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指腹为婚的双生子未婚夫当众羞辱。一个说我“画技匠气,难登大雅”,不配做他苏家长媳;一个嫌我“木头美人,无趣至极”,配不上他未来将军。我平静起身,求姨母解除婚...
《被双生子退婚那日》这本书大家都在找,其实这是一本言情小说,是作者丧丧心的一本小说,小说的主人公是沈青黛顾云舟,讲述了我这就去问问沈姑娘的意思!您稍坐片刻!”他让白芷赶紧上茶,自己一阵风似的冲出店门。……...
我被指腹为婚的双生子未婚夫当众羞辱。一个说我“画技匠气,难登大雅”,
不配做他苏家长媳;一个嫌我“木头美人,无趣至极”,配不上他未来将军。我平静起身,
求姨母解除婚约,搬离侯门。城西破院,笔墨为生。流言四起时,
隔壁药铺的温润郎君递来一支亲手做的湘妃竹笔:“画你想画的天地。”后来,
我的画名动京城,花轿临门。曾经厌弃我的两人却红了眼。1毛笔尖小心地扫过纸面,
最后一片雀羽的绒毛在沈青黛笔下活了过来。她屏住呼吸,手腕悬停,
生怕一点颤抖就毁了这幅熬了三个晚上的《春雀啄樱图》。颜料碟里,
花青混着藤黄调出的嫩绿还湿着。“**!**在屋里吗?”“夫人请您去花厅,
说是商量要紧事!”木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小梅探进半个身子,压低声音,
“夫人瞧着挺高兴的,怕是商量您跟大公子或二公子定亲的事呢!”笔尖一抖,
迅速洇开一团刺目的黑。沈青黛盯着那点污迹,指尖有点凉。寄居苏府六年。
姨母苏夫人待她如亲生。“知道了。”她扯过一张废稿盖住污了的画,
指尖蹭上一点未干的墨色。穿过两道月亮门就是前院。回廊曲折,
刚拐过一丛开得正盛的西府海棠,一阵肆无忌惮的笑骂声就砸了过来。
“整天闷在屋里涂涂抹抹,纸片子能当饭吃?木头美人一个!”是苏墨白。
“将来小爷我可是要上阵杀敌封侯拜将的,娶妻当然得是胭脂马、烈火性子!
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洞房花烛夜怕不是要对着一屋子画眉鸟过!”哄笑声炸开,
惊飞了檐下两只灰雀。沈青黛脚步没停。垂在身侧的手悄悄蜷紧,指甲陷进掌心。
经过苏墨白身边时,他眉梢一挑,拖长了调子:“哟,这不是我们的大才女吗?
赶着去前头领赏啊?”目光扫过她裙摆沾的一小块石青颜料,嗤笑出声。
花厅里熏着淡淡的百合香。苏夫人一身绛紫色缠枝莲纹缎面褙子,
坐在酸枝木嵌螺钿的罗汉床上,见她进来,眼角笑纹立刻深了:“青黛快来!正等你呢。
”暖融融的日光透过细密的竹帘,在她手边甜白瓷盏里漾着碎金。
“眼瞅着你及笄礼都过了两月,姨母思量着,你和砚之……”“母亲!”一声清冷的打断。
苏砚之不知何时已立在花厅入口的湘妃竹帘旁。他换了件雨过天青色的直裰,
更衬得人如修竹,只是眉眼间凝着惯常的疏离。他的目光掠过沈青黛,
落在她袖口一点不起眼的靛蓝污渍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青黛表妹的画技,
”他开口,清晰又冰凉,“工细有余,却失之匠气,拘泥形似,终落窠臼。苏家长媳,
需胸襟眼界非比寻常。”“我无意于此。”满屋暖意瞬间冻住。捧着果盘的丫鬟僵在原地,
屏风后似乎传来一声细微的抽气。苏夫人脸上的笑一点点碎裂,
保养得宜的手死死攥住了沈青黛的手腕,勒得她生疼。“苏砚之!你胡吣什么!
”炸雷般的怒吼紧跟着劈进来。苏墨白一阵风似的卷进花厅,震得茶盏乱跳。“大哥你清高!
你不娶,难道推给我?我也不要!”他语速又快又急,手指几乎戳到沈青黛鼻尖,
“一个只会描花样子、闷得能孵出蘑菇来的木头美人,娶回来镇宅辟邪吗?
小爷我要的是能跟我纵马天涯的活人!”死寂。浓稠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死寂。
百合香腻得发呕。沈青黛站在那里。“姨母,”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青黛蒲柳之姿,才疏学浅,自知难配苏家芝兰玉树。这门长辈戏言的婚约……”她抬起眼,
落在苏夫人惊痛交加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就此作罢吧。”满堂死寂中,
她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转身离开时,裙摆拂过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
没带走一丝风。只有袖中紧握的拳,指甲深深掐进那点微凉的靛蓝颜料里。廊外春光正好,
一树西府海棠开得没心没肺,灼灼其华。沈青黛挺直背脊,一步一步,踏碎满地乱红。
2推开画室的门,才把她胸口那股堵得发慌的劲儿冲开一丝缝。她反手关上门,
背脊抵着冰凉的门板,才觉得腿有点软。她慢慢走到画案前。
那张被墨点污了的《春雀啄樱图》还盖在废稿下。她掀开废稿,
盯着雀鸟眼珠上那团刺目的黑。不能哭。她对自己说。眼泪掉下来,才是真的难看。
深吸一口气,她开始收拾东西。动作很慢,但没停。
几块用得见底的颜料;一摞画废了但舍不得丢的稿纸;几本翻毛了边的画谱。最后,
是那块玉牌,贴身放好。衣服只捡了几件素净常穿的,苏夫人这些年给的那些华丽衣裙,
一件没动,整整齐齐叠放在箱笼里。她的东西实在不多,一个半旧的藤箱就装下了大半。
她看着这间小小的画室,桌上是她调了一半的嫩绿颜料,碟子边缘还凝着水珠。
这里是她待得最久的地方,比卧房还久。她拖着藤箱,最后看了一眼,转身拉开门。“青黛!
”苏夫人几乎是扑过来的,一把攥住她空着的那只手,攥得死紧,“你要去哪?
你连姨母也不要了吗?”“是我对不住你!更对不住你娘!
我答应她好好照顾你的……结果……那两个孽障!孽障啊!”她哭得身子都在颤,
旁边几个婆子丫鬟跟着抹眼泪,想劝又不敢上前。沈青黛心里那点强撑的硬壳,
被这滚烫的眼泪烫了一下。她没挣开,只是垂下眼睫,声音很轻,却很稳:“姨母,
您别这么说。这些年,您待我,比亲生女儿还好。青黛心里都记着。我只是……搬出去住,
不是要离开京城。”“搬出去?你一个姑娘家,孤零零的,能去哪?
”“外头风言风语传出去,你还怎么做人?回来!好孩子,回来!那俩混账东西,
姨母替你教训!打断他们的腿!”“姨母,”“您的好意,青黛心领了。
可这府里……青黛待着,只会让您更难过,也让自己难堪。您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等安顿好了,我就回来看您。”她用力反握了一下苏夫人冰凉的手。
苏夫人看着她平静得近乎陌生的脸,看着她脚边那个寒酸的藤箱,哭得更凶了,
却再说不出强留的话。她知道这孩子骨子里的倔。婆子们赶紧上来搀扶劝慰。
沈青黛提起藤箱,不再看身后悲声切切,转身朝前院走去。藤箱有点沉,勒得手心发疼,
但这疼让她清醒。刚走到通往前院的长廊拐角,两个熟悉的身影就杵在那儿。
苏墨白抱着胳膊,斜倚在朱红的廊柱上,脸上那股子惯常的混不吝劲儿还在,眼神却有点飘,
不太敢往她脸上落。苏砚之则站得笔直,负着手,目光沉沉地落在她手里的藤箱上,
眉头又习惯性地微微蹙着。“哟,沈青黛,”“闹脾气就闹脾气,还玩起离家出走了?
幼不幼稚?”“就这么点破烂玩意儿,吓唬谁呢?”说着,竟然一步上前,
伸手就要来夺她的箱子,好像她还是在跟他玩闹的小丫头。
沈青黛在他手碰到藤箱提手的瞬间,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藤箱撞在她腿上,
有点闷痛。“二公子,”“我没开玩笑。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苏墨白的手抓了个空,
僵在半空,脸上那点强装的轻松瞬间挂不住了,有点恼羞成怒:“行!你走!
有种你就别回来!我看你能硬气到几时!”他冲着她的背影嚷。沈青黛没回头,脚步也没停。
她能感觉到身后两道目光。门外是条青石板铺的巷子,阳光明晃晃地照下来,有点刺眼。
空气里是市井人家做饭的烟火气,混着点不知名的花香。她站在高高的石阶下。
她抬头看了看天,很蓝。藤箱的提手勒进手心,那点疼真实又踏实。辨了辨方向,拖着藤箱,
汇入了巷子里来往的人流中。背影单薄。3青石板路窄得勉强能过辆板车,
两边挤挤挨挨都是小门脸儿,还有隐隐的牲畜味儿,闹哄哄的,带着一股子粗粝的活气儿。
沈青黛拖着那个越来越沉的藤箱,照着牙行伙计给的地址,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
脚下的石板缺了角,坑坑洼洼,藤箱的轮子磕在上面,哐当哐当响。巷子尽头,
一扇掉了不少漆的旧木门,门环锈得发黑。就是这儿了,她租下的小院。钥匙**锁眼,
费了点劲儿才拧开。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子很小,方方正正一块地,
角落堆着些破瓦烂罐。正房就一间,窗户纸破了几个洞,屋里空空荡荡,积了厚厚一层灰。
后头倒真连着个小院,更小,野草长得有半人高,乱糟糟的。
沈青黛把藤箱放在还算干净的门槛边,挽起袖子。没时间伤春悲秋,得先让这地方能住人。
井在巷子口,她来回跑了好几趟,木桶沉,勒得手心**辣地疼。灰尘呛得她直咳嗽,
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混着灰,在脸上划出几道滑稽的印子。她也不在意,只埋头干活。
等把屋里勉强擦出点本色,窗纸也找了点旧纸壳勉强糊上,天都快擦黑了。肚子饿得咕咕叫。
她摸出几个铜板,去巷口买了两个素馅大包子。坐在光板床上,就着凉水啃。
包子的面有点硬,馅也寡淡,但热乎乎的吃下去,空荡荡的胃总算有了点着落。
心里那点茫然反而淡了。至少,这里的气息是自由的,没人会用那种冰碴子似的目光看她。
第二天天刚亮,她又开始忙活。她需要买纸,买颜料。钱袋里剩的银子不多了,得省着花。
刚推开院门。“咳咳咳!呛死我了!师父!师父!”一个半大孩子的声音在烟雾里鬼叫,
连滚带爬地从隔壁院门跑出来,脸熏得跟花猫似的,一边跑还一边拼命扇着面前的烟。
“白芷!你没事吧?!”一个穿着半旧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紧跟着冲出来,脸上也沾着灰,
一边咳嗽一边焦急地查看那叫白芷的孩子。两人正手忙脚乱,一扭头。“哎?师父,
隔壁有人搬来了!”花猫脸的白芷指着她,眼睛瞪得溜圆。那青衫男子也愣了一下,
赶紧几步走过来,隔着几步远就拱手行礼:“对不住,对不住!姑娘受惊了!实在抱歉!
在下是隔壁澄心堂的顾云舟。”“今日让小徒熏药材驱虫,草堆里不知怎么混进了一点硫磺,
这才……惊扰姑娘了,真是过意不去。”原来是药铺的邻居?沈青黛想起牙人提过一嘴。
看着对方诚恳又带着点狼狈的样子,她心里的那点惊吓也散了,微微摇头:“没事。
我叫沈青黛,刚搬来。”声音还有点干涩。“沈青黛?”“师父,也是个药名儿耶!
清热那个!”顾云舟哭笑不得,顺手轻拍了一下徒弟的后脑勺:“就你话多!
”转回头对着沈青黛:“沈姑娘别见怪。这小子皮实。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还请多多关照。
”他看着沈青黛身后那扇依旧破败的门,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姑娘刚搬来,
想必还在收拾?若是不嫌弃,我们师徒俩搭把手?”沈青黛连忙摆手:“不用不用,顾大夫,
我自己能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哪好意思麻烦刚见面的邻居。“沈姑娘千万别客气,
”“远亲不如近邻嘛。再说了,刚才那声响动,实在是我们理亏,就当是赔罪了。白芷,
去拿笤帚!”“好嘞师父!”白芷一溜烟跑回隔壁院子。顾云舟都这么说了,
沈青黛也不好再推辞。白芷很快拿了扫帚簸箕过来,
顾云舟则不知从哪弄来一把还算结实的旧笤帚。有人帮忙,速度快多了。白芷年纪小,
干活却麻利,嘴里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倒让这破败的小院添了几分生气。顾云舟话不多,
但干活细致,连墙角那些陈年的蛛网都仔细扫了。沈青黛心里那点初来乍到的生疏感,
不知不觉淡了不少。院子扫完。“新房入住,熏一熏,驱虫避秽,也讨个好意头。
”顾云舟把艾草菖蒲放上去。辛辣又带着清苦的草药烟味弥漫开来。“顾大夫,
这……太麻烦你们了。”沈青黛看着那袅袅升起的青烟,心里有点暖,又有点过意不去。
“举手之劳,沈姑娘不必挂心。”顾云舟笑了笑,又看看沈青黛这间虽然依旧简陋,
但总算干净清爽了些的小屋,温声道:“安顿下来就好。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到隔壁喊一声。
”送走了热心的邻居师徒,沈青黛回到屋里。艾草的味道丝丝缕缕飘进来,
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郁。她走到窗边的旧桌前。阳光透过新糊的窗纸,虽然不那么透亮,
但暖暖地照在桌面上。研了点墨。笔尖蘸饱了墨汁,悬在纸的上方。画什么呢?
脑子里空空的。她抬眼望向窗外,小院里,艾草燃烧后留下的淡淡青烟还在袅袅飘散。
笔尖落下,没有迟疑。几根遒劲的枝干,几片舒展的艾叶,在粗糙的纸面上渐渐成形。
虽然颜料只有墨色,但那艾草特有的形态,那驱虫避秽的坚韧生命力,却跃然纸上。
画完最后一笔,沈青黛放下笔。小院安安静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市井声。
她看着纸上那丛墨色的艾草。这地方,能喘气。
4艾草的味道在小院里盘桓了好几天才渐渐淡去。沈青黛也彻底安顿了下来。城西的日子,
跟苏府比,一个天一个地。没有丫鬟伺候,样样都得自己动手。手心磨出了薄茧,
但奇怪的是,心里反倒踏实了。她最上心的,是窗边那张瘸腿桌子。垫平了,擦干净了,
铺上她仅剩的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就成了她的画案。每天天一亮,
她就坐在那唯一的破板凳上,对着窗外的光,开始画画。
她画巷子口歪脖子老槐树上蹦跶的麻雀,画墙角砖缝里顽强钻出来的一簇狗尾巴草。
颜料不多,她就多用墨。墨分五色,浓淡干湿,在粗糙便宜的毛边纸上晕染开,
竟也生出一种粗粝的生气。画废的稿纸,她也不舍得全扔。有些只废了一角的,
她就用小刀裁下来,巴掌大的纸片,画点更小的东西:一只探头探脑的蜗牛,
几颗滚落的露珠,半片被虫啃过的叶子。画完了,就随手夹在画谱里。钱袋越来越瘪,
是个大问题。光靠苏夫人悄悄塞在她行李夹层里的那点银子,坐吃山空可不行。
她得想法子赚钱。这天。顾云舟正小心翼翼地把一幅有些残破的古画铺在宽大的裱画台上,
用细如发丝的毛笔蘸着特制的浆糊修补。“沈姑娘来了?”“还是老样子?”“嗯,
麻烦顾大夫了。”沈青黛点点头,目光忍不住被台上那幅画吸引。是一幅山水,笔触苍劲,
云气氤氲,和她画的那些小东西截然不同,却同样有种打动人心的力量。顾云舟一边裁纸,
一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温声道:“前朝一位隐士的手笔,可惜保存不善,虫蛀了好几处。
慢慢补吧。”他裁好纸,递过来,目光扫过沈青黛洗得发白的衣袖,犹豫了一下,
还是开了口:“沈姑娘画技精妙,可有想过……画些小东西,换点润笔?”沈青黛一愣,
捏着纸的手指紧了紧:“我画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玩意儿。”顾云舟摇摇头,
指着自己书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竹筐。
里面散乱地放着些画着花花草草的粗糙书签和扇面,一看就是便宜货。“瞧见那些没?
糊口罢了,谈不上什么意境。但胜在精细有趣,寻常人家也买得起。”“姑娘笔下的活气儿,
是那些东西比不了的。若是不嫌弃,画些小笺纸、团扇面,放在我这里寄卖试试?
不拘什么题材,你觉得有趣,画出来就成。卖得的钱,除去纸墨本钱,都归姑娘。
”沈青黛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寄卖?她的画,能换成钱?她看看自己手里粗糙的毛边纸,
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好。我试试。”抱着新买的纸回到小院,她坐在画案前,
看着空白的纸,却有点无从下笔。她想起早上在巷子口,
看见一只花狸猫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笨拙又执着的样子。她铺开一张裁好的小纸片,
细细勾勒起来。猫儿圆滚滚的身子,炸毛的尾巴。画完了,自己看着,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是挺有趣的。她又画了趴在窗棂上打盹的蜻蜓,
翅膀的脉络都清晰可见;画了雨后青石板上慢慢爬行的蜗牛,
留下一道亮晶晶的水痕;画了邻居家墙头探出来的一串紫藤花,累累垂垂。
笔触依旧是她习惯的工细,但画里多了点以前没有的东西。几天后,
她攒了十来张巴掌大的小画片,还有几张团扇面。扇面上画的是初夏的景致:新荷初绽,
柳丝拂水,或是一只黄莺站在刚结了小果的石榴枝头。她挑了个顾云舟不太忙的下午,
用一块干净的旧布包好。顾云舟一张张仔细看过,手指轻轻拂过那些细腻的笔触,
眼底有毫不掩饰的欣赏:“好!沈姑娘画得真好!这猫儿的神态,活灵活现!这紫藤花,
仿佛能闻到香气。”放在柜台显眼位置的一个新编的细竹簸箩里,“就放这儿。放心,
定能卖出去。”顾云舟那郑重的态度,让她心里那点不安消散了不少。日子一天天过去。
沈青黛每天除了必要的活计,就是埋头画画。画得多了,手更稳,下笔也更放得开。偶尔,
顾云舟会让白芷送点熬好的凉茶或几个新蒸的馒头过来。沈青黛推辞不过,
便把自己画的几张书签送给白芷玩。小家伙高兴得直蹦,拿着书签到处显摆。这天,
沈青黛需要一种特殊的石青色来画雨后的远山。她捏了捏钱袋。买不起好的,
买点最便宜的边角料也行。高大的门脸,光亮的黑漆柜台。伙计穿着体面的青布长衫,
眼神在进店的客人身上溜一圈,就能分出个三六九等。沈青黛刚踏进门槛,
就撞见了她此刻最不想见的人。苏砚之、苏墨白,
还有那位在书画圈子里风头正劲的新秀才女。伙计正殷勤地捧出一卷雪浪宣。
沈青黛脚步一顿,想退出去已经来不及了。柳飞絮的目光恰好扫过门口,落在她身上。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咦?这不是……沈家妹妹吗?”“真巧。
”苏墨白闻声扭过头,看见是沈青黛,眉头习惯性地一挑,
那点混不吝的劲儿又冒了出来:“哟!沈青黛?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买纸?还是买颜料?
啧,这地方的东西,可不便宜啊。”语气里的轻慢,跟当初在苏府长廊下一模一样。
苏砚之也看了过来。他的目光掠过沈青黛,在她手中那个明显廉价的粗布袋子上停留了一瞬,
眉头习惯性地蹙起。他没说话,但那眼神比苏墨白的话更刺人。
柳飞絮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落在沈青黛身上那件半旧的细布裙子上,
声音温温柔柔的:“沈妹妹也爱笔墨丹青?这倒是难得。不过……”“工笔一道,
最是耗费心力,且易流于匠气,难得真趣。妹妹若想精进,
不如多看看飞絮姐那些写意的拙作,或许能得些开阔的灵感?”她语气温和,姿态放得很低,
仿佛真心指点,却和苏砚之如出一辙。沈青黛站在那里。这感觉,
竟比当初在苏府花厅里更让人窒息。她没看柳飞絮,也没理会苏墨白,
更没去看苏砚之那让人心底发凉的眼神。她径直走到柜台另一边,避开那三人,
对另一个伙计平静地开口:“劳驾,要一小块最便宜的石青颜料。”声音不大,却稳稳当当。
伙计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穿着寒酸的姑娘进来真买东西,还是最便宜的边角料。
他撇撇嘴,懒洋洋地从柜台底下翻出一个小纸包丢在台面上:“喏,五个铜板。
”沈青黛数出铜板,放在柜台上,拿起那小小的纸包,转身就走。
手心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纸包,粗糙的纸面硌着皮肤。**值当。她对自己说。
有这功夫生气,不如多画两张扇面。回到小院,她立刻把那点珍贵的石青化开。
颜料质地粗糙,颗粒感重,远不如苏府里那些细腻的名品。但她调得格外仔细,兑了点水,
又加了点胶,慢慢研磨。画什么呢?就画城西最常见的雨景。青石板路湿漉漉地反着光,
瓦檐滴着水,墙角砖缝里,几株不起眼的野草被雨水冲刷得碧绿透亮。
她用那不够纯净的石青,混着墨,一层层晕染出远山朦胧的湿气,
用赭石点出泥泞小路上的水洼。画得投入,连肚子咕咕叫都没听见。“沈姑娘?沈姑娘在吗?
”院门外传来顾云舟清朗的声音,带着点轻快。沈青黛放下笔,拉开门。顾云舟站在门外,
手里拿着个油纸包,笑容比午后的阳光还暖:“白芷那小子嘴馋,闹着要吃李记的糖油饼,
刚出炉的,顺道给姑娘带两个。”“哟,新画?这雨意……真透!”沈青黛有点不好意思,
侧身让他进来:“胡乱画的,颜料不行,凑合用。”她接过油纸包,
糖油的甜香混着面粉的焦香直往鼻子里钻。顾云舟走到画案边,仔细看着那未完成的雨景,
尤其盯着那用廉价石青晕染出的远山湿气,赞道:“石青虽糙,姑娘用得却妙!
这雨后的氤氲气,倒比那些名贵的颜料更显真实。”“沈姑娘,你的画,有生气,是活的。
这比什么高远的意境都难得。”“活的?”沈青黛捏着温热的糖油饼,有点愣。“是啊,
”“你看这草,不名贵,可你画出了它被雨水打湿、努力支棱着的那股劲儿。
还有这青石板上的水光,看着就让人想起雨后踩上去的凉意。画,
能让人看到、闻到、甚至感觉到,不就是活的吗?”他说得理所当然。
她低头咬了一口糖油饼,又香又甜,还有点烫嘴。这天下午,
沈青黛正在小院里晾刚洗好的衣服。顾云舟正在柜台后整理账目:“老先生,您需要点什么?
抓药还是……”老者摆摆手,目光定在了柜台角落那个细竹簸箩上。他径直走过去,
拿起最上面一张小画片。画的是雨后初晴,一只胖墩墩的麻雀站在湿漉漉的瓦檐上,
正使劲抖擞着羽毛,水珠仿佛要溅出来,小眼睛机灵地瞅着下方水洼里的一条小虫。
老者看得极仔细,半晌没说话。“老先生?”顾云舟试探着问。老者这才抬起头,
眼神亮得惊人,指着画上的麻雀:“妙!妙啊!这雀儿抖水的神气,
这水珠的透亮……活灵活现!小友,这画是何人手笔?”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
却掩不住此刻的激动。顾云舟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涌上巨大的惊喜,连忙道:“回老先生,
是隔壁一位沈姑娘所画。”“沈姑娘?”“可能一见?”“这……沈姑娘性子喜静,
平日不太见外人。”“老先生若喜欢这画……”“喜欢!太喜欢了!”老者放下麻雀画片,
又在簸箩里翻看起来。一张是紫藤花下打盹的花狸猫,
胡须都透着慵懒;一张是蜗牛爬过雨后青苔,留下晶亮水痕;还有一张团扇面,
画的是新荷初绽,一只红蜻蜓轻盈地停在尖角上。他越看眼睛越亮,不住地点头:“好!好!
于精微处见真章!深得宋人院画遗韵!这份静气,这份对寻常物事的珍视体察,如今少见了!
”他放下画片,对顾云舟正色道:“烦请小友转告沈姑娘,老朽姓林,退居城南。这些小品,
老朽甚是心喜。不知沈姑娘可愿为老朽画一组四时花卉小品?尺寸不拘,就按她平日这样画,
但要成一套。润笔之资,定不会亏待。”他示意身后的随从,
随从立刻解下腰间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顾云舟强压着激动,忙道:“老先生言重了!
我这就去问问沈姑娘的意思!您稍坐片刻!”他让白芷赶紧上茶,自己一阵风似的冲出店门。
沈青黛刚把最后一件衣服晾好,就见顾云舟急匆匆跑进她的小院,脸上是压不住的喜色,
说话都带着喘:“沈姑娘!好事!天大的好事!有位林老先生,看中了你的画!
要订一套四时花卉小品!润笔丰厚!”水溅湿了鞋面都浑然不觉。她呆呆地看着顾云舟,
脑子里嗡嗡的。“真的?”她声音有点发飘,怀疑自己听错了。是那个画麻雀抖水珠的?
还是紫藤下的花猫?“千真万确!”“那位林老先生,看着就不是寻常人!
他夸你的画于精微处见真章,深得宋人院画遗韵,还说有静气!沈姑娘,你的画,
被真正懂行的人看见了!”沈青黛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从心口冲上头顶,
连指尖都有些发麻。被看见了?这几个词砸下来,砸得她眼眶发热,鼻子发酸。
她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顾云舟,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六年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努力把喉咙里那股酸胀感压下去,才转回身,脸上还带着点未褪的红晕,
但眼神已经亮得惊人:“我画!顾大夫,麻烦你告诉那位林老先生,我定当尽力!
”“听说了吗?青黛那丫头,画画被城南的贵人大老爷瞧上啦!专门订画呢!
”铁匠铺的王大叔敲铁砧的劲儿都更足了:“我就说青黛姑娘有本事!那猫儿画得,
跟要跳出来挠人似的!”以前只是偶尔有人挑张便宜书签,
如今却有不少街坊邻居甚至稍远点的人特意寻来:“就要这种!沈姑娘画的!有灵气!
”沈青黛的日子一下子变得异常忙碌。林老先生订的四时花卉,她不敢有丝毫怠慢。
每一幅都倾注了全部心力。顾云舟更是拿出了看家本事,亲自挑选上好的绢帛。
一幅幅小巧精致的画作,在他手下变得愈发典雅。这天傍晚,苏砚之的书童砚台。
他东张西望,压低声音对顾云舟说:“顾老板,我家大公子……想看看这幅画。
”顾云舟认得这是苏府的人,心下明了,面上不动声色:“哦?
苏大公子也对这些市井小品感兴趣?”砚台挠挠头,
一脸为难:“公子他……就是让小的来看看。能取下来给小的带回去瞧瞧吗?就一会儿!
保证完璧归赵!”顾云舟看着砚台那着急样,笑了笑,取下画,小心卷好递过去:“小心些。
”砚台抱着画轴,兔子似的跑了。苏府,苏砚之的书房。窗明几净。
空气里是上等松烟墨的冷香。苏砚之独自坐在宽大的书案后。案上,
那幅《夏荷蜻蜓图》被缓缓展开。昏黄的烛光下,新荷亭亭,花瓣的纹理清晰可见,
露珠将滴未滴。那只红蜻蜓更是纤毫毕现,薄翼上的脉络,细长的足,尤其是那对复眼,
灵动得仿佛真在转动,随时要振翅飞走。没有故作高深的留白。
就是那么实实在在地画出了夏日池塘边最鲜活的一瞥。那份扑面而来的生机,
那份对微小生命的凝视与珍重……苏砚之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画上蜻蜓透明的翅膀。
烛火在他清冷的眸子里跳动,映出深深的困惑。城南,柳府精致的绣楼里。“啪!
”一只上好的定窑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柳飞絮胸口剧烈起伏,
原本清冷秀丽的脸庞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她死死攥着一张薄薄的纸笺,
上面是她刚得到的消息。“宋人遗韵?她也配!”柳飞絮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指尖用力到发白。6林老翰林订画的银子沉甸甸地揣在怀里,沈青黛却没敢乱花。仔细收好,
那是她立足的底气。“……放他娘的屁!哪个烂了舌头的胡沁?青黛丫头多好的姑娘!
什么不清不楚?什么攀高枝?我呸!见不得人好是吧?”沈青黛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
攀高枝?不清不楚?这说的是谁?她没停步,径直回了自己小院。可接下来几天,
那股子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去买菜,巷子口几个纳鞋底的婆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她一走近,声音就低了。去井边打水,旁边洗衣裳的妇人原本说得热闹,瞧见她,
互相使个眼色,讪讪地闭了嘴。“沈姑娘,”“这几日……你可听到什么闲话?
”沈青黛正在给一幅新画的《秋塘鹭影》上色,闻言笔尖一顿,
一滴墨差点滴在鹭鸟雪白的羽毛上。她放下笔,沉默了一下,
才低声道:“是听到些风言风语,说我不清不楚,攀附……顾大夫你?
”顾云舟脸上掠过一丝怒意,随即是深深的歉意:“怪我!是我思虑不周,
只想着给姑娘的画找个好位置,没顾及人言可畏。”“这是白芷吵着要给你的薄荷膏,
说画画累了抹点提神。”他顿了顿,看着沈青黛平静却难掩苍白的脸,
语气异常坚定:“姑娘放心,清者自清。那些嚼舌根的,无非是嫉妒姑娘的本事。
我顾云舟行得正坐得直,澄心堂也开在这里十几年了,容不得那些脏水!”他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沈青黛看着他清澈坦荡的眼睛。她点点头:“嗯。我不怕。
”话虽这么说。画画时,也总有些心浮气躁。这天午后,她刚画完一幅《秋菊图》,
墨迹未干。“……就是这家!什么澄心堂?我看是藏污纳垢!跟那不清不白的女人勾勾搭搭!
”一个粗嘎的男声在里面嚷嚷。“就是!一个被苏家退亲的,能有什么好货色?
画的那些东西,能登大雅之堂?哄哄乡下人罢了!定是仗着有几分姿色,攀上了这老板,
才把那些匠气玩意儿吹得天花乱坠!”另一个尖利的女声附和着,话里话外都是鄙夷。
血直往头顶冲。她拨开人群挤进去,只见店里站着三四个面生的男女,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顾云舟被他们围在中间,脸色铁青,
正极力解释:“……休得胡言!沈姑娘的画艺,是得了林老翰林亲口夸赞的!
你们……”“呸!什么老翰林!谁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就是你们合伙糊弄人!
”那汉子根本不听,伸手就要去扯墙上的画!“住手!”沈青黛气得浑身发抖,
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挡在画前。“哟!正主儿来了!”指着沈青黛,声音拔得更高,
“大家看看!就是她!被苏家两位公子嫌弃退婚的!如今又跟这老板不清不楚!这种品行,
能画出什么好东西?我看就是……”她话没说完:“放你娘的狗屁!”人群被粗暴地拨开,
苏墨白一身利落的骑装,额角带汗,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他几步冲到那叫骂的女人面前,
手指差点戳到她鼻子上,嗓门比她还大:“你算哪根葱?也敢在这儿满嘴喷粪?
沈青黛的画怎么了?小爷我看着就挺好!比那些鬼画符强一百倍!”“这鸟画得多真!这水!
看着就凉快!你懂个屁!”那女人脸一白,往后缩了缩。苏墨白还不解气,又猛地扭头,
恶狠狠地瞪着那个要去撕画的横肉汉子:“手痒是吧?要不要小爷给你松松筋骨?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汉子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伸出去的手讪讪地缩了回来。场面一时僵住。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诸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砚之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店门口,一身玉色长衫,依旧清冷出尘。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几个闹事者,最后落在墙上那幅《秋塘鹭影》上,停留了片刻。
那眼神极其复杂,有震动,有审视,最终化为一种沉重的清明。他缓缓开口,声音如玉磬,
敲在每个人心上:“沈姑娘的画作,工细入微,形神兼备,于精微处见天地。其静穆之气,
其观察之深,非俗眼可识。”“至于污人清誉、毁人画作之举,实属卑劣。再敢妄言,
休怪苏某不讲情面,送官究办!”苏砚之在京城才名卓著,他的话,分量极重。
为首那汉子脸上横肉抖了抖,色厉内荏地嘟囔了一句:“走……走着瞧!
”便带着人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跑了。围观的人群也面面相觑,苏家两位公子,
一个如怒目金刚,一个似冷面判官。店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四人。
苏墨白还气呼呼地瞪着门口。苏砚之则看着沈青黛,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眼神复杂难辨,转身也走了。顾云舟快步走到沈青黛身边,
看着她有些发白的脸,低声道:“沈姑娘,你没事吧?”沈青黛摇摇头,
目光还落在苏砚之消失的门口。他刚才那番话,清晰地在她耳边回响。“我没事。顾大夫,
谢谢你。还有……那些画,麻烦你帮我收好。”她弯腰,
捡起刚才混乱中掉在地上的那卷《秋菊图》。画上的墨菊,在经历了一场风雨后,
依旧傲然挺立,花瓣舒展,仿佛散发着幽冷的清香。
7沈青黛小心地收起墙上那两幅差点遭殃的画,动作很轻,指尖却微微发凉。“沈姑娘,
”顾云舟递过来一杯刚倒的温水,“喝口水,压压惊。今日之事,是我连累你了。
”他眼底有歉意,也有未消的怒意。沈青黛接过杯子,温热的杯壁熨帖着冰凉的指尖。
“不关你的事,顾大夫。”“是有人……不想让我安生。”除了她,
还有谁会如此处心积虑地散布谣言,甚至煽动人上门闹事?顾云舟看着她苍白的侧脸,
没再说什么,只把白芷叫来,让他去巷口买些热乎的吃食压惊。白芷气鼓鼓地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城西巷子里的气氛变得有点微妙。张大娘送包子时,
会特意多塞一个肉馅的;连巷子口那几个爱嚼舌根的婆子,见了她也都堆起笑,
讪讪地让开路。沈青黛没心思理会这些变化。她把自己关在小院里,
对着那幅刚画完的《寒梅映雪图》。墨色的老干虬枝,几点朱砂缀成的红梅,
还有大片留白营造的雪意。这天下午,她正在院中晾晒刚洗好的被单。阳光暖暖的,
带着初冬的干爽。院门被轻轻叩响。“沈姑娘?”是顾云舟的声音。沈青黛放下木盆,
走过去拉开门。门外站着的却不止顾云舟一人。沈青黛认得,是苏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刘嬷嬷。
“刘嬷嬷?”沈青黛有些意外。刘嬷嬷的目光快速扫过这间简陋却整洁的小院,
落在沈青黛身上洗得发白的棉袄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随即端正地行了个礼:“老奴给表**请安。”她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