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峥翻身下马,玄甲的碰撞声惊醒了昏迷的女儿。楚惊澜睫毛轻颤,掌心的幼凰图腾微弱地亮起,虚影如萤火般飘向父亲,轻轻蹭了蹭他染血的手背。楚峥喉间哽咽,颤抖着抱起兄妹...
精彩小说《破界玄主:四界焚天录》,小说主角是楚峥楚昊梧桐,文章充满激情,细节描写到位,一看就上瘾。小说内容节选尽管身上的甲胄已经多处破损,但楚铮依然如当年镇守边关时那般威风凛凛,令人不敢直视。楚铮看见儿……
天穹界
审判司的镜渊殿浸在永夜般的幽蓝中,十八面警示镜悬浮在青铜台上方,正泛着细碎的血芒。
顾九宸倚坐在审判司首座,月光顺着他银白如霜的长发蜿蜒流淌,墨色广袖垂落如凝固的夜,袖口绣着暗金符文随着呼吸轻震,泛出细碎的血光,袖口滑落处,露出的手指修长如竹,却泛着病态的青白。
最醒目的是他面上那具善恶假面——他戴着那副善恶假面,表面镌刻着繁复的鎏金纹路,流转着圣洁的微光,完美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冷冽的薄唇,而看不见的背面却有魔纹在阴影里扭曲。
在面具的遮掩下,他未被覆盖的瞳仁泛着冰冷而疏离的幽蓝,映着警示镜的血芒,像是结了薄霜的深渊。
镜中三息前闪过疑似转弑神者的虚影,此刻又归于混沌。
顾九宸交叠着修长的双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节上的灼伤浅痕,指腹上还留着昨日执刑时被审判之链灼伤的浅痕。
“司主,敬主大人的通讯。”
铜镜的声音像冰棱擦过镜面,顾九宸抬头时,虚空中已凝出一道披戴法袍的虚影,眉心间嵌着三枚天道金印。
顾九宸自然知道他是为何而来。
“显示镜只闪了一瞬,面貌性别都看不清,只能看到此人后颈有颗朱砂痣。”
顾九宸的声音如同被冻住的刀刃,“但下界有大大小小千片大陆,五万余域,其中生灵紊乱……后颈有朱砂痣者更是千千万,您要我——”
“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一人。”
敬主的虚影突然逼近,三枚金印爆发出刺目强光,“别忘了你父亲当年是如何教导你的,你顾家是最不干净的一个,弑神者转世若成,第一个被绞碎的就是你顾家的血脉。”
顾九宸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额间的天道刻印传来熟悉的灼痛。
五百年前的冬夜在脑海中来回闪现:叔叔前一刻还在为他庆生,下一刻就被父亲的审判之链贯穿胸口。
血珠溅在他鼻尖时,天道刻印却如烙铁般轻而易举就烫穿了他的意识,即将决堤的哭喊与颤抖,统统被碾成“绝对忠诚”的齑粉。
“是,我明白。”
他低头时,面具恰好掩住眼底翻涌的暗色,“这就派第七镜使团扫查下界各域,凡后颈有朱砂痣者,剜心验魂,一个不留!”
“好!”
敬主的虚影满意消散,殿内的幽蓝更加浓稠如墨。
顾九宸又莫名想起那道身影。
那个总在他罚刑后给他偷塞蜜饯的叔叔,临终前望向他的眼神,分明像在看一块即将被锻打成刀的铁胚,而不是疼了五年的侄子。
思绪渐深,仿佛又回到了五岁生辰那日。
天穹界飘着罕见的赤雪。
顾九宸攥着叔叔送的琉璃树,正要敲开父亲书房的门,却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争执:
“暗系觉醒是议会大忌,你想让他去送死?!我不同意,你不止小九一个孩子,大可另选少主!小九不合适!”
父亲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锁链,“当年父亲临终前怎么说的?顾家血脉,容不得半点杂质——”
“哥,小九才五岁!”叔叔的声音带着颤音,“他连玄气都没觉醒,你这样对小九,是不是太过分了?你当真如此冷漠吗?”
“婉华因你而死,你也要小九死在你手上吗?你若执意如此,小九以后我来带,生死荣华都跟审判司无关。”
“而且小九不过是碰了下暗系灵珠,怎么就断定他——”
叔叔的声音戛然而止,巨响传来,顾九宸手中的琉璃树在听见母亲的名字之后就“啪”地碎在地上。
他猛地推开半掩的门,却看见父亲的审判之链正绞进叔叔的丹田,暗红色的血珠溅在青玉砖上,像开败的墨莲。
父亲的眼中是化不开的狠厉,这是顾九辰第一次见到父亲的情绪。
叔叔的视线扫过门口,眼中闪过刹那的关切与不舍,却在父亲转身时,被审判之链绞碎了半张脸。
“过来。”父亲的玄甲上染着血,链尾还滴着叔叔的内脏碎块,“跪下!都听见了吧,告诉我你的选择。”
顾九宸的膝盖砸在碎琉璃上,被划出道道血痕。
难以压抑的悲伤从心底而起,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但此刻天道刻印在额间发烫,将涌到喉头的“叔叔”二字,硬生生磨成齑粉。
“全凭父亲做主。”
顾九辰心里一惊,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说出的话却无法改变。
叔叔落寞的闭上了眼,却又哈哈大笑起来,刹时涌出一句“婉华,我没能保护好你,也没能保护好小九……"
而后叔叔望向自己,“小九,不要做你父亲这样冷漠的人,也不要做我这样懦弱的人,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你会走出自己的路!”
随后便生生从体内掏出了绽放着微光的光系熵核迅速打入了他的身体。
看见这一幕,父亲勃然大怒,他看见父亲抬手间,叔叔的精魄被吸入审判之链的符文,噬血后的链条都仿佛亮了三分。
“记住……”
父亲的手指掐住他脖颈,“情感是天道的毒瘤,顾家的执刑者不需要温度。”
审判之链突然缠上他手腕,剧痛中,顾九宸听见自己的哭声变成机械的应和:“是,父亲,九宸明白。”
从那日后,父亲的训练变成了对“完美工具”的锻造。
每当顾九宸露出一丝犹豫,就会被扔进镜渊浸泡,让天道刻印反复灼烧神经。
若是在执刑时流露出怜悯,审判之链就会抽烂他后背,直到伤口里长出与面具同色的圣洁光茧。
他终究是让叔叔失望了,成为了比父亲更冷漠,比叔叔更怯懦的人。
十二岁那年,他成为了审判司最年轻执刑者,父亲将善恶假面扣在他脸上:“正面是天道的慈悲,背面是审判的怒火。”
顾九宸指尖抚过面具正面的鎏金纹,触感像极了凝结的血痂,突然想起叔叔临终前破碎的瞳孔。
原来所谓的善恶,也不过是可以随意揉捏的两张皮,而他,就是被扔进熔炉的一块铁。
刚才敬主提到“错杀一万”时,他面具下的嘴角其实在笑。
他想那个用审判之链绞碎亲弟的男人,现在大概正坐在天道议会的高座吧,看着自己亲手锻造的刀刃,如何砍向所有可能威胁天道议会的存在,包括当年跪在血泊里的小铁胚。
“那就一起去死啊……”一声低喃,随着穿堂的冷风远去。
“司主,第七镜使团整装待发。”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回忆,顾九宸再抬头时,面具正面已经泛起圣洁光辉,只有背面的魔纹在阴影里扭曲成狰狞的弧度。
“告诉他们,”他的声音像被镜面磨过的利剑,“下域每死百人,赏一枚魂晶。”
顿了顿,又补了句:“包括妇孺。”
下面的人齐齐颔首退下,顾九宸转身望向第显示镜,镜中混沌里,隐约能看见一棵梧桐树。
当年叔叔送他的琉璃树,碎在赤雪地里的模样,竟与这棵梧桐凋零的落叶异常相似,满地飘零。
他忽然伸手按在镜面,审判之链的残魂在袖口躁动。
天道刻印又开始发烫,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期待——或许在下界的某个角落,真的存在能烧穿这层镜面的火焰,让所有用“天道”为名的齿轮,都卡在自己锻造的锁链里。
每次催动天道刻印,顾九宸都会产生一种错觉:自己的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而是审判之链上的符文光流。
就像此刻,他站在镜渊殿的观星台上,看着第七镜使团的流光划向下界,面具下的唇角还保持着执行公务时的冷漠弧度,心底却在数着距离父亲忌日还有多少天——那个在他十三岁时,被天道议会封为“永恒执刑者”的男人。
“司主,该用膳了。”
侍女捧着琉璃盏走近,盏中是加了忘忧草的雪蛤羹。
顾九宸盯着羹汤表面的涟漪,突然想起叔叔曾用光系玄气在他掌心凝成的小冰龙,会摇头摆尾地舔他指尖。
而现在,他接过汤盏的手势精准得像台仪器,汤匙触唇的角度分毫不差,连吞咽的次数都与天道刻印设定的参数完全吻合。
在咽下第三口时,他忽然掐碎了琉璃盏。
侍女惊恐跪下,他却盯着掌心的血珠发愣——原来被审判之链灼烧了十五年的皮肤,还能流出温热的血。
天道刻印在眉心疯狂跳动,试图抹除这个“异常认知”,可他望着滴在观星台砖缝里的血,突然笑了,笑声混着血沫溅在砖面上,像极了当年碎在赤雪地里的琉璃树。
“退下。”
他擦去手心的血,面具背面的魔纹此刻已爬上眼尾。
“告诉镜使团,下域所有的梧桐巷,重点清查。”
侍女退下后,他摸着渐渐冷却的血痕,忽然低声说了句:“父亲,你看,你的完美工具,开始生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