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浮动着棉絮特有的、干燥而微甜的气息。厂区广播喇叭里,女播音员拔高了调门,喜气洋洋的声音刺破嗡嗡的机器轰鸣:“喜报!喜报!细纱车间林秀云同志,以连续三年产量、质量双第一的优异成绩,再次被评为年度先进生产者!这是我们全厂的骄傲!”声音在巨大的车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林秀云陆振邦作为《胃癌晚期他却在陪白月光选婚纱》这本书的主角,g木木三写的内容很吸引人,是一本不可多得的言情小说了,讲述了:身体猛地一晃,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黑了下去。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瞬,耳边似乎捕捉到一声模糊的、带着惊愕的“秀云?”,以及苏……
1荣誉背后的阴影一九八三年春末的纺织厂,
空气里浮动着棉絮特有的、干燥而微甜的气息。厂区广播喇叭里,女播音员拔高了调门,
喜气洋洋的声音刺破嗡嗡的机器轰鸣:“喜报!喜报!细纱车间林秀云同志,
以连续三年产量、质量双第一的优异成绩,再次被评为年度先进生产者!
这是我们全厂的骄傲!”声音在巨大的车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细纱车间靠窗的位置,林秀云正低着头,指尖飞快地捻断一根细小的纱线疵点。
那声音砸进耳朵里,她捻着纱线的手指只是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
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深蓝工装,袖口和领子早已磨出了毛边,此刻却挺括地熨帖在身上,
衬得她过分瘦削的肩背有种沉默的倔强。阳光透过蒙尘的高大玻璃窗斜切下来,
恰好笼罩着她半边身子,却暖不透她眉宇间那点深重的疲惫和灰败。
车间主任红光满面地挤过来,大力拍着她的肩膀,力道重得让她身子晃了晃:“秀云!
好样的!听见没,又是你!快,上台领奖去!给咱车间争光!
”周围是工友们或真心实意或夹杂着酸气的道贺声,嗡嗡地围拢过来。林秀云勉强牵动嘴角,
挤出一个干涩的笑容。她下意识地抬手按了一下左上腹,那里像是埋着一块不断膨胀的冰坨,
又冷又硬地坠着,牵扯出丝丝缕缕、无休无止的钝痛。
被她藏在工装裤口袋最深处、揉捏得几乎发软的纸片——市人民医院那张冰冷的诊断证明书,
带着“胃Ca晚期”几个刺目的铅字,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都在发抖。
她几乎是被工友们簇拥着推搡到了临时搭起的主席台前。台上,厂领导们笑容可掬地排坐着。
林秀云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牢牢地钉在坐在最边上那个穿着深灰色中山装的男人身上。
陆振邦。她的丈夫。他微微侧着头,
正对着身边那个穿着崭新米白色羊毛开衫、烫着时髦卷发的年轻女子低声说着什么。
那女子是厂长苏国强的独生女,苏曼丽。她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卷发随着她的动作活泼地跳跃着。陆振邦的嘴角也噙着一丝清晰的笑意,
那是林秀云许久许久都未曾见过的柔和,此刻却毫不吝啬地给予了另一个女人。
他甚至体贴地微微倾身,仔细地拂去了苏曼丽肩上不小心沾到的一小点棉絮。
那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林秀云眼底。“下面,
有请劳模代表林秀云同志上台领奖并发言!”主持人的声音高亢地响起。林秀云深吸一口气,
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和腹中剧烈的绞痛,挺直了那根早已疲惫不堪的脊梁,
一步一步走上简陋的木板台。脚下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她接过那张薄薄的奖状和一个崭新的搪瓷缸子,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
台下是黑压压的人头和嘈杂的议论声。她清了清干涩发紧的喉咙,
刚想开口说几句千篇一律的感谢话。一个清冷、毫无波澜的声音却突兀地插了进来,不高,
却像一把锋利的剪刀,瞬间剪断了所有的喧哗。“等一下。”是陆振邦。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了身,目光锐利如刀,隔着几步的距离,直直地刺向林秀云。
那眼神里没有半分夫妻间该有的温度,只有审视、质疑,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林秀云同志,”他开口,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遍整个会场,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
“连续三年产量第一,确实了不起。不过……”他刻意顿了一下,
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却充满压迫感的弧度,“作为厂技术科的负责人,
我必须代表技术科提出一点疑问。产量奇迹的背后,其技术路径和创新点究竟在哪里?
有没有值得推广、值得全厂学习借鉴的核心价值?”他微微扬起下巴,目光扫过台下,
最后又落回林秀云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像冰珠砸落,“还是说,
仅仅依靠超负荷的、不科学的体力消耗?甚至……”他拖长了尾音,
目光锐利得几乎要将林秀云钉穿,
“有没有可能存在某些……未经核实、来源不清的技术借鉴?毕竟,
我听说曼丽同志最近也在研究细纱工序的提速增效方案,
可惜她的笔记本前几天在车间意外遗失了。”话音落下,整个会场死一般寂静。
林秀云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又在下一秒冰冷地倒流回脚底。台上领导们面面相觑,神色尴尬而复杂。
台下的议论声轰然炸开,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她身上,
惊疑、猜测、鄙夷、同情……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勒得她几乎窒息。
她攥着奖状的手指用力到指关节凸起发白,那张薄纸在她手中簌簌发抖。
左腹的疼痛骤然加剧,像有无数把钝刀在里面狠狠搅动、切割,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尖锐的痛楚,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她张了张嘴,想反驳,
想为自己辩解,想质问陆振邦凭什么这样当众羞辱她!凭什么为了讨好苏曼丽,
就把她踩进泥里!可喉咙里堵着一团滚烫的铁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眼前陆振邦那张曾经让她心动、如今却只剩下冰冷厌恶的脸,
和苏曼丽那带着得意、居高临下睥睨着她的眼神,在眩晕的视野里重叠、扭曲、放大。
腹中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我……”她只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身体猛地一晃,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黑了下去。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瞬,
耳边似乎捕捉到一声模糊的、带着惊愕的“秀云?”,以及苏曼丽娇嗔的惊呼:“振邦哥!
吓死人了,她怎么搞的呀……”那声音,遥远得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2心碎的回声林秀云在厂区简陋的医务室那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醒来时,
窗外天色已经擦黑。浓重的消毒水味道混合着铁锈和旧棉絮的气味,钻进鼻腔,
让她本就昏沉的脑袋更沉了几分。腹部那熟悉的、顽固的钝痛依旧盘踞着,
只是暂时被药物压制在一个可以忍受的范围,像一头暂时蛰伏的困兽。“醒了?
”医务室唯一的老大夫王伯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同情和一丝责备,
“秀云呐,你这身子骨……怎么搞成这样子?不是早跟你说了,胃痛不是小事,
得去大医院好好查查!你这脸色,纸一样白!”林秀云撑着坐起身,接过水杯,
温水滑过干涩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抚慰。她勉强扯了扯嘴角:“王伯,没事,
老毛病了。就是……累的。”她避开了王伯探究的目光,胃里沉甸甸的,
像坠着那块冰冷的诊断书。她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说了又能怎样?
除了给本就艰难的生活再添一层绝望的灰暗,还能换来什么?陆振邦的怜悯吗?
她只觉得讽刺。“累?”王伯重重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不赞同,“你这孩子,
就是太要强!胃都疼晕过去了,还硬撑!你那个……”他话说到一半,似乎觉得不妥,
又咽了回去,只是摇摇头,“算了,好好歇着吧。给你开了点安胃止痛的药,按时吃。
这几天别上夜班了,我跟你们主任说过了。”“谢谢王伯。”林秀云低声道谢,
声音沙哑得厉害。王伯又叮嘱了几句,转身去忙了。小小的医务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静得能听见自己虚弱的心跳和窗外晚风吹过光秃秃树枝的呜咽声。冰冷的孤独感,
无声无息地弥漫上来,将她紧紧包裹。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
陆振邦在台上那冰冷审视的目光、那充满暗示的质疑话语,和苏曼丽那得意洋洋的眼神,
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心脏的位置,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比胃部的癌痛更加尖锐,更加难以忍受。就在这时,一阵模糊却清晰的笑声透过墙壁,
隐隐约约地传了进来。“……振邦哥,你真是太厉害了!这进口机子就是娇气,
我们科那几个技术员捣鼓半天都搞不定,你一出手就修好了!”是苏曼丽的声音,
娇嗲又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接着是陆振邦的声音,
带着林秀云久违的、甚至可以说是陌生的温和笑意:“这型号的收音机我留学那会儿接触过,
原理大同小异。下次再有问题,直接找我。”那声音里透着一股耐心和轻松,
是林秀云从未享有过的待遇。“真的呀?那可说定了哦!振邦哥,你真好!
”苏曼丽的声音甜得发腻,“对了,今晚厂里放《庐山恋》,听说可好看了!
我爸弄了两张票,我们一起去呗?反正……你家那位不是‘累晕了’在医务室躺着嘛,
估计也看不成电影了。”短暂的沉默。林秀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指甲无意识地抠进了身下粗糙的床单里。她屏住呼吸,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几秒钟后,
陆振邦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嗯。票给我吧,
七点我在厂门口等你。”“太好了!”苏曼丽发出一声小小的欢呼。
脚步声伴随着苏曼丽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渐渐远去。医务室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林秀云僵硬地坐在床上,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墙壁那端传来的对话,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原来,她痛晕在台上,
换来的不是他一丝一毫的关心和愧疚,
而是他心安理得、甚至心情愉悦地去帮苏曼丽修好那台进口收音机,然后约好一起去看电影!
胃部那被药物暂时压制的剧痛,在这一刻猛地反扑上来,排山倒海,尖锐得让她眼前发黑,
瞬间弓起了身子,蜷缩成一团。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
才勉强将冲到喉咙口的痛呼和呜咽压了回去。冰冷的泪水却再也控制不住,汹涌地冲出眼眶,
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砸在粗糙的蓝布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绝望。窗外的风,
呜咽得更响了,像是在为她的痛楚伴奏。3无言的控诉日子在剧痛和冰冷的绝望中,
像掺了粗砂的米粥,艰难地、缓慢地往下吞咽。林秀云开始频繁地请假。
那张市人民医院的诊断书,如同一个隐秘而沉重的十字架,压得她喘不过气。
化疗带来的副作用猛烈得超乎想象——剧烈的呕吐让她几乎无法进食,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
每一次梳头,看着梳齿间缠绕的枯发,都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生命无情的倒计时。
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曾经合身的工装变得空荡荡,挂在身上,
像套着一个破败的麻袋。车间里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有同情,有探究,
但更多的是一种疏离和小心翼翼的避讳。毕竟,一个“劳模”突然变得如此虚弱不堪,
加上陆振邦当众质疑带来的阴影,关于她“身体垮了是因为做了亏心事”的流言,
像车间里永远飘浮的棉絮一样,无声地滋生、蔓延。陆振邦回家的次数更少了。偶尔回来,
也总是带着一身疲惫,有时是烟草味,有时是淡淡的机油味。他几乎不和林秀云说话,
眼神在她因化疗而憔悴不堪、戴着毛线帽遮掩脱发的脸上短暂停留时,
也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冷淡,或者是一闪而过的、不易察觉的厌烦。仿佛她不是他的妻子,
而是一个令人不适、避之不及的沉重包袱。她的病痛,她的挣扎,她的日渐枯萎,
似乎都与他无关。那晚的争吵,爆发得毫无征兆,
却又像是积压了太久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林秀云刚结束一次痛苦的化疗,
拖着虚脱的身体回到那个冰冷的家。腹中翻江倒海,她冲进狭小的卫生间,
抱着冰冷的搪瓷脸盆吐得天昏地暗,胆汁的苦涩灼烧着喉咙。镜子里映出一张蜡黄浮肿的脸,
眼窝深陷,曾经明亮灵动的眼睛失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死水般的灰败。她颤抖着摘下帽子,
看着镜中那个头发稀疏、如同枯草般贴在头皮上的陌生女人,
一股巨大的悲怆和绝望瞬间攫住了她。就在这时,陆振邦回来了。他似乎喝了点酒,
带着一身微醺的酒气。看到卫生间狼狈不堪的林秀云,他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眼底的厌恶几乎不加掩饰。“又吐?你能不能消停点?”他语气烦躁,
声音因为酒精而有些含混不清,“家里这味儿……还能待人吗?
”林秀云扶着冰冷的洗手池边缘,勉强站稳,胃里还在痉挛。她抬起沉重的眼皮,
看向这个名义上是她丈夫的男人。酒精让他的脸颊有些发红,但眼神里的不耐和冰冷,
却像淬毒的刀子。一股冰冷的怒气和积压了太久的委屈猛地冲上头顶,
压过了身体的极度不适。她几乎是嘶哑地吼了出来:“消停?陆振邦!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我快死了你知道吗?胃癌!晚期!我每天都在熬!你以为我想吐?我想掉头发?
我想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吗?!”她的话像一颗炸弹,在狭小的空间里爆开。
陆振邦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醉意似乎瞬间褪去了几分。他愕然地盯着林秀云,
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胃癌?”他下意识地重复着,
仿佛无法理解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的意义。然而,那震惊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快得让林秀云怀疑是不是自己痛晕了头产生的幻觉。随即,
他眼底的震惊就被一种更深的、更令人心寒的怀疑所取代。他向前一步,
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几乎将瘦弱的林秀云完全笼罩。“胃癌?
晚期?”他嗤笑一声,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浓浓的讽刺,“林秀云,为了博同情,
为了让我愧疚,你连这种谎都撒得出来?你当我是傻子吗?你那些‘不舒服’,
不就是想逃避工作,想让我围着你转?你以前身体壮得像头牛,怎么一当上劳模,
一被我质疑,就‘晚期’了?这病来得可真巧啊!”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
狠狠扎进林秀云的心脏深处,再用力搅动。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病痛,
而是因为那彻骨的寒冷和难以置信的荒谬。他竟然……竟然以为她在装病?
用“晚期癌症”这种借口来博取他的同情?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绝望像冰冷的潮水,
瞬间将她淹没。她看着眼前这张英俊却写满冷漠和怀疑的脸,
看着他那双曾经让她沉溺、如今却只剩下厌恶的眼睛,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顺着冰冷的瓷砖墙壁滑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意识沉入黑暗之前,她似乎听到陆振邦一声模糊的、带着惊怒的呼喊:“林秀云!
”还有身体砸在地板上的闷响。但那声音,遥远得如同隔世。4真相的碎片再次醒来,
是在医院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单人病房里。惨白的墙壁,惨白的床单,
空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活气。窗外是铅灰色的天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胃部的剧痛被更强效的药物暂时压制,但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
都带着沉重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林秀云缓缓睁开眼,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陆振邦那冰冷刺骨的怀疑话语,像复读机一样,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你连这种谎都撒得出来?”“为了博同情……”“这病来得可真巧啊……”每一个字,
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早已破碎的心。原来,在他眼里,她的痛苦,她生命的倒计时,
都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所有的挣扎和坚持,瞬间失去了意义。
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疲惫感席卷了她,沉重得让她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此刻的感觉。心口那片曾经为他跳动、为他疼痛的地方,彻底空了,
只剩下一个呼呼漏着冷风的巨大窟窿,冻得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林秀云没有动,甚至没有转动眼珠。一个穿着精致玫红色呢子大衣的身影,
像一团过于耀眼的火焰,带着浓郁的香水味,摇曳生姿地走了进来。是苏曼丽。
她手里拿着一个扎着金色丝带的、刺眼的大红礼盒。“哟,林姐,醒啦?
”苏曼丽的声音甜腻,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和一丝幸灾乐祸。
她将那个大红礼盒“啪”的一声,故意放在林秀云病床边的床头柜上,动作带着刻意的炫耀。
林秀云终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空洞的目光落在那刺目的红色上,
然后移到苏曼丽那张妆容精致、写满得意的脸上。
苏曼丽涂着鲜艳口红的嘴唇勾起一个胜利者的笑容,声音刻意拔高,
带着一种宣告般的腔调:“看你这脸色,真让人心疼呢。不过啊,这人呐,
有时候就是得想开点,命里没有的,强求也求不来,你说是不是?”她顿了顿,
欣赏着林秀云毫无血色的脸,慢悠悠地从随身的小皮包里,
抽出了一张同样刺目的、印着烫金囍字的大红请柬。“喏,我和振邦哥的。
”苏曼丽两根涂着丹蔻的手指,夹着那张喜帖,像施舍一样递到林秀云眼前,
笑容愈发灿烂夺目,带着淬毒的锋芒,“下个月八号,在友谊宾馆。
振邦哥特意让我送来给你,他呀,说……”她故意拖长了调子,
模仿着陆振邦那种清冷的语气,“‘曼丽喜欢热闹,她好歹也算认识的人,
让她也来沾沾喜气吧。’”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林秀云死寂的心湖上,
却激不起半点涟漪。苏曼丽看着林秀云毫无反应、如同枯井般的眼神,似乎觉得还不够尽兴。
她微微俯下身,凑近林秀云耳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
带着恶毒的嘲弄:“林秀云,识相点就赶紧签了字滚蛋。你这病歪歪的样子,看着就晦气。
别以为装可怜就能赖着振邦哥不放,他心里早就没你了!他现在心里眼里,都只有我!
这喜糖,”她指了指那个大红礼盒,“你好好尝尝,沾沾喜气,
说不定……下辈子投胎能投个好人家呢?”说完,她直起身,
像一只斗胜的、羽毛鲜艳的孔雀,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林秀云死灰般的脸,踩着高跟小皮鞋,
“哒哒哒”地转身走了。留下那刺目的红请柬和红礼盒,像两块烧红的烙铁,
灼烧着病房里冰冷的空气。病房里重新恢复了死寂。林秀云的目光,
静静地落在那张大红请柬上。那鲜艳的红色,像陆振邦和苏曼丽即将喷溅出的、喜庆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