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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音小说)温汐棠萧绝小说全文阅读免费

发表时间:2025-06-13 19:39:33
三十世轮回终不悔

血色惊鸿温汐棠在窒息中惊醒。腐木的闷气混着刺鼻的葬香,死死堵住她的口鼻。眼前一片沉滞的漆黑,唯有棺盖缝隙透进的一线微光,映出寿衣上金线盘绕的冰冷鸳鸯——这是她前世被活埋殉葬的寿棺!“放我出去——!”她十指抓挠棺壁,指甲翻裂渗血。棺外传来嫡母周氏淬了毒的冷笑:“好女儿,

作者:淤鱼余 类型: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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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世轮回终不悔》 小说介绍

本站最新上架的优质新书,言情小说《三十世轮回终不悔》,目前正在更新连载中,温汐棠萧绝是书中出场较多的关键人物,作者“淤鱼余 ”倾心编著中,主要讲述的是:眼底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痛楚与…一丝近乎荒谬的恐慌。连心引!她的喜悦,她的光芒,她的生机勃勃…竟成了刺向他心口的,最锋利的……

《三十世轮回终不悔》 三十世轮回终不悔精选章节 免费试读

1血色惊鸿温汐棠在窒息中惊醒。腐木的闷气混着刺鼻的葬香,死死堵住她的口鼻。

眼前一片沉滞的漆黑,唯有棺盖缝隙透进的一线微光,

映出寿衣上金线盘绕的冰冷鸳鸯——这是她前世被活埋殉葬的寿棺!“放我出去——!

”她十指抓挠棺壁,指甲翻裂渗血。棺外传来嫡母周氏淬了毒的冷笑:“好女儿,

替萧家守节是你的福分,安心去吧。”濒死的绝望如冰水灌顶,温汐棠猛地睁眼。鲛绡帐顶,

流苏轻晃。她正躺在温府闺房的拔步床上,窗外海棠开得正烈。

贴身丫鬟春杏捧着赤金累丝凤冠进来,喜气洋洋:“姑娘快梳妆,

靖安侯府的萧大公子来下聘啦!”萧承业!前世灌她鸩酒、亲手钉死她棺盖的畜生!

温汐棠浑身血液刹那冻结,推开凤冠撞开房门,发疯般冲向花厅。雕花槅扇后,

萧承业一身锦袍,正含笑将聘礼单递给嫡母。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与棺前狞笑着扼她喉咙的恶鬼重叠!“不——!”她喉间涌上血腥味,踉跄后退,

匆忙向外跑去,却不小心一脚踏空栽进莲池!刺骨池水裹挟着前世棺中窒息的记忆灭顶而来。

“救…”她徒劳地扑腾,水灌入肺腑的剧痛中,却见一道玄色身影劈开水面,

如凶戾的鹰隼直扑而下!有力的手臂死死箍住她的腰,铁钳般将她拖出深渊。

后背重重撞上冰凉的池壁,温汐棠咳着水睁眼,撞进一双翻涌着血丝的深眸里。

是宁王世子萧绝!男人湿透的黑发贴在苍白的颊边,眼底却烧着骇人的猩红,

五指几乎掐进她腰间的软肉,嘶哑的嗓音裹着地狱般的寒气:“温汐棠,听着。

这辈子你再敢嫁萧承业——”他俯身,薄唇擦过她战栗的耳垂,一字一句淬着毒,

“我掘了温家祖坟,把你那些好祖宗挫骨扬灰!”池畔惊呼炸响。

嫡母周氏煞白着脸冲来:“世子爷息怒!棠儿她失心疯了…”萧绝猛地抬眼,

那目光如淬冰的刀锋刮过周氏,吓得她踉跄止步。温汐棠却在他禁锢的臂弯里,

嗅到一丝极淡的血腥气,他湿透的玄色袖口,正悄然晕开一点暗红。

暖阁里炭火烧得噼啪作响,温汐棠裹着厚毯仍止不住发抖。前世被活埋的冰冷,

莲池灭顶的窒息,还有萧绝那淬毒般的威胁…无数画面撕扯着她的神经。“姑娘,

喝口姜汤…”春杏话音未落,槅扇被猛地推开。嫡母周氏带着一身寒气闯入,

扬手狠狠一记耳光抽下!“下作的小娼妇!萧大公子何等人物?你竟敢投池拒婚,

还招惹那阎王似的萧绝!温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周氏尖利的指甲几乎刮破温汐棠的脸颊,

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怨毒,“我告诉你,萧承业这乘龙快婿我要定了!你嫁也得嫁,不嫁,

我就把你娘那贱婢的坟刨了喂狗!”娘亲的坟茔!温汐棠眼底最后一点光寂灭了。前世,

她护不住娘亲的遗物,今生,连尸骨都要受辱吗?不!电光石火间,

池底那双猩红绝望的眼撞入脑海。温汐棠猛地抬头,盯着周氏扭曲的脸,

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我不嫁萧承业。我要嫁——”她深吸一口气,

吐出那个宛如与虎谋皮的名字,“宁王世子,萧绝。”“你疯了?!”周氏尖叫。

“我是疯了。”温汐棠扯出一个冰凉的笑,直视嫡母,“要么,我风风光光做世子妃;要么,

我现在就吊死在温府大门,让全京城看看,嫡母是如何逼死原配嫡女,为你亲女儿腾位置的!

”“你、你敢威胁我?!”周氏气得浑身乱颤。“是交易。”温汐棠攥紧毯子下的手,

指甲深陷掌心,“我嫁萧绝,温家攀上宁王府。我若死了,

您猜…宁王世子掘不掘得动温家祖坟?”她搬出了池底那个男人的毒誓。

周氏的脸瞬间惨白如鬼,死死瞪着温汐棠,像看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索命的怪物。终于,

她嘴唇哆嗦着,挤出一个怨毒至极的冷笑:“好…好!我就等着看,

你能在那活阎罗手里活几天!”她摔门而去。暖阁死寂。温汐棠脱力般瘫软下去,

指尖触到毯子上一小片未干的暗红水渍——是萧绝袖口滴落的血。那抹刺目的红,

无声地烙印在她眼底。温汐棠要嫁萧绝的消息,像热油泼进冰水,炸得温府上下死寂。

三日后,萧绝登门纳吉。没有三媒六聘的喧闹,他只带一队玄甲卫,

抬着两口朱漆描金的箱子,静立在温府正堂前。阳光穿过廊檐,

将他玄色蟒袍上的金线映得刺目,却照不进那双深潭般的眼眸。

嫡母周氏堆着假笑上前:“世子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人呢?”萧绝打断她,

声音不高,却似寒铁刮过青石。周氏笑容僵住,朝屏风后使眼色。温汐棠深吸一口气,

缓步走出。她穿着素日最不起眼的月白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素银簪,与满堂华彩格格不入。

萧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眼神像冰冷的刀锋一寸寸刮过,

最终停在她左颊——前日被周氏指甲刮出的红痕尚未消尽。“温家的规矩,”他忽然开口,

声音听不出喜怒,“是拿主子的脸给奴才练手?”周氏脸皮紫涨:“世子误会!

是棠儿她……”“啪!”一声脆响!萧绝手边的青瓷茶盏毫无征兆地爆裂开来!

滚烫的茶水混着尖锐的瓷片四溅,几滴溅上周氏的手背,烫得她失声尖叫。满堂死寂。

玄甲卫按刀的手纹丝不动,如同泥塑。萧绝慢条斯理地摊开手掌。

碎裂的瓷片深深嵌入他掌心,鲜血混着茶水,沿着他修长的手指蜿蜒而下,

滴滴答答落在光洁的金砖地上,晕开刺目的红。他却浑若不觉,只抬起那只流血的手,

指向周氏,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本世子的人,

再少一根头发丝儿——”他染血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地上那摊刺目的红,“你身上掉的,

就不止是这点皮。”周氏腿一软,瘫坐在太师椅上,面无人色,一个字也吐不出。

温汐棠的心跳在死寂中如擂鼓。她看着地上那摊血,

又看向萧绝那只骨节分明、此刻却鲜血淋漓的手。暖阁毯子上那抹暗红,

与眼前这淋漓的鲜血,在她脑中轰然重叠。这个男人,在用一种近乎自毁的狠厉,

宣告他的所有。而她,已将自己押上了这方血腥的赌桌。纳吉礼毕,

温府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周氏称病不出,下人们绕着温汐棠的院子走。

萧绝留下的那两口箱子被抬进暖阁。一口装着沉甸甸的金银玉器,另一口,

却只放着一方素白锦帕,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最上面。温汐棠屏退春杏,独自打开箱子。

指尖触到锦帕,一股极淡的药草混着血腥气钻入鼻尖。她展开帕子——纯白无瑕的丝绢上,

赫然印着一片已经干涸发褐的血掌印!形状狰狞,正是那日捏碎茶盏的手掌轮廓。帕角,

用同色的丝线绣着一个极小的篆字:绝。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这绝非纳吉之礼,

更像一道无声的符咒,一个血腥的烙印。“叩叩叩。”轻微的叩窗声响起。温汐棠一惊,

迅速将血帕塞入袖中。推开窗,一张陌生而精明的脸隐在廊柱阴影里,

声音压得极低:“世子爷吩咐,婚期定在十日后。另有一物,请姑娘务必随身携带。

”一个冰凉坚硬的小瓷瓶塞入她手中。“若遇急难,捏碎它。”窗影一闪,人已消失。

温汐棠握着那冰冷的瓷瓶,指尖发颤。十日后?如此仓促!她拧开瓶塞,

一股辛辣刺鼻的气息扑面而来,瓶中竟是赤红色的粉末,细看有金属碎屑般的微光。“姑娘!

不好了!”春杏跌跌撞撞冲进来,脸色惨白,“二、二姑娘带人闯进西厢库房,

说…说那是夫人给她的嫁妆库,要把太太留给您的紫檀妆奁抬走!”温汐棠眸色一寒。

西厢库房是她生母唯一的遗物存放之地!她攥紧袖中那方血帕,将那瓷瓶死死握入掌心。

萧绝的血印还带着森然的气息,周氏的“病”果然只是幌子,真正的风雨,

在她踏出这暖阁的第一步,就已扑面而来。西厢库房前一片狼藉。

温汐棠同父异母的妹妹温玉娇,穿着一身崭新的桃红撒金裙,

正趾高气扬地指挥着几个粗使婆子:“快!把那个破箱子给我抬出来!搁这儿占地方,晦气!

”婆子们正费力地挪动一个沉重的紫檀木妆奁,那是温汐棠生母的嫁妆之一,

也是她仅存的念想。“住手!”温汐棠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刺破喧嚣。温玉娇回头,

看到一身素淡的温汐棠,嘴角立刻勾起刻薄的笑:“哟,攀上高枝儿的‘世子妃’来了?

可惜啊,宁王府的聘礼是给温家的,可不是给你这扫把星添箱的!这库房里的东西,

如今自然归我这个正经嫡女!”她特意加重了“正经嫡女”四字。一个婆子趁机用力一拽,

妆奁“哐当”一声歪倒,里面滚落出几件陈旧的银饰和一个褪色的布老虎。

那是温汐棠幼时唯一的玩具!怒火瞬间燎原!温汐棠几步上前,扬手——“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温玉娇娇嫩的脸上!温玉娇被打懵了,

捂着脸尖叫:“你敢打我?!”“打的就是你这不知尊卑、强取豪夺的贱婢!

”温汐棠眼神如淬寒冰,声音清晰传遍院落,“我娘是温府三媒六聘、宗谱在册的原配正妻!

她的嫁妆,便是我的嫁妆!你一个妾生女,也敢自称‘正经嫡女’?也敢动原配嫡女的私产?

谁给你的胆子!”她字字诛心,句句踩在温玉娇和周氏的痛处。“你…你胡说!

我娘才是……”温玉娇气急败坏。“你娘是什么?”温汐棠逼近一步,

袖中那方血帕的棱角硌着她的腕骨,带来冰冷的刺痛,也带来一股破釜沉舟的戾气,

“需要我请宁王世子来,亲自问问温府上下,到底谁才是妻,谁才是——奴、才?

”“宁王世子”四个字,如同索命符咒。温玉娇脸色煞白,嚣张气焰瞬间熄灭,

想起那日正堂飞溅的瓷片和淋漓的鲜血,吓得倒退两步。“滚!”温汐棠厉喝。

温玉娇怨毒地剜了她一眼,带着婆子灰溜溜跑了。温汐棠弯腰,颤抖着手,

一点点拾起地上沾了灰尘的布老虎,紧紧抱在怀里。暖阁的血帕,袖中的瓷瓶,

此刻都化作冰冷的铠甲。她知道自己已无退路。这温府是虎狼窝,而她要嫁的宁王府,

恐怕更是龙潭深渊。她将布老虎小心放入妆奁,指尖拂过冰冷的紫檀木。十日后,

她将披上嫁衣,带着母亲唯一的念想,走向那个袖口染血、眼底淬毒的男人。锁麟囊已备,

前路血茫茫。大婚日,温府张灯结彩,宾客喧阗。人人脸上堆着笑,眼底却藏着窥探与算计。

温汐棠穿着繁复沉重的世子妃正红嫁衣,端坐在菱花镜前。金丝鸾凤冠压得她颈骨生疼,

镜中那张傅粉施朱的脸,艳丽得像个祭品。“姑娘真美…”春杏声音发颤,

捧着盖头的手抖得厉害。门外喜乐震天,嫡母周氏带着一身浓重的檀香味进来,

脸上是精心雕琢的慈爱:“棠儿,大喜的日子,可要笑一笑。

”她亲手将赤金流苏盖头覆上温汐棠的头顶,压低的声音却如毒蛇吐信:“记住,

你娘坟头的新土,还松着呢。”盖头落下,遮住了温汐棠眼底最后一点光。她被搀扶着,

踏上铺满红毡的路。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花轿起行,喧嚣渐远,

轿内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闷热和她擂鼓般的心跳。轿帘缝隙外,是宁王府巍峨的兽头门楼,

漆黑如巨兽之口。喜轿落地,一只骨节分明、苍白修长的手伸入轿帘。是萧绝的手。

温汐棠指尖冰凉,迟疑地搭了上去。那只手猛地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指骨,

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将她整个人拽出轿门!红绸另一端被粗暴地塞入她手中。他牵着她,

大步流星穿过重重庭院。宾客的恭贺声、礼官的唱和声,都被他周身散发的凛冽寒气冻结。

他走得极快,红绸绷得笔直,温汐棠跌跌撞撞,头上的凤冠珠翠乱晃,狼狈不堪。

这哪里是迎亲?分明是押解囚徒!新房内红烛高烧,喜气灼人。萧绝挥手屏退所有喜娘仆妇。

厚重的门扉“哐当”一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也将温汐棠彻底困在这方被红色浸透的囚笼里。他背对着她,站在龙凤喜烛前。

跳跃的烛光将他玄色喜袍上的金蟒映得张牙舞爪,投下的巨大阴影几乎将她吞噬。死寂。

只有烛芯偶尔爆裂的轻响。温汐棠攥紧了袖中冰冷的瓷瓶,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过来。

”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僵立不动。萧绝缓缓转过身。

烛光映亮了他的脸,比前几日更加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影,薄唇紧抿,唯有那双深眸,

依旧翻涌着令人心悸的暗潮。他一步步走近,强大的压迫感让温汐棠几乎窒息,

本能地后退一步。“怕我?”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眼神却死死锁住她左颊——那日被周氏刮出的红痕已淡成一道浅粉的印记。

“不…”她喉咙发干。“很好。”他忽然抬手,却不是碰她,

而是猛地扯开了自己左臂的喜服袖口!玄色的锦缎撕裂,露出苍白劲瘦的手臂。

温汐棠瞳孔骤缩!只见他臂上赫然缠绕着一圈圈洁白的细麻布,此刻,

那麻布正从内里缓缓洇开一片刺目的鲜红!他竟一直带着伤!萧绝面不改色,

从喜案上拿起合卺用的金杯,

又抽出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匕首——那是“却扇”礼后本该用来割下两人发丝结同心结的吉物。

冰冷的刀锋在烛火下闪过寒芒。他看也不看,反手执刀,

对着自己臂上那已被血浸透的麻布处,狠狠一划!“唔…”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喉间溢出。

刀锋精准地割开了皮肉,更深,更狠!一股滚烫的鲜血瞬间涌出,如细小的溪流,

汩汩注入他手中的金杯!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满室甜腻的合欢香。温汐棠胃里翻江倒海,

惊恐地捂住嘴,踉跄后退,撞在冰冷的雕花拔步床柱上。金杯很快接了半杯粘稠的鲜血。

萧绝额角渗出冷汗,唇色白得吓人,却稳稳将金杯递到她面前。杯壁温热,里面盛着他的血,

映着烛光,妖异刺目。“喝了它。”他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眼底是近乎疯狂的偏执,“温汐棠,想在这宁王府活下去,就喝了我的血!”红烛滴泪,

血光映着喜字。这不是合卺酒,是歃血为盟的毒咒!温汐棠看着那杯猩红粘稠的血,

胃里一阵剧烈的抽搐,几乎要呕出来。“疯子…你简直是疯子!”她声音抖得不成调,

后背死死抵着床柱,冰冷的触感也无法驱散那浓烈血腥带来的眩晕。萧绝却笑了,

苍白的脸上那抹笑痕带着毁灭般的妖异。他端着那杯血,一步步逼近,

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现在才知道?”他猛地伸手,

冰冷的、沾着血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强迫她抬起头,

直面那杯近在咫尺的血腥。“喝下去!”他低吼,滚烫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或者…你想我现在就让人去温家祖坟动土?”娘亲的坟茔!

温汐棠眼中最后一丝挣扎碎裂了。她闭上眼,屈辱和绝望的泪水无声滑落,颤抖着张开嘴。

冰冷的杯沿贴上她的唇。一股浓烈至极的铁锈腥气猛地灌入口腔,滑过喉咙,

带来灼烧般的恶心感。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本能地吞咽。温热的液体滑入食道,

像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烙铁。萧绝死死盯着她吞咽的动作,直到杯中最后一滴血消失在她唇间。

他紧绷的身体似乎才松懈了一瞬,捏着她下巴的手也骤然松开。温汐棠脱力般滑坐在地,

捂着喉咙剧烈地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唇齿间、五脏六腑,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萧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蜷缩在地、狼狈不堪的样子。他随手扯过一块喜帕,

胡乱地按在手臂狰狞的伤口上,鲜血瞬间浸透了红绸。“疼吗?”他忽然问,声音有些飘忽。

温汐棠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恨恨地瞪着他。他却像是没看到她的恨意,自顾自地低语,

更像是在对自己说:“疼就对了…记住这滋味。”他踉跄一步,靠在喜案边,

失血过多的脸上毫无人色,眼神却亮得惊人,死死锁住她,“以后,你的疼,

就是我的疼…我的痛,也由你受着!

”他猛地指向拔步床上铺着的、绣着百子千孙的猩红锦被,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今夜,

你睡那里。”随即,他转身,拖着那条流血不止的手臂,

一步步走向墙角那张铺着冰冷石青缎面的贵妃榻。“不许踏出这房门一步。

”他背对着她躺下,将染血的喜帕紧紧压在伤口上,“否则,后果你清楚。”红烛燃过半,

烛泪堆积如血。温汐棠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唇齿间的血腥味如同附骨之蛆。

她看着墙角那个背对着她、蜷缩在狭小贵妃榻上的高大身影,只觉得这满室猩红,

像一座用血浇筑的牢笼,将她和他,一同锁死在这无边的绝望里。后半夜,

温汐棠在冰冷的地上冻醒。四肢百骸都像被冻僵了,

唯有唇齿间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依旧清晰。墙角贵妃榻的方向传来压抑而粗重的呼吸声,

间或夹杂着几声痛苦的闷哼。萧绝…他伤口还在流血?这个念头刚升起,立刻被她压了下去。

他活该!可那浓重的血腥味在死寂的夜里愈发清晰,混合着他压抑的痛哼,像细密的针,

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她挣扎着爬起,双腿冻得麻木。借着残烛微弱的光,

她看到墙角榻上那个身影在微微颤抖。那方按在伤口上的喜帕,早已被血浸透,

暗红的血渍甚至滴落在地,积了一小滩。触目惊心。温汐棠死死咬住下唇。

不能心软…他是疯子,是魔鬼!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莲池底那双绝望猩红的眼,

正堂上他捏碎茶盏染血的手,还有那句嘶哑的“我的痛,也由你受着”…鬼使神差地,

她挪动了脚步。从陪嫁的紫檀妆奁最底层,她摸出一个小巧的青玉盒。

这是她生母留下的唯一遗物,里面装着一小盒气味清冽的药膏,据说是极好的金疮药。

她一步步挪到榻边。萧绝似乎昏睡过去了,眉头紧锁,冷汗浸湿了鬓角,薄唇毫无血色。

那条受伤的手臂垂在榻边,染血的喜帕半搭着,露出底下皮肉翻卷的狰狞伤口,

还在缓慢地渗着血。温汐棠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揭开那湿透粘稠的血帕。

动作牵动了伤口,萧绝身体猛地一颤,骤然睁开眼!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瞬间锁定她,

带着刚醒时的戾气和警惕,如同被惊醒的凶兽。温汐棠吓得手一抖,青玉药盒差点掉落。

“滚…”他嘶哑地开口,眼神凶狠,却因失血而显得虚弱。温汐棠心一横,非但没退,

反而将药盒打开,一股清冽的药香弥漫开来。她沾了满指的碧绿药膏,避开他凶狠的目光,

飞快地、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将那冰凉的药膏涂抹在他狰狞的伤口上!“嗯!

”药膏的**让萧绝闷哼一声,手臂肌肉瞬间绷紧,眼神更加骇人。温汐棠指尖抖得厉害,

却强迫自己动作,用最快的速度将药膏均匀涂抹在伤口上。那翻卷的皮肉触感让她头皮发麻,

浓重的血腥味再次冲入鼻腔。终于涂完,

她扯过榻边一块干净的细棉布(大概是原本垫在枕下的),胡乱地缠绕在他手臂上,

笨拙地打了个结。做完这一切,她像耗尽了所有力气,跌坐在地,大口喘着气,不敢看他。

死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许久,头顶传来一声极低、极沙哑的声音,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多管闲事。”温汐棠猛地抬头。萧绝已经重新闭上了眼,

侧过头去,只留给她一个苍白冰冷的侧脸。但那句斥责,却没了之前的狠戾,

倒像是…强撑的掩饰。天光微熹,透过窗棂,照亮了地上那滩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

也照亮了温汐棠指尖残留的碧绿药膏和她袖口沾染的、属于他的、刺目的鲜红。

这一夜的血与痛,如同烙印,深深刻进了彼此的生命里。2烬夜霜华婚后的宁王府,

表面风平浪静,内里暗流汹涌。萧绝自大婚夜后便如同消失,

只留下那间弥漫着淡淡血腥气的婚房和一句冰冷的禁令。温汐棠被困在偌大的栖梧苑,

像一只被金丝笼囚禁的鸟。嫡母周氏送来的“贺礼”,却迫不及待地登了门。

来人是周氏的远房侄女柳氏,一身水红薄纱裙,身段妖娆,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

她盈盈下拜,腕上一对羊脂白玉镯叮当作响:“妾身柳含烟,奉温夫人之命,

特来侍奉世子妃姐姐,为姐姐分忧。”侍奉?分忧?温汐棠心中冷笑。周氏的手,

果然一刻也闲不住。柳含烟手段殷勤,端茶倒水,揉肩捏背,一口一个“姐姐”叫得甜腻。

那双戴着玉镯的手,却总有意无意地拂过温汐棠的脉门、腰腹,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意味。“姐姐肌肤真嫩,像上好的牛乳。”柳含烟笑着,

指尖轻轻划过温汐棠的手腕内侧,冰凉的玉镯边缘贴紧皮肤,“夫人特意叮嘱,

要妾身将这养身安神的玉镯,日日为姐姐戴上才好呢。

”温汐棠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我素来不喜戴这些累赘东西。”“姐姐这就不懂了,

”柳含烟掩唇轻笑,眼底却闪过一丝急切,“这玉镯是夫人寻高人开过光的,最是养人,

尤其能护佑女子…腹中安稳。”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温汐棠平坦的小腹。

温汐棠心头警铃大作。她想起前世,周氏也曾送过她一个“安胎”的玉锁,

不久后她便莫名小产,血崩不止…寒意从脚底窜起。她看着柳含烟腕上那对温润莹白的玉镯,

在烛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却只觉得那光像毒蛇冰冷的鳞片。柳含烟到底还是将一只玉镯,

“贴心”地套在了温汐棠午睡时的手腕上。温汐棠醒来时,只觉腕间一片冰凉滑腻。

她厌恶地想要褪下,那玉镯却像是长在了腕骨上,卡得死紧。她心头莫名烦躁,

唤春杏取来浸了冷水的帕子擦拭,那凉意似乎稍稍驱散了腕间的不适。晚膳时,

萧绝竟破天荒地回了栖梧苑。他依旧一身玄衣,脸色苍白,眼下青影更重,周身寒气凛冽。

目光扫过温汐棠腕间突兀的玉镯时,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移开,沉默地用膳。

气氛凝滞如冰。温汐棠食不知味,勉强用了几口清淡的汤羹。夜半,

一股尖锐的绞痛毫无征兆地从她小腹深处炸开!“呃…”她痛哼一声,蜷缩起身子。

那痛楚如同冰冷的铁钩在腹中疯狂搅动,瞬间便让她冷汗涔涔,眼前发黑。“姑、姑娘!

”守夜的春杏吓得魂飞魄散。温汐棠死死按住绞痛的腹部,

指尖触到腕间那片冰凉滑腻的玉镯。是它!意识被剧痛撕扯得模糊,

前世血崩的恐惧如潮水般灭顶而来。她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抠手腕上的玉镯,

指甲在柔嫩的皮肤上刮出血痕,玉镯却纹丝不动!就在这时,外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门被猛地推开!萧绝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夜风闯入,他显然刚从外面回来,

玄色外袍上还带着深秋的寒露。

他一眼便看到榻上蜷缩成一团、面无人色、正疯狂抠挖腕间玉镯的温汐棠。“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比夜风更冷,目光如利刃般射向惊慌失措的春杏。“世子爷!

姑娘、姑娘突然腹痛如绞!这玉镯…是柳姨娘硬给戴上的!姑娘想摘,摘不下来!

”春杏哭喊着指向温汐棠的手腕。萧绝瞳孔骤然收缩!他一步跨到榻前,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浓重的压迫感。温汐棠痛得意识模糊,

只感觉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住了她戴着玉镯的手腕!那力道极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别…碰我…”她痛得气息奄奄,抗拒地挣扎。“闭嘴!”萧绝低喝,声音里压抑着风暴。

他另一只手猛地探出,精准地捏住那只紧箍在她腕间的羊脂白玉镯。烛光下,

他苍白的手指骨节凸起,猛地发力!“咔哒!”一声清脆至极的裂响!

那只价值连城、温润莹白的玉镯,竟在他指下应声而裂!断成几截,叮叮当当滚落在锦被上!

玉镯断裂的瞬间,温汐棠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碎裂处猛地钻入血脉,直冲小腹,

剧痛骤然加剧!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昏迷前最后一瞬,

她似乎听到萧绝一声压抑的闷哼,以及春杏惊恐的尖叫:“血!世子爷您的手!

”一片混乱的黑暗中,唯有碎裂的玉镯残片,在锦被上泛着冰冷诡异的光。

温汐棠在浓郁的药味中醒来。小腹的绞痛已转为隐隐的钝痛,浑身虚脱无力。她睁开眼,

看到春杏红肿的眼睛,还有…坐在她榻边不远处一张太师椅上的萧绝。

他依旧穿着昨夜那身玄衣,只是左手手掌被厚厚的白布包裹着,布上隐隐透出一点暗红。

是捏碎玉镯时被割伤的?“醒了?”萧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却沉沉落在她脸上,

“太医看过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医躬身立在旁边,

战战兢兢地开口:“世子妃…是中了毒。此毒名为‘红铅’,

乃…乃取处子经血混以丹砂、砒霜秘炼而成,其性极阴寒歹毒。女子贴身佩戴,寒气入骨,

轻则宫寒难孕,重则…血崩殒命。”红铅!温汐棠如坠冰窟。

前世那场让她失去孩子、几乎丧命的小产,太医也含糊地提过“阴寒入体”!原来如此!

“毒源呢?”萧绝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太医颤抖着捧起一个托盘,

上面放着昨夜被萧绝捏碎的那几截玉镯残片:“此镯…镯芯中空,填满了此物。”托盘里,

碎裂的玉镯内壁,赫然沾满了暗红色、如同凝固血块般的粉末!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阴冷腥气!

“柳…含…烟!”温汐棠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恨意滔天。“带上来!”萧绝一声令下。

两名玄甲卫像拖死狗一样,将衣衫不整、钗环散乱的柳含烟拖了进来,狠狠掼在地上。

柳含烟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世子爷饶命!世子妃饶命!是、是温夫人!

是她指使妾身的!她说…说只要让世子妃戴够三日,便能绝了子嗣,永除后患!

那药…药也是夫人给的!妾身什么都不知道啊!”“好一个什么都不知道。

”萧绝缓缓站起身,踱步到柳含烟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死亡的阴影。

他伸出那只被厚布包裹的手,指向太医托盘里那些沾满毒粉的玉镯碎片。

“既然你主子这么喜欢送药,”他唇角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弧度,声音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那本世子,就让你替她,好好尝尝这药的滋味。

”他眼神一扫旁边的玄甲卫:“取十碗水来,把托盘里的‘好东西’,给柳姨娘,灌下去。

”“不——!!!”柳含烟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疯狂地挣扎起来。

玄甲卫面无表情地执行命令。一人死死按住柳含烟,

另一人抓起一把沾满暗红毒粉的玉镯碎片,毫不犹豫地塞进她拼命尖叫的嘴里!紧接着,

一碗又一碗冰冷的清水,被粗暴地灌了进去!“唔…呕…咳咳咳!”柳含烟被呛得翻白眼,

毒粉混着水灌入喉咙,剧烈的灼烧感和恶心感让她拼命干呕挣扎,却无济于事。一碗,

两碗…地上很快一片狼藉,混合着她呕吐的秽物和挣扎时蹭落的毒粉。

温汐棠看着眼前这如同炼狱的一幕,胃里翻江倒海,脸色惨白。她下意识地看向萧绝。

他站在那里,玄衣如墨,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那双深眸,燃烧着冰冷而残酷的火焰,

如同执掌生死的修罗。他包裹着白布的手掌,有新鲜的血液正缓缓渗出,染红了布条。

柳含烟在灌到第五碗时,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双眼翻白,口吐白沫,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一股暗红色的血沫从嘴角涌出。

“世子爷…她、她好像不行了…”太医声音抖得不成调。

萧绝冷漠地看着地上如同烂泥般抽搐的柳含烟,薄唇轻启,

吐出的话却让温汐棠遍体生寒:“才五碗?继续灌。”“灌满十碗。”“让她主子看看,

动我的人,是什么下场。”栖梧苑正堂,死寂得如同坟墓。柳含烟像一摊破布般瘫在地上,

身下是混合着血沫、毒粉和秽物的污迹。她身体间歇性地抽搐着,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嗬嗬”声,暗红的血不断从口鼻涌出,浸湿了散乱的长发。

十碗掺着“红铅”毒粉的冷水,已悉数灌下。浓重的血腥味和毒粉的阴冷腥气混杂在一起,

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温汐棠坐在主位上,脸色苍白如纸,手指死死抠着椅子的扶手,

指尖冰凉。她强迫自己看着地上垂死的柳含烟,看着那不断涌出的暗红血液,

脑海中全是前世自己血崩濒死的冰冷与绝望。萧绝站在她身侧不远处,玄衣肃杀。

他左手包裹的白布已被鲜血彻底浸透,暗红的血液甚至沿着他的指尖,一滴、一滴,

缓慢而沉重地砸落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那声音,

像是在为柳含烟的生命倒计时。终于,柳含烟的身体猛地一挺,发出一声短促而诡异的抽气,

随即彻底瘫软不动。涣散的瞳孔直直地瞪着屋顶,嘴角凝固着暗红的血沫。死了。

太医颤抖着上前探了探鼻息,扑通跪倒:“世、世子爷…人…没了。”“很好。

”萧绝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

他冰冷的视线扫过地上柳含烟的尸体,最终,

落在了她那只完好无损的、戴着另一只羊脂白玉镯的手腕上。他抬步,缓缓走到尸体旁。

包裹着厚厚血布的手伸出,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随意,

一把攥住了柳含烟那只戴着玉镯的手腕!“咔嚓!”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那只价值不菲的玉镯,连同柳含烟纤细的腕骨,竟在萧绝那只染血的手掌中,

被硬生生捏得粉碎变形!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啊——!

”跟进来的几个丫鬟仆妇吓得失声尖叫,瘫软在地。萧绝松开手,

柳含烟那只手如同扭曲的鸡爪般耷拉着,碎裂的骨茬刺破皮肤,混着玉镯的粉末和鲜血,

一片狼藉。他看也没看那惨状,沾满鲜血碎骨的手指向地上的尸体,

声音如同从九幽传来:“把这脏东西,还有这对‘宝贝’镯子,

”他踢了踢地上沾满毒粉的玉镯碎片,“原封不动,给温府的周夫人送去。”他顿了顿,

唇边勾起一抹修罗般的冷笑:“告诉她——”“本世子的回礼,收到了。”玄甲卫无声领命,

如同拖拽垃圾般,将柳含烟扭曲的尸体拖了出去,留下一道刺目的、蜿蜒的血痕。

温汐棠看着那道血痕,又看向萧绝那只不断滴落鲜血的手掌。血腥味浓烈得令人窒息。原来,

这就是他说的“我的痛,也由你受着”。他以掌碎玉镯,替她挡了毒,此刻那伤口崩裂,

鲜血淋漓,痛楚锥心。而她,坐在这里,看着他流血,看着他杀人,

感受着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如同亲历。这痛,这血,终究是缠上了她,避无可避。

一场血腥的“回礼”过后,栖梧苑彻底成了宁王府的禁地。萧绝再次消失,

只留下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和死一般的沉寂。温汐棠大病一场,昏昏沉沉数日。这日,

天色阴沉。她终于有了些力气,披衣起身,走到那日柳含烟被灌毒的廊下。

地面早已被反复冲洗,不留一丝痕迹。只有廊柱角落的泥土缝隙里,

似乎还残留着一小撮未被完全冲刷干净的暗红色粉末,混着泥土,毫不起眼。温汐棠蹲下身,

指尖捻起一点那暗红色的粉末。触感微凉,带着一股极淡的、熟悉的阴冷腥气。是红铅毒粉。

她正欲细看,一阵寒风卷过,粉末被吹散些许,

露出了底下泥土中一点极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金属碎屑般的微光。这是什么?

温汐棠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将那点混着毒粉的泥土挖起,用手帕包好。回到房中,

她屏退春杏,将手帕摊开在桌上。小心地拨开暗红色的毒粉,

里面果然藏着几粒比针尖还细小的、赤红色的金属碎屑,在昏暗的光线下,

闪烁着冰冷诡异的微芒。这光泽…好熟悉!她猛地想起纳吉那日,

萧绝派人从窗外塞给她的那个冰凉小瓷瓶!

她立刻翻出那个一直被她藏在妆奁深处的赤色小瓷瓶,拧开瓶塞,

倒出一点里面的赤红色粉末。一样的颜色!一样闪烁着金属碎屑般的冰冷微光!

只是瓶中的粉末更纯粹,没有混着泥土和毒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萧绝给她这东西时,

说的是:“若遇急难,捏碎它。”这到底是什么?

它与柳含烟带来的、藏在玉镯里的致命红铅毒粉,为何会混在一起?

温汐棠看着桌上两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粉末,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漩涡正将自己吞噬。

她以为逃离了温府的虎口,却不知自己已踏入了一个更加血腥、更加扑朔迷离的深渊。

萧绝…他到底是谁?他给她的,是救命稻草,还是另一道催命符?窗外,寒风呜咽,

卷起枯叶,如同鬼哭。柳含烟的血腥“回礼”在温府掀起滔天巨浪,却也如石沉大海,

被宁王府的森严壁垒隔绝在外。栖梧苑的日子,在压抑的死寂中流淌。

一封染着烽火气息的八百里加急,却如惊雷般劈开了这潭死水。“报——!

”传令兵嘶哑的吼声穿透重重庭院,

带来南方如瘟疫般蔓延的噩耗:“江州、郴州、岳州…三州大旱!赤地千里!蝗灾过境,

颗粒无收!流民…流民已聚数万,冲击州府粮仓!”粮荒!

如同冰冷的巨手骤然扼住了整个宁王府的咽喉。连深居简出的温汐棠,

也从陡然激增的物价和仆役间惶恐的低语中,感受到了风暴的来临。“米价一日三涨!

听说城西已经有人易子而食了…”“府里采买的管事脸都青了,

库房的陈粮撑不过半月…”恐慌像无形的藤蔓,悄然爬上每个人的心头。温汐棠坐在窗边,

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生母留下的那本泛黄的农书。

指尖划过书页间粗糙的线条——那是简陋的直辕犁图样。前世家破流亡时,

她曾亲见农人使用这种笨重的犁具,耗牛费力,一日深耕不及半亩…一个模糊的念头,

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星,在她脑中闪现。若能改良农具,深耕抢种…哪怕多收一成粮,

也能多活无数人!她猛地站起身,推开窗。寒风卷着枯叶扑入,带着远方灾荒的焦灼气息。

不能再困在这方寸之地了!入夜,寒风凛冽。温汐棠不顾春杏的劝阻,裹着厚厚的大氅,

抱着那卷农书和几卷粗糙的桑皮纸,悄悄溜到了栖梧苑后一处荒废的暖阁。这里曾是花房,

如今只剩破败的窗棂和厚厚的积尘,但足够隐蔽。一盏昏暗的油灯下,

她凭着记忆和农书上的简图,蘸着墨汁,在桑皮纸上艰难地勾画。脑海中是前世流亡路上,

那些佝偻着背、被沉重犁具压垮的农人身影。犁辕要弯曲…受力才能更省力…犁梢要加长,

入土更深…她全神贯注,冻僵的手指被墨汁染黑也浑然不觉。“砰!”一声巨响,

暖阁摇摇欲坠的木门被猛地踹开!寒风裹着刺骨的霜气倒灌而入,瞬间吹熄了油灯!

温汐棠惊得跳起,心脏狂跳。黑暗中,一道高大、裹挟着浓重夜露寒气的玄色身影堵在门口,

如同降临的煞神。萧绝!他显然刚从外面回来,玄色大氅上结着薄薄的冰霜,

脸色在稀薄的月光下白得吓人,眼底翻涌着比夜色更浓的戾气。“谁给你的胆子,

踏出栖梧苑?”他的声音比寒风更刺骨,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温汐棠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桑皮纸藏到身后,指尖冰凉:“我…”“拿出来!”他一步踏入,

冰冷的、带着室外寒气的手指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强行将她藏在背后的手拽到身前!粗糙的桑皮纸被夺走。萧绝就着窗外透进的惨淡月光,

扭扭、却明显带着某种构想的线条——弯曲的辕木、加长的犁梢、奇特的犁评…“这是什么?

”他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审视。“曲辕犁…”温汐棠声音发紧,

强迫自己迎上他审视的目光,“能省三成畜力,深耕半尺,

抢种抗旱…或许…或许能解粮荒之急!”寒风在破窗间呜咽。

萧绝捏着那张墨迹未干的桑皮纸,久久未语。昏暗的光线下,

温汐棠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戾气似乎凝滞了一瞬,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他苍白的手指拂过纸面那些稚拙却充满力量的线条,指尖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荒谬。

”许久,他冷冷吐出两个字,却并未将图纸扔掉。他猛地松开她的手腕,转身,

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滚回你的笼子。”“再敢乱跑——”他顿在门口,没有回头,

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打断你的腿。”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寒夜深处。

温汐棠靠在冰冷的墙上,大口喘着气,手腕上被捏过的地方传来清晰的痛感。她低头,

看着被揉皱、却仍被萧绝带走了的那张桑皮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知是恐惧,

还是…一丝渺茫的希望?几日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栖梧苑。来人一身短打,

皮肤黝黑粗糙,手上布满老茧,眼神里带着农人特有的朴实和一丝被强压下的局促不安。

“小、小人王老根,是…是世子庄子上管农事的。”他扑通跪倒,头也不敢抬,

“世子爷吩咐,让小人来…来听世子妃差遣。”温汐棠心头剧震!萧绝…他竟真的派人来了!

“快请起!”她压下翻涌的情绪,“王管事,你看这个。

”她拿出重新誊画清晰的图纸——正是那晚被萧绝带走的“曲辕犁”。王老根双手接过,

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纸面。起初是疑惑,

随着温汐棠低声解释着弯曲辕木省力、犁评调节深浅、犁梢翻土更深的原理,

他浑浊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妙…妙啊!”他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胡子直抖,

“这犁辕一弯,牛省力!这犁评一调,地就能深耕!世子妃!您、您真是神了!

”“纸上谈兵罢了。”温汐棠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可能做出实物?”“能!

庄子上有现成的木料铁匠!”王老根激动得语无伦次,“小人这就去!这就去!

”接下来的日子,栖梧苑的后院成了临时的工坊。

锯木声、敲打声、农人们兴奋的议论声打破了死寂。温汐棠裹着厚氅,不顾春杏担忧的劝阻,

每日都去查看进度,与王老根和工匠们讨论细节。五日后,

一架与图纸别无二致的“曲辕犁”,带着新鲜木料和铁器的味道,静静矗立在院中。“成了!

真的成了!”王老根抚摸着光滑的犁梢,老泪纵横。京郊,宁王府的皇庄。

寒风卷过枯黄的原野,土地冻得坚硬。庄户们远远围着,

脸上是麻木的愁苦和对这架“奇形怪状”新犁的怀疑。“王头儿,这…这玩意儿能行吗?

别糟蹋了牛力气!”“就是,看着还没老犁结实…”王老根瞪了他们一眼,

亲自套上最健壮的一头耕牛。温汐棠站在田埂上,寒风刮在脸上生疼,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驾!”王老根一声吆喝,鞭梢轻扬。耕牛奋力拉拽!弯曲的犁辕仿佛拥有了生命,

将沉重的牵引力巧妙地转化为向下的破土力!锋利的犁铧如同切豆腐般,“嗤啦”一声,

轻松破开冻土!深褐色的、饱含水汽的新土被宽大的犁壁流畅地翻转出来,

形成一道整齐、深邃的垄沟!比旁边用直辕犁犁出的浅沟,深了几乎一倍!

耕牛的步伐明显比使用旧犁时轻松许多,甚至带上了几分轻快!“老天爷!

”“这…这犁吃土真深!”“看那牛!多省劲儿!”围观的庄户们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麻木的脸上瞬间被狂喜点燃!王老根停下牛,跳下犁沟,用手臂丈量着深度,

激动得浑身颤抖:“半尺!真真儿的半尺还多!省力!太省力了!世子妃!

您救了咱们的命啊!”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田地里,朝着田埂上的温汐棠,

重重磕下头去!“活菩萨!世子妃是活菩萨啊!”如同点燃了引线,田埂上黑压压的庄户们,

无论男女老少,如同风吹麦浪般,齐刷刷跪倒一片!“活菩萨!”“谢世子妃救命之恩!

”带着哭腔的呼喊声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汇聚成一股撼动人心的洪流。

温汐棠站在呼啸的寒风中,

看着脚下这片因她的“曲辕犁”而翻开的、充满生机的深褐色土地,

看着那些在绝望中重新燃起希望的、跪拜的面孔…一股滚烫的热流,

夹杂着酸楚与从未有过的力量,猛地冲上眼眶。她终于,不再是无用的囚鸟。

曲辕犁如星火燎原,在京畿皇庄迅速推广。温汐棠的名字,随着省力深耕的“神犁”,

在绝望的灾民间悄然流传开来。“活菩萨”的称呼,如同长了翅膀,

飞向更远的、被灾荒笼罩的土地。栖梧苑的门槛,第一次被踏破了。不是来请安的命妇,

而是王府各庄子上的管事、附近村镇的里正,

甚至还有几个风尘仆仆、从更远灾区赶来求图的农官。温汐棠来者不拒。

她在暖阁里摆开书案,亲自讲解图纸,甚至根据各地土质不同,指点细微的调整。

她清瘦的身影伏在案前,眉宇间是专注而沉静的光芒,仿佛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萧绝站在廊下的阴影里,隔着洞开的窗棂,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他依旧一身玄衣,

脸色比前几日更加苍白,唇色淡得几乎透明。手中捏着一份刚从南方快马送回的密报,

上面触目惊心地写着:流民暴动,冲击官仓,已有三处粮仓被焚…他目光沉沉,

落在暖阁内那个被众人簇拥、眉宇间焕发着前所未有生机的女子身上。

她正俯身对一个老农官低声讲解着什么,侧脸线条柔和,眼神却坚定明亮。

“活菩萨…”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三个字,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就在这时,

暖阁内的温汐棠似乎解决了难题,直起身,对着那老农官展颜一笑。那笑容干净、明亮,

带着一种纯粹的力量,如同穿透阴霾的阳光。“噗——!”廊下的萧绝毫无征兆地身体剧震,

猛地抬手捂住了嘴!一股温热的猩红的液体,从他指缝间狂涌而出!鲜血!

粘稠的、刺目的鲜血,滴滴答答,溅落在他玄色的衣襟和冰冷的金砖地上,

晕开一片惊心动魄的暗红!他死死捂住嘴,高大的身躯因剧痛和突如其来的眩晕而微微摇晃,

背靠着冰冷的廊柱才勉强站稳。

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盯着窗内温汐棠那毫无所觉的、明媚的笑容,

眼底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痛楚与…一丝近乎荒谬的恐慌。连心引!她的喜悦,她的光芒,

她的生机勃勃…竟成了刺向他心口的,最锋利的刀!窗内,温汐棠似有所感,

疑惑地转头望向窗外。廊下,空无一人。只有几滴尚未干涸的、暗红的血迹,

如同诡谲的梅花,悄然烙印在冰冷的地面上。“活菩萨”的名声如同滚油,

泼进了本就因粮荒而沸腾的京城。暗处滋生的毒藤,也悄然攀附而上。“听说了吗?

那曲辕犁…是妖法!”“可不是!她一嫁过来,南方就大旱,蝗灾就来了!哪有这么巧?

”“宁王府这些年多太平?她一进门,柳姨娘就死得那么惨…啧啧,克夫克家克天下啊!

”“什么活菩萨?分明是灾星!”恶毒的流言如同瘟疫,在街头巷尾、茶馆酒肆间飞速蔓延。

恐慌的民众在饥饿与绝望的煎熬下,轻易被点燃。栖梧苑刚有起色的门庭,骤然冷落。

那些曾恭敬求教的管事、里正,如今远远见了温汐棠的轿子便绕道而行,眼神躲闪,

如同避讳瘟神。温汐棠坐在窗边,看着院中那架被遗忘的曲辕犁蒙上薄尘,指尖冰凉。

前世的污蔑与孤立感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淹没。“姑娘…外头…外头来了好多人!

举着白幡,喊着…喊着要烧死灾星!”春杏连滚爬爬冲进来,脸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调。

温汐棠心头猛地一沉!栖梧苑沉重的乌木大门外,已是一片沸腾的怒海。

上百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被几个眼神闪烁、鼓噪不休的汉子煽动着,

高举着粗糙的白幡,上面用墨汁歪歪扭扭写着“诛杀灾星,以谢苍天”、“瘟神滚出京城”!

“烧死她!烧死灾星!”“就是她引来的天罚!”“砸开这邪门的地方!

”烂菜叶、臭鸡蛋、石块如同雨点般砸向紧闭的大门和高墙!

砰砰的撞击声和疯狂的叫骂声震耳欲聋。“开门!交出灾星!”“不开门就烧了这鬼地方!

”一个火把被点燃,在空中划出狰狞的弧线,猛地掷向大门!干燥的乌木门楣“轰”地一声,

窜起一簇刺眼的火苗!“啊——!”门内的丫鬟仆妇吓得尖叫哭喊,乱作一团。

温汐棠站在门内的影壁后,听着外面山呼海啸般的恶毒诅咒,看着门楣上跳跃的火焰,

脸色惨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前世家破人亡、被唾骂“祸水”的冰冷记忆,

与眼前炽热的疯狂重叠,几乎让她窒息。就在这时,一道冰冷而嘶哑的声音,如同九幽寒泉,

穿透了门外震天的喧嚣,清晰地在她身后响起:“怕了?”温汐棠猛地回头。

萧绝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他依旧一身玄衣,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唇边甚至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暗红血渍,显然刚经历了一场毒发的煎熬。

他高大的身影挺得笔直,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没有一丝温度,

只有一片沉寂的、即将爆发的火山熔岩。“我…”温汐棠喉咙发紧。萧绝没再看她,

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投向那扇被砸得摇摇欲坠、火焰渐起的乌木大门。他抬手,

一名玄甲卫无声地递上一张漆黑的硬弓,和一枝闪着寒光的铁箭。他搭箭,挽弓。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优雅。冰冷的弓弦绷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门外,一个领头的汉子正踩在同伴肩上,举着火把,狰狞地叫嚣:“砸!

给我砸烂这灾星的……”“嗖——!”刺耳的破空声撕裂了喧嚣!一道黑色的闪电,

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从门内影壁后暴射而出!“噗嗤!”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

那汉子高举火把的手臂,被一支漆黑的长箭瞬间贯穿!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整个人从同伴肩上倒栽下来!火把脱手飞出。惨叫声凄厉地划破长空!

“啊——!我的手!我的手!”沸腾的人群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地上那个抱着被箭矢洞穿、鲜血狂喷的手臂,翻滚哀嚎的汉子,

又猛地抬头,看向那支深深钉入对面石墙、箭羽犹在剧烈颤动的黑色铁箭!箭簇寒光凛冽,

箭杆漆黑如墨,上面刻着一个狰狞的狼头徽记——宁王世子的徽记!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栖梧苑大门内外。玄甲卫无声地列阵,

冰冷的铁甲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寒光。萧绝的身影,缓缓从影壁后踱出。他站在台阶之上,

玄衣如墨,脸色苍白如雪,唯有那双深眸,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火焰。

他手中那张漆黑的弓弦仍在嗡鸣,如同死神的低语。他冰冷的视线扫过噤若寒蝉的人群,

最终,落在了街角一顶刚刚停下、装饰华丽的青呢小轿上——那是靖安侯府萧承业的轿子!

薄唇轻启,嘶哑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伤她者,如此箭。

”每一个字,都裹着血腥的寒气。街角的轿帘,猛地一颤!栖梧苑的危机暂解,

代价是萧绝的毒发如山崩海啸。他刚踏入内院,高大的身躯便猛地一晃,

一口暗红的鲜血狂喷而出!“世子爷!”玄甲卫惊呼上前,却被他挥手狠狠推开。

“滚…出去!”他嘶吼着,踉跄冲入寝殿,反手“哐当”一声死死锁上了门!

温汐棠被隔绝在外,只听到门内传来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痛苦低吼,

以及重物撞击墙壁的沉闷声响!“连心引”被方才那雷霆一箭彻底引爆!她站在冰冷的门外,

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心跳都带来尖锐的、同步的绞痛!

额角冷汗涔涔而下,那是他的痛,正通过那诡异的羁绊,在她体内肆虐!

“呃…”她痛得弯下腰,扶住冰冷的廊柱。门内的撞击声和嘶吼声越来越微弱,

最终归于一片死寂,只剩下粗重而痛苦的喘息。温汐棠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不能这样下去!他会死!她猛地转身,冲进旁边的耳房。那里存放着生母留下的青玉药盒。

她记得那药膏止血有奇效!她颤抖着打开药盒,挖出碧绿的药膏,又抓起一叠干净的细棉布,

冲到紧闭的寝殿门前。“开门!萧绝!开门!”她用力拍打着厚重的门板,

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里面毫无回应,只有沉重痛苦的喘息。“你再不开门,

我就撞开它!”温汐棠心一横,后退两步,作势要撞。“咔哒…”门栓,

从里面被艰难地拨开了。温汐棠用力推开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萧绝背对着门,

蜷缩在冰冷的地上,玄色外袍被撕扯得凌乱不堪,露出里面染血的白色中衣。

他身体微微抽搐着,左手死死地、以一种近乎痉挛的力道,

抓着自己的右臂——那正是他挽弓射箭的手臂!衣袖被他自己撕破,露出肌肉虬结的小臂。

此刻,那臂膀上青筋暴起,皮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疯狂蠕动!

血管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高高隆起,如同扭曲的蚯蚓,正一下下搏动着,

仿佛随时要破皮而出!“呃啊…”他发出一声模糊的痛哼,身体绷紧如弓。

温汐棠倒吸一口冷气!这就是“连心引”毒发的真实模样?!她顾不得恐惧,几步冲过去,

跪在他身边,将药膏和布条放在地上。“松手!让我看看!

”她伸手去掰他死死抠着自己右臂的手。“滚…开!”萧绝猛地抬头,

猩红的双眼如同噬人的野兽,布满冷汗的脸上是极致的痛苦和暴戾。“你闭嘴!

”温汐棠不知哪来的力气,厉声喝断他,双手用力抓住他冰冷而颤抖的左手手腕,强行掰开!

那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萧绝似乎被她的爆发震住,

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趁此间隙,温汐棠飞快地将沾满药膏的手指,

重重按在他右臂那狰狞鼓胀、如同活物般搏动的血管上!“嗯——!

”冰凉的药膏触及滚烫扭曲的肌肤,带来剧烈的**!萧绝身体猛地一弹,

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额头青筋暴跳,冷汗如雨而下!温汐棠指尖抖得厉害,

却强迫自己稳下来,将清冽的药膏用力涂抹在那些紫黑扭曲的血管上,

试图压下那可怕的搏动。她能感觉到指下肌肤的滚烫和血管疯狂的跳动,

那诡异的生命力让她头皮发麻。不知是药膏起了作用,还是她指尖的冰凉**,

那疯狂蠕动的血管,竟真的在药膏的覆盖下,

搏动渐渐变得缓慢、微弱…萧绝紧绷如铁的身体,也随着血管搏动的平复,一点点松懈下来,

粗重的喘息渐渐转为虚弱的低咳。温汐棠这才发觉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几乎虚脱。

她扯过布条,颤抖着手,开始为他包扎那狰狞的右臂。就在她低头缠绕布条时,

目光无意间扫过他凌乱敞开的衣襟深处。一块褪色发旧的、用红绳系着的布片,

紧贴在他心口的位置,随着微弱的呼吸起伏。那布片的颜色和质地…温汐棠的呼吸骤然停止!

那是…那是她前世,在温府最艰难的日子里,亲手绣给贴身丫鬟春杏,

却被春杏嫌弃粗陋而丢弃的…半块绣着歪扭棠花的旧帕子!怎么会在他心口?!

萧绝在药效和极度的疲惫下昏睡过去。温汐棠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跪在冰冷的地上,

目光死死锁在他心口衣襟微敞处,那块露出半角的褪色旧帕。前世零碎的记忆碎片,

如同被惊动的蜂群,疯狂地涌入脑海!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她因嫡母克扣炭火冻得瑟瑟发抖,躲在柴房角落,用攒了许久的碎布头,

笨拙地绣着那朵小小的海棠花,

想送给唯一对她露出过善意的春杏…春杏鄙夷地将帕子扔在泥水里:“什么破烂玩意儿!

也配给我?”她哭着从泥水里捡起湿透的帕子,

紧紧攥在手心…后来…怎么会…怎么会在萧绝这里?还被贴身戴着,放在离心口最近的地方?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念头,

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难道…难道前世她死后,殉葬皇陵…是他…是他闯了进去?

是他取走了这块被她泪水浸透、被泥水染脏的旧帕?!

那他…他是否也看到了棺中她血肉模糊、死不瞑目的惨状?!巨大的冲击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胃里翻江倒海!她猛地捂住嘴,踉跄起身,跌跌撞撞冲出寝殿,冲到廊下,

扶着冰冷的柱子剧烈地干呕起来!寒风如刀,割在脸上,

却无法驱散心头的惊涛骇浪和彻骨的寒意。她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暂居的暖阁,浑身冰冷。

妆台上,静静躺着那只紫檀妆奁。她颤抖着打开妆奁最底层,拿出那个褪色的布老虎,

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唯一能汲取温暖的源泉。

指尖无意间触到布老虎身侧一道细微的裂口。她记得,这是娘亲临终前,

最后一次为她缝补时留下的痕迹…鬼使神差地,她沿着那道裂口,轻轻撕开了一点点。

一小团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褪色的红绸,从布老虎柔软的棉絮里露了出来。

温汐棠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团红绸,展开。里面包裹着的,

不是什么贵重物件。是两缕被红绳仔细系在一起的头发。一缕乌黑细软,是她幼时的胎发。

另一缕…色泽偏深,更为粗硬…旁边,还用极细的墨线,

绣着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棠儿结发,岁岁平安。娘亲绝笔。”娘亲的绝笔?

为何是绝笔?这缕偏深的头发…又是谁的?!温汐棠如遭雷击,猛地想起大婚夜,

萧绝割臂放血时,喜案上那把本该用来结发、却被他用来割伤自己的镶红宝石匕首!

难道…难道娘亲留下的这缕头发…是萧绝的?!他们之间…?!

她握着这枚小小的、褪色的同心结,如同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也握住了通往更黑暗谜团深处的钥匙。栖梧苑的寝殿内,血腥味被浓烈的药味掩盖。

萧绝在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额角不断渗出冷汗。温汐棠坐在榻边,用浸了温水的细棉布,

小心地替他擦拭。指尖拂过他苍白冰冷的额头,掠过他紧抿的薄唇,

最终停留在他心口的位置。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感觉到那块旧帕的存在,

也能感觉到他微弱却沉重的心跳。前世棺中的冰冷绝望,

今生心口旧帕的滚烫真相…两种极致的情绪在她胸腔里疯狂撕扯。

“为什么…”她无意识地低喃,声音沙哑。就在这时,萧绝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动起来,

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而痛苦!“呃…火…好大的火…”他身体开始无意识地挣扎,

口中溢出模糊而痛苦的呓语,“爹…爹!别进去…别进去!火…火啊——!”他猛地睁开眼!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布满了惊惧的血丝,瞳孔涣散,如同陷入最恐怖的梦魇!

他一把攥住温汐棠替他擦拭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仿佛抓住唯一的浮木!

“火…烧起来了…好烫…救他…快救他!”他嘶吼着,身体因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温汐棠手腕剧痛,

却被他眼中那纯粹的、孩童般的巨大恐惧攫住了心神。“萧绝!醒醒!没有火!这里没有火!

”她试图唤醒他。“有!到处都是火!”他猛地甩开她的手,蜷缩起身子,双臂死死抱住头,

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爹…爹在里面…我拉不住…拉不住啊…火…烧过来了…好烫…”那呜咽声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与他平日冷酷暴戾的形象判若两人。温汐棠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怕火…原来他致命的弱点,是怕火!前世轮回的记忆碎片,嫡母周氏怨毒的话语,

太医诊脉时凝重的眼神…无数线索在这一刻疯狂串联!

域奇毒‘连心引’…恐需至亲心头血为引…”“他幼时…曾亲见生父葬身火海…”“伤主身,

副者同痛…”一个冰冷刺骨的真相,如同黑暗中骤然劈下的闪电,照亮了所有狰狞的脉络!

萧承业!那个与萧绝血脉相连的至亲堂兄!

那个永远带着阴冷笑意、惯用纵火手段的靖安侯世子!他就是“连心引”唯一的解药!

也是…萧绝此生最深、最痛、最无法摆脱的…血海仇人!

温汐棠看着榻上那个因幼年火海梦魇而蜷缩颤抖、脆弱不堪的男人,

又想起前世棺中自己冰冷的尸体…一股冰冷的、夹杂着滔天恨意与无边痛楚的洪流,

猛地冲垮了她的心防。她缓缓抬起手,指尖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