥了一眼那本熟悉的青色封皮账册,
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来了来了,带着作业来找老师批改了。她放下手中的书卷,
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对一旁吓得脸色发白的丫鬟们摆了摆手:“你们都先下去吧。白芷,
看茶。”那份从容淡定,仿佛陆明轩不是来问罪的,而是来串门的。
柳如眉适时地抽噎了一下,柔弱地靠在陆明轩身边,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表哥,
你别怪姐姐……都怪我,我不该多嘴的。我只是……我只是看账房的吴管事愁眉不展,
多问了一句,没想到……没想到府里的账目会乱成这样……”她说着,还用帕子捂住了嘴,
一副深受打击、不敢置信的模样。沈微婉在心里给她鼓了鼓掌。瞧瞧这演技,欲言又止,
恰到好处地把锅甩给了她,还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无意间发现真相的“吹哨人”。“哦?
账目乱了?”沈微婉这才将目光转向那本账册,故作惊讶地拿起来翻了两页,“夫君,
这账册,瞧着不像是我每日在看的那本啊。我那本是松江锦的封面,这本,
倒像是库房里积了灰的旧账。”陆明轩冷哼一声:“你还想狡辩?吴管事说了,
这就是你让他做的账!你自己看看,上个月府里采买绸缎,就花了五百两!还有这笔,
修缮花园假山,又是一千两!我陆家虽有些家底,也经不起你这样挥霍!
”沈微婉看着账册上那些夸张的数字,差点没忍住笑。做假账都做得这么没水平,
数字都不带平的,但凡有点财务常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问题。“夫君莫急,
”她将那本假账推到一边,转身从自己的书案上,拿出另一本封面精致的账册,
轻轻放在陆明轩面前,“夫君不妨看看我这本。我接手管家之权后,便弃了那流水账的旧法,
改用了我们相府的‘三栏账法’,一进一出,一结一余,都清清楚楚。
”她指着账册上清晰的条目,声音清脆:“夫君请看,采买绸缎这一项,一共是二百二十两,
这里附着‘锦绣阁’的票根。至于修缮假山,我前几日才刚请了工匠来估价,还未动工,
何来的一千两开销?这笔钱,不知吴管事是从何处支取的?”陆明轩拿起沈微婉的账册,
两相对比,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沈微婉的账册,字迹娟秀,条理分明,每一笔大额开销后面,
都用小字注明了经手人、用途,甚至还贴着相应的票据。而他手上那本,数字混乱,
涂改痕迹明显,一看就是仓促伪造出来的。高下立判。柳如眉也没想到沈微婉会来这么一手,
她攥着手帕,指节都发白了。“这……这怎么可能……”她喃喃道,
“吴管事明明说……”“妹妹是说吴管事吗?”沈微婉截住她的话头,
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想起来了。前几日,吴管事说他老娘病重,
跟我预支了三个月的月钱,说是要买些名贵药材。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吴管事一向节俭,
怎会如此铺张。现在看来……”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柳如眉,轻轻叹了口气:“唉,这做人啊,
最怕的就是被蒙蔽。夫君,你瞧瞧这笔账。”沈微婉翻到账册的某一页,指着其中一个条目,
眉尖轻蹙,像是在为什么难题而苦恼。“这笔五千两的银子,旧账上记的是‘修缮祖宅’。
我查了票根,发现这银子是汇入了城西一家‘恒通钱庄’,收款人……姓柳。
”“姓柳”两个字,像两根针,狠狠扎进陆明轩的耳朵里。“我当时觉得奇怪,
咱们陆家祖宅前年才大修过,好端端的修什么?便派人去查了查。
”沈微婉的语气充满了求知的好奇,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趣闻。“你猜怎么着?
这笔钱,被用来在西子湖畔,买了一处精巧别致的两进小院。那院子,如今正挂着灯笼,
说是要给柳老爷做外宅呢。”她顿了顿,一脸天真地看向柳如眉,声音压得极低,
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妹妹,这柳老爷,该不会是你父亲吧?
你父亲不是一直在老家为官吗?怎么跑到江南来置办外宅了?还是用我们陆家的银子?
是我弄错了,还是……这其中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轰!
陆明轩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五千两!买外宅!给他柳如眉的爹!
他一直以为柳如眉清纯善良,不染尘埃,柳家也是清白人家,只是家道中落。
所以他才心生怜惜,想尽力补偿她。可现在,
沈微婉把血淋淋的现实撕开给他看——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背地里却伙同家人,
把他当成了予取予求的钱袋子!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柳如眉。柳如眉浑身冰凉,
如坠冰窟。她怎么也想不通,这件事做得如此隐秘,沈微婉是怎么知道的?
“不……不是的……表哥,你听我解释!”她慌了,彻底慌了,抓着陆明轩的袖子,
语无伦次,“是我爹……是我爹他一时糊涂!他不是故意的!”“一时糊涂?
”陆明轩甩开她的手,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那本假账,又指着柳如眉,“你联合外人,
做假账,污蔑主母,转移家产!柳如眉,这就是你的‘糊涂’?!
”“我……”柳如眉百口莫辩,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夫君,你别生气,
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沈微婉适时地出来打圆场,她走到陆明轩身边,替他顺着气,
语气是十足的贤良大度,“妹妹年纪小,家里人提出要求,她脸皮薄,不好拒绝也是有的。
再说,这银子既然已经花出去了,再生气也于事无补。那宅子,
就当……就当我这个做姐姐的,送给柳老爷的见面礼了。只是这吴管事,手脚不干净,
不能再留了。”她越是“大度”,越是衬得柳如眉贪得无厌,用心险恶。
陆明轩看着眼前这个明辨是非、顾全大局的妻子,
再看看那个只会哭哭啼啼、推卸责任的柳如眉,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强烈的荒谬感。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弄出这么一桩荒唐的“兼祧”?“来人!”他怒喝一声,
“把柳姨娘带回静芬院,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院门半步!那个吴管事,打断腿,
扔出府去!”说完,他看也没再看柳如眉一眼,拂袖而去。偌大的厅堂里,
只剩下沈微婉一个人。她慢条斯理地坐下,端起那碗已经凉透了的冰糖雪梨,
浅浅地尝了一口。嗯,虽然凉了,但还是甜的。斗倒一个恋爱脑,
果然比甜品更能让人心情愉悦。5地窖里的陈年旧怨柳如眉被禁足的第三天,
陆明轩派人送来了一支上好的人参,据说是给她压惊补身子的。人参被送到了沈微婉这里,
让她过目。沈微婉掂了掂那足有婴儿手臂粗的野山参,
又瞧了瞧礼盒里附带的、陆明轩亲笔写的慰问卡片,上面写着“表妹安心静养,一切有我”。
她差点没笑出声。这叫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不,这应该叫,一记重锤把人砸晕,
然后赶紧输点血,生怕人提前下线,耽误了后续的剧情。沈微婉挥挥手,
让下人把人参送去静芬院,心里跟明镜似的。陆明轩这一手,既是做给她看,安抚柳如眉,
也是在警告她——别以为你赢了,我的人,我护着呢。幼稚。
她懒得理会这对痴男怨女的拉扯,自顾自地拨着算盘,核对着最后一笔账目。
经过上次的“外宅风波”,陆府的风气为之一清,没人再敢在账目上动手动脚。
这让她清闲了不少,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去琢磨一些更有趣的事情。比如,
她从陆明轩那里得来的那串管家钥匙。这串钥匙里,有一把很特别。
它不像别的钥匙那样是黄铜所制,锃光瓦亮,而是一把黑沉沉的铁钥匙,上面布满了铁锈,
造型也古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沈微婉试遍了府里所有的库房、箱笼,
都找不到与它匹配的锁。一个被主君随身携带,却又无处可用的钥匙。这本身就很有问题。
沈微婉把玩着那把旧钥匙,一个被她遗忘许久的记忆角落,忽然被照亮了。陆家老宅。
那是在城东一处僻静的巷子里,是陆家发迹前住的地方。
自从陆家搬到如今这座三进的大宅后,老宅便封存了,只留下一两个老仆看守,
逢年过节祭祖时才会回去。前世,她从未去过那里。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形。第二天,
她以“清点祭祖器物,为开春祭祀做准备”为由,带上白芷,坐着一辆不起眼的青布小车,
去了陆家老宅。老宅比她想象的还要破败。朱漆的大门早已斑驳,露出底下木料的原色。
看门的老仆睡眼惺忪地打开门,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讶。沈微婉没有多言,径直走进了院子。
院里杂草丛生,石阶上布满青苔,处处都透着一股被时光遗弃的萧索。
她凭着前世听下人闲聊时得来的模糊印象,穿过荒芜的庭院,绕到后罩房,
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扇通往地下的门。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铁锁,
锁芯的形状,与她手里的那把旧钥匙,惊人地相似。“白芷,你在外面守着,任何人来了,
都说我在清点瓷器,不喜人扰。”沈微婉吩咐道。白芷虽心有疑虑,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沈微婉深吸一口气,将铁钥匙**锁孔,用力一拧。“咔嚓”一声,
尘封多年的大锁应声而开。她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泥土和霉味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
让她忍不住掩鼻。她点亮随身带来的烛台,一步一步,走下湿滑的石阶。地窖里很空旷,
四壁空空,只有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破旧的杂物。沈微婉举着烛台,仔细地搜寻着,
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终于,她的目光被一个不起眼的樟木箱子吸引了。箱子没有上锁,
她轻易就打开了。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件半旧的女子衣物,一些褪色的首饰,
以及……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沈微婉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伸出手,
指尖微颤地打开了油纸包。里面是一封信。信纸已经泛黄发脆,字迹却依旧清晰,
是一种极为秀丽婉约的簪花小楷。“吾儿明轩亲启。”开头五个字,
就让沈微婉的瞳孔猛地一缩。她压下心头的震动,就着昏暗的烛光,逐字逐句地读了下去。
信很长,字里行间充满了无尽的慈爱、不甘与怨毒。写信人自称“秀禾”,是陆明轩的生母。
信中说,她本是江南小镇的绣娘,与当年的陆老爷两情相悦,珠胎暗结。
可陆老爷为了家族前程,娶了如今的陆老夫人为妻。她,成了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生下陆明轩后,陆老夫人以“治家不严”为由,逼着陆老爷将她囚禁在这座老宅的地窖之中,
对外则宣称陆明轩为嫡子。最终,她不堪折磨,一杯毒酒,了此残生。信的末尾,
她用血写下了一段话:“轩儿,我儿!为娘不甘!那毒妇夺我夫君,害我性命,霸我孩儿!
你定要为娘报仇!我已将所有私蓄交予你舅家,你的表妹如眉,
是这世上唯一与你血脉相连之人。待你长大,定要迎她进门,让她为你生下陆家真正的子嗣,
将那毒妇的血脉,彻底从陆家根除!夺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切记!切记!”信的落款处,
是一个鲜红的血手印。地窖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在轻轻跳动,
将沈微婉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扭曲拉长。沈微婉拿着那封信,久久没有动弹。
她的手很稳,脸上也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原来如此。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兼祧”,
什么“一子承两房”,全都是幌子!陆明轩对柳如眉的好,根本不是什么青梅竹马的情爱,
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复仇计划!柳如眉,不是他的爱人,是他的盟友,是他复仇的工具,
是他用来“净化”陆家血脉的生育机器。而她沈微婉,这个风光大嫁的相府嫡女,算什么?
她是被选中的祭品。她的家世,她的嫁妆,都是陆明轩用来巩固地位、麻痹陆老夫人的棋子。
她生的孩子,注定会成为“嫡子”的挡箭牌,一旦柳如眉生下“真正的继承人”,她的孩子,
连同她自己,都会被毫不留情地处理掉。前世嫡子的夭折,根本不是意外!一股寒意,
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但随之而来的,却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荒谬的、病态的兴奋。
她轻轻笑出了声,笑声在地窖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搞了半天,原来不是宅斗剧,
是家庭伦理复仇剧啊。”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而且,
我还不是女主角,
我只是个……给女主角送经验、送装备、最后还要送人头的炮灰NPC(非玩家角色)。
”她小心翼翼地将信重新包好,放回怀中,然后将箱子恢复原样,仿佛从未有人动过。
走出地窖,重新见到阳光的那一刻,沈微婉眯了眯眼。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她眼中的一切,
都已经不一样了。陆明轩,柳如眉。你们以为你们在下一盘大棋?不,从现在开始,
我才是那个执棋的人。你们的恩怨情仇,你们的血海深仇,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
你们想拿我当垫脚石?想动我的孩子?那就要问问我,答不答应了。“白芷,
”她走出老宅的大门,阳光将她的脸映照得一片明亮,眼底却是一片深沉的冷意,“回府。
另外,派人去查查,江南最大的盐商,是不是姓谢。”大纲里那个“神秘盟友”的身影,
第一次在她脑海里清晰起来。要玩,就玩大一点。6与虎谋皮,
先看牙口白芷的办事效率很高。三天后,关于江南第一盐商谢景渊的消息,
就详详细细地摆在了沈微婉的书案上。谢家,祖上三代皆是行商,到了谢景渊这一代,
几乎垄断了江南七成的官盐生意,富可敌国。这位谢当家本人,年方二十有四,未曾婚配,
为人低调,深居简出,坊间关于他的传闻不多,只知道他手段了得,是个笑面虎。
最重要的一条信息是:谢家与陆家,在生意上并无往来,甚至隐有竞争。谢家的船运,
从不走陆家控制的码头。“有意思。”沈微婉的指尖在“笑面虎”三个字上轻轻敲了敲。
一个完美的“天使投资人”画像跃然纸上:有钱,有势,有动机,而且根据市场调查,
与自己的“竞争对手”——陆家,存在潜在的利益冲突。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合伙人。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搭上这条线。直接派人送拜帖?不行。一个新婚不久的豪门主母,
贸然去见一个未婚的年轻富商,传出去就是一桩风流韵事,她还要不要名声了。
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天经地义、谁也挑不出错的理由。沈微婉的目光,
落在了自己的嫁妆单子上。那丰厚的单子后面,是相府给予的、可以随意支取的五万两银票。
这是她的底气,也是她的启动资金。“白芷,”她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你去外面放个话,就说陆家大奶奶我,嫌日子过得太清闲,想盘个铺子,
做点胭脂水粉或者绫罗绸缎的小生意解解闷。”白芷一愣:“大**,您要经商?”“怎么,
不行吗?”沈微婉挑眉,“只许男人在外建功立业,不许我们女人搞点副业创收?去吧,
把声势造得大一点,让全江南的人都知道,我手里有钱,正愁没地方花呢。”接下来的几天,
沈微婉真的像个无所事事的贵妇,每日坐着马车,在城里最繁华的几条街上转悠,
对着各家店铺指指点点,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终于,
她“看中”了位于金陵主街上的一家三层铺面。这铺子位置绝佳,正对着城里最大的酒楼,
人来人往,只是不知为何,已经空置了许久。中人来报,这铺子的主人,正是谢景渊。鱼儿,
上钩了。沈微婉立刻表示,想约个时间,与铺子的主人当面谈谈。见面的地点,
定在了秦淮河畔的“听雨楼”。这是金陵最有名的茶楼,一扇窗,观尽秦淮风月。
沈微婉到的时候,谢景渊已经在了。他坐在靠窗的雅座,背对着她,
只留给她一个清瘦的背影。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杭绸长衫,料子是极好的,
却没有多余的纹饰,只在袖口用银线绣着一丛流云。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碧玉簪束起,
整个人看起来,不像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倒像个满腹诗书的江南士子。听到脚步声,
他回过头来。沈微婉的心里,对这位“投资人”的评分,瞬间又高了几分。这人长得很好看。
不是陆明轩那种张扬的、带着侵略性的俊美,而是一种温润的、沉静的好看。眉眼细长,
鼻梁高挺,薄唇的唇角天生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可那双眼睛,却深不见底,
像两潭幽静的古泉,不起波澜,却能将一切都映照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个极度内敛且危险的男人。“陆大奶奶,幸会。”他起身,微微颔首,声音清越,
如玉石相击。“谢东家。”沈微婉屈膝还礼,随即在他对面坐下。没有过多的寒暄,
谢景渊亲自为她斟了一杯茶,直入主题:“听闻大奶奶看中了我名下的那处铺子?”“没错。
”沈微婉也不拐弯抹角,“我瞧着那地方不错,想盘下来,开一家绸缎庄。
不知谢东家可愿割爱?”“哦?绸缎庄?”谢景渊的眉梢轻轻一挑,似乎有些意外,
“金陵城里的绸缎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陆大奶奶觉得,自己能争得过那些百年老店?
”“生意嘛,争的不是新旧,是新意。”沈微婉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那些老店,
卖的是布料。而我,想卖的是一个故事,一个梦想。”她看着谢景渊,
眼波流转:“我要让全江南的女子都知道,穿上我‘婉记’的衣裳,就能像我沈微婉一样,
哪怕身在樊笼,也能活出自己的姿态。谢东家,你觉得这个‘故事’,值多少银子?
”谢景渊笑了。这次的笑,比方才要真切几分。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素雅的衣裙,
脸上未施粉黛,可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却比任何珠宝都要明亮。
他见过太多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她们像是被供在锦盒里的娃娃,精致,却毫无生气。
而眼前的沈微婉,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名刃,看似无害,却随时能出鞘见血。
“陆大奶奶的‘故事’,确实动人。”他放下茶杯,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轻叩着,“只是,
故事说得再好,也怕风雨。江南这地方,风大雨也大。大奶奶一个弱质女流,
怕是撑不住这盘生意。”来了,试探来了。沈微婉心中冷笑,
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风雨大了,自然要寻一棵能遮风挡雨的大树。
我瞧着……谢东家这棵树,就长得根深叶茂,很是牢靠。”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声音压低了几分,仿佛在说什么秘密:“而且,有些风雨,
并非冲着我这间小小的绸缎庄来的。我听说,最近陆家的船队,
总是在江上遇到一些‘麻烦’,不是被水匪劫了道,就是被查出夹带私货。想来,
陆家得罪的人不少。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谢东家,你说对吗?
”茶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谢景渊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了。他抬起眼,目光如炬,
直直地看向沈微婉。那温润的面具被撕开一道裂缝,露出底下深藏的锐利与审视。
沈微婉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浅笑。她在赌。
赌她前世听来的、关于陆家与谢家结怨的传闻是真的。赌眼前这个男人,与她一样,
都在等待一个机会。良久,谢景渊忽然又笑了。“陆大奶奶真是个有趣的人。
”他重新拿起茶壶,为她续上茶水,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既然大奶奶如此有诚意,
那间铺子,我便做主,以市价五成的价格,**给大奶奶。就当,交个朋友。”市价五成。
这几乎等同于白送。沈微婉知道,她赌赢了。这份“见面礼”,就是他递过来的投名状。
“那便多谢谢东家了。”她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对着他遥遥一敬,“希望日后,
我们合作愉快。”“合作愉快。”谢景渊也举起了茶杯。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离开听雨楼,坐上回府的马车,白芷还有些云里雾里:“大**,那位谢东家,
怎么就……就这么便宜把铺子卖给您了?”沈微婉靠在软垫上,闭上眼睛,
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因为他卖的不是铺子,是投名状。”她喃喃自语,
“我给了他一个对付陆家的理由,他给了我一个搅动江南风云的平台。这是桩好买卖。
”她已经可以预见,陆明轩和柳如眉在得知她用低价盘下谢家铺子时的表情,该有多精彩。
游戏进入了新的阶段,她不再是单打独斗。有了这位财大气粗的盟友,她能做的事情,
可就太多了。7婉阁剪彩,剪断陆家脸面沈微婉以市价五成的价格盘下谢景渊铺子的消息,
像一阵风,一夜之间就吹遍了金陵城的大街小巷。这风自然也吹进了陆府,
吹到了陆明轩的耳朵里。那天晚上,他铁青着脸,第一次主动踏进了沈微婉的院子。彼时,
沈微婉正就着灯火,兴致勃勃地审阅着铺子的装修图纸。“沈微婉!
”陆明轩连名带姓地喊她,语气里压着怒火,“你好大的胆子!谁准你出去抛头露面,
经商做买卖的?”沈微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朱笔在图纸上圈出一处不妥的梁柱,
淡淡地回道:“我花的,是我自己的嫁妆银子。大周律法,可没说不准妇人动用自己的私产。
至于抛头露面,我自会雇佣掌柜和伙计,断不会亲自站柜台。夫君还有别的事吗?若是没有,
别耽误我画图。”这副油盐不进、公事公办的态度,让陆明轩准备好的一肚子质问,
全都堵在了胸口,不上不下。他真正想问的,根本不是她该不该经商。他想问的是,
她为什么偏偏要盘下谢景渊的铺子!是谢景渊主动找的她,还是她主动找的谢景渊?
他们什么时候搭上线的?谢家与陆家在生意场上明争暗斗多年,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自己的妻子,竟然和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搅和到了一起,
这让他生出一种被背叛和被愚弄的巨大耻辱感。“你……”他指着她,手指都在发抖,
“你可知那谢景渊是什么人?你与他私下会面,可知‘名节’二字怎么写?”听到这话,
沈微婉终于抬起了头。她放下笔,看着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男人,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夫君与柳妹妹青梅竹马,表兄表妹情谊深重,都不避讳‘兼祧’这种惊世骇俗之举,
共处一室。我不过是隔着一张八仙桌,与谢东家谈了一桩光明正大的买卖,
怎么就扯上‘名节’了?”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目光清冷地直视着他:“夫君,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气的,不是我开铺子,也不是我见谢景渊。你气的,
是我这个被你当做摆设的妻子,竟然有了自己的想法,做了你控制不了的事。对吗?
”陆明轩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女人。
她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姑娘了。她的眼睛里没有爱慕,没有痴缠,
只有一片洞悉一切的冰冷湖水,将他所有的心思都照得一清二楚。这种感觉,让他无比恐慌。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他最终只能撂下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话,拂袖而去。
沈微婉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就受不了了?别急,好戏还在后头呢。
半个月后,在一阵喧天的锣鼓声中,绸缎庄“婉阁”正式开业。沈微婉没有亲自露面,
但她的手笔却无处不在。婉阁的门面,一改金陵城老式店铺的沉闷,
用的是明亮的落地玻璃窗,店内陈设雅致,焚着清淡的兰花香。来贺喜的宾客,
无论买不买东西,都能在二楼的雅座免费品尝到最新鲜的茶点。这种新奇的经营方式,
很快就吸引了金陵城里所有追求时髦的夫人**们。开业当天,最引人注目的,
是婉阁推出的主打系列——“傲骨”。这系列只有一款布料,是上好的云锦,
却染了极为清冷的月白色。上面绣的,也不是常见的富贵牡丹或报喜灵鹊,
而是一株于风雪中傲然挺立的红梅。那梅花,枝干虬劲,花瓣舒展,
每一根线条都透着一股不屈不挠的劲儿。旁边还配着一行小字,
用极秀丽的瘦金体绣着:“一身傲骨,不染尘霜。”前来捧场的贵妇们,都是人精。
她们围着那匹布料,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傲骨’系列,倒是别致。只是这寒梅独立,
未免显得太清冷了些。”一位夫人状似无意地说道。婉阁的掌柜是个伶俐的中年妇人,
得了沈微婉的嘱咐,笑着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我家东家说,这世间女子,
不应只有依附藤萝、攀附高枝一种活法。纵使身处寒冬,亦可凭一身傲骨,独立于风雪,
自成一景。这,才是真正的风骨,真正的贵气。”这话一出,满堂皆静。
在场的所有夫人**,谁人不知陆家那桩荒唐的“兼祧”婚事?谁人不知相府嫡女沈微婉,
大婚当日便被平妻柳如眉压了一头?这“寒梅独立”,说的是谁?
那需要“攀附高枝”的“藤萝”,又暗指谁?答案,不言而喻。这已经不是在卖布了,
这是在卖态度,在卖宣言!一位与相府素来交好的侯爵夫人当即拍板:“说得好!
这匹‘傲骨’,我要了!给我裁两身最时兴的款式,我要穿着去参加下个月的赏花宴!
”有人带头,其他人立刻跟上。谁不想标榜自己有风骨、有见识?一时间,
婉阁的“傲骨”系列,成了整个金陵城最炙手可热的时尚单品。更绝的是,婉阁还规定,
“傲骨”系列,每位夫人**限购一件。而那些出身不高、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妾室姨娘,
哪怕捧着银子来,也买不到。这一下,彻底引爆了金陵城的舆论。婉阁,
成了所有正妻嫡女们的精神阵地。穿一身“傲骨”出门,
仿佛就是对自己身份地位的一种无声宣告。茶楼酒肆里,到处都在谈论这件事。“听说了吗?
婉阁那身‘傲骨’,简直是为正室夫人们量身定做的!”“可不是嘛!
我家那位前儿还跟我闹,说也要去买一件,被我骂回去了。她也配穿‘傲骨’?”“要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