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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完整版锦书难托热门连载小说

发表时间:2025-06-25 10:04:01
锦书难托

侯府世子纳我为妾,只因我像他死去的白月光。他只在醉酒时唤我“阿沅”,清醒时视我如无物。我默默经营药材铺子,盘算攒够银子就带弟弟离开。直到顾砚舟发现我的账本:“商...

作者:沉璧C 类型: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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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难托》 小说介绍

热血文章爆火上架了!以沉璧C为主角的作品《锦书难托》,是作者打脑壳精心出品的,小说精彩剧情讲述的是:想到库房里那三千匹可能变成废物的布,想到王掌柜随口提起的那个屯兵卫所的需求,一股奇异的冷静反而从心底升起。这或许是个机会……

《锦书难托》 锦书难托.精选章节 免费试读

侯府世子纳我为妾,只因我像他死去的白月光。他只在醉酒时唤我“阿沅”,

清醒时视我如无物。我默默经营药材铺子,盘算攒够银子就带弟弟离开。

直到顾砚舟发现我的账本:“商户女竟懂这些?”家族产业危机,他被迫与我联手。

我运筹帷幄时,他眼神越来越深:“你和她,一点都不像。”弟弟病危那夜,

他砸开太医院的门。白月光死亡真相揭开,他红着眼求我原谅。我摇头:“放我自由,世子。

”他却在祠堂跪了三天,以正妻之礼娶我进门。后来我执掌侯府中馈,

他抱着孩子抱怨:“夫人,账本比我好看?”初春的风还带着未褪尽的寒意,

打着旋儿从侯府西角那个偏僻小院的窗缝里钻进来。苏锦书缩了缩脖子,

将手里一件半旧的靛青夹袄又裹紧了些。这屋子,

比她在苏家那个虽不富裕却处处用心的闺房还要冷清几分。一张床,一张桌,

一个掉了漆的妆匣,便是她作为侯府世子顾砚舟妾室的全部家当。指尖冻得有些发僵,

她呵了口气,搓了搓,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一本薄册子上。墨迹是新的,

带着她特有的清秀劲瘦。一行行,一列列,清晰地记录着:三月十七,

入银五两二钱(售当归、黄芪);出银一两八钱(购三七、川贝,

付张伯车马费三十文)……旁边,是另一页密密麻麻的小字,

计算着距离那个目标——五百两银子——还差多少。三百七十六两四钱。

苏锦书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这个数字。快了,再快一点。

弟弟苏玉衡那张苍白瘦弱的小脸浮现在眼前,咳嗽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带着令人心揪的撕扯感。只要攒够了,就能带玉衡去江南寻访那位据说擅治小儿弱症的名医,

离开这精致的牢笼。“吱呀”一声轻响,门被推开。贴身丫鬟小荷端着个粗瓷碗进来,

热气袅袅。“姨娘,快趁热把姜汤喝了,这屋里寒气重,仔细冻着。”小荷的声音压得很低,

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苏锦书接过碗,温热的触感驱散了些许指尖的冰冷。“小荷,

前日让你送去‘济生堂’的川贝,王掌柜怎么说?钱可结清了?”她啜了一口辛辣的姜汤,

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结清了结清了!”小荷连忙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

仔细地数出几块碎银和铜钱放在桌上,“王掌柜说咱们的药材成色好,下次若有好的三七,

定要给他留着,价钱好商量。”看着桌上新添的银钱,苏锦书紧绷的嘴角才微微松动了一丝。

这是她全部的希望,藏在顾砚舟看不见的角落,用她从小在父亲商铺里耳濡目染的本事,

一点点积攒起来的生机。她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靠父兄的商户女,

更不是这侯府里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替身。正想着,

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略显凌乱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下人低低的劝阻声:“世子爷,

您慢着点…这边,这边走…”苏锦书的心猛地一沉。小荷脸色也变了,

手忙脚乱地想把桌上的账册和银子收起来。晚了。门被一股大力推开,

带着浓重酒气的风猛地灌入。顾砚舟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锦袍微皱,玉冠也有些歪斜。

那张平日里总是冷峻得如同覆着寒霜的脸,此刻被酒意熏染,眼神迷离,

直勾勾地落在苏锦书身上。他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在她脸上逡巡,

像是在辨认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又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恍惚。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

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阿沅…”一声低唤,沙哑得不成调,

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思念和痛楚,从他唇齿间溢出。这声音像一根冰冷的针,

猝不及防地刺进苏锦书的耳膜,瞬间冻结了她脸上刚刚因那几两银子而浮现的微弱暖意。

又是“阿沅”。那个从未谋面,却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她命运之上的名字。沈清沅。

顾砚舟心尖上早逝的白月光。而她苏锦书,不过是眉眼间有几分像那个影子,

才被一顶寒酸的小轿抬进了这侯府,成了他醉酒或思念难熬时,

一个可以寄托哀思的活体赝品。顾砚舟摇摇晃晃地逼近,带着浓烈的酒气,

伸手似乎想触碰她的脸。苏锦书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脊背挺得笔直,

像一株风雪中不肯折腰的细竹。她微微垂下眼睑,避开那让她浑身不适的目光,

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半分情绪:“世子,您醉了。妾身是锦书。”“锦书?

”顾砚舟的动作顿在半空,眉头困惑地拧起,似乎对这个名字极其陌生。他用力甩了甩头,

试图驱散眼前的迷雾,目光再次聚焦在她脸上,那份恍惚的温柔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仿佛刚刚那声深情的呼唤和此刻的冷漠,

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哦,是你。”他语气淡漠,收回了手,仿佛碰了什么不洁之物。

眼神扫过她身上半旧的夹袄,掠过她冻得微红的手指,

最后落在她那张低眉顺眼、刻意收敛了所有光彩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商户女。”三个字,轻飘飘地从他齿间吐出,却带着沉甸甸的鄙夷,

像一把盐狠狠洒在苏锦书心口那道看不见的伤疤上。他不再看她,

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亵渎,转身,脚步虚浮却目标明确地朝那张床榻走去。

高大的身躯重重倒下,带起一阵风。“出去。”命令简短而冰冷,不容置喙。

苏锦书站在原地,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那点微薄的暖意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刺骨的寒。

她沉默地看了一眼床上那个模糊的轮廓,然后转身,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走到外间那张窄小的、铺着薄薄褥子的美人榻边。小荷早已机灵地抱来一床被子,

眼神里满是心疼和敢怒不敢言。苏锦书躺下,拉高被子盖住自己。黑暗中,她睁着眼,

听着里间传来的均匀呼吸声,

鼻尖萦绕的依旧是驱不散的酒气和他身上惯用的、清冽昂贵的沉水香。

心口那点被“商户女”三个字刺出来的钝痛,清晰地提醒着她的处境。

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替身,一个连名字都常常被遗忘的摆设。她闭上眼,

弟弟玉衡苍白的小脸再次清晰地浮现。那点痛楚奇异地化作了更深的执念。忍下去,苏锦书。

为了玉衡,为了离开。五百两银子。三百七十六两四钱…快了。

她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着明日要送去“济生堂”的药材,盘算着新近打听到的南边三七的行情。

只有这些冰冷的数字,才能给她带来一丝脚踏实地的暖意和力量,

支撑着她在这令人窒息的侯府深院里,继续沉默地走下去。月光透过窗棂,

在地上投下一片惨淡的清辉,也落在她微微蜷缩的身体上,像一层无声的铠甲。

***日子在侯府深宅里,如同后花园那潭不起波澜的死水,缓慢而沉寂地流淌。

苏锦书谨守着本分,把自己缩在那个偏僻的“栖云院”里,活成一个近乎透明的影子。

晨昏定省,对着那位高高在上、眉宇间总带着审视的侯夫人,她永远低眉顺眼,

回答得滴水不漏;面对府中其他或好奇或轻蔑的目光,她更是谦卑沉默,不争不抢。

顾砚舟那晚的醉态和冰冷,仿佛只是一个不真实的插曲。清醒时的他,

依旧是那个矜贵倨傲、目下无尘的定远侯世子。他公务繁忙,出入宫廷,与同僚饮宴,

身影常在府外。即便偶尔踏入栖云院,也多是夜深人静,带着一身疲惫或酒气,

唤着那个不属于她的名字,将她当作一个暂时的慰藉。清醒后,便又是疏离与漠然,

仿佛之前片刻的温存(尽管那温存也并非给她)只是她的错觉。苏锦书早已习惯。她的心思,

全系在那本越来越厚的账册上,

系在城南那间小小的、挂着她化名“苏记”招牌的药材铺子上。这日午后,

难得的暖阳透过窗纸,在地面洒下斑驳的光影。苏锦书正伏在案前,

纤细的手指灵活地拨弄着一架小小的黄铜算盘。噼啪声清脆而有节奏,在安静的室内流淌。

她面前摊开的账本上,墨迹未干,正是新一批药材的收支明细。

小荷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进来,浓重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姨娘,该喝药了。

”小荷看着自家主子越发尖俏的下巴,心疼道,“您这风寒都拖了七八日了,总不见大好,

还是请府医来瞧瞧吧?世子爷那边…”“不必。”苏锦书头也没抬,

手指依旧飞快地拨着算珠,声音因为风寒带着点鼻音,却异常坚定,“老毛病了,

喝几剂药发发汗就好。惊动府医,麻烦。”更重要的是,府医一来,惊动的人就多了,

她不想节外生枝。她端起药碗,眉头都没皱一下,仰头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只是喝了一杯白水。小荷看得直咂舌,默默递上清水给她漱口。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喧哗,脚步声杂乱,还夹杂着管事焦灼的催促声:“快!

都仔细些!库房那边再清点一遍!耽误了世子爷的事,仔细你们的皮!”苏锦书放下水杯,

眉头微蹙。侯府向来规矩森严,下人如此惶急,定是出了不小的事。她走到窗边,

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几个穿着侯府外院管事服色的人,

正满头大汗地指挥着小厮搬抬着一些沉重的箱子,箱子上隐约可见“江南织造”的封条印记。

其中一人正对着另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急声道:“…可如何是好!

库房里积压的那批去年秋冬的厚棉布,足足三千匹!眼看开春了,天气转暖,

这厚布压在手里出不去,占着库房不说,当初投进去的银子可都成了死钱!

世子爷方才问起今年春绸的采买银子,账房那边支应不上,把这事儿捅了出来,

世子爷发了大火,责令三日之内必须想出法子来!”“三日?神仙也难!

”另一个管事面如土色,“那厚棉布,质地是好,可颜色太沉,花样又老气,富户嫌土,

寻常百姓又嫌贵,谁肯要?堆在库房里都快发霉了!这…这不是要咱们的命吗!

”窗内的苏锦书,目光落在那管事提到的“厚棉布”上,又扫过他们脸上六神无主的表情,

心中微微一动。她不动声色地退回桌边,

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账本上某一页的记录——那是前几日“济生堂”王掌柜闲聊时提起的,

说城北新设了一处大的屯兵卫所,正大量采买结实耐用的厚棉布给兵士们缝制春季操练服,

苦于市面上合适的货少,要么太贵,要么料子太薄不经穿。

一个念头在她冷静的脑海中飞快地成型。傍晚,

栖云院意外的迎来了一位访客——顾砚舟身边最得力的长随,墨松。墨松神色恭敬,

却掩不住眼底的一丝好奇和探究:“苏姨娘,世子爷请您即刻去外书房一趟。

”苏锦书心中了然,面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讶异和不安:“墨松小哥,

可知世子爷唤我何事?”她拢了拢鬓角,动作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卑微。墨松迟疑了一下,

低声道:“许是…许是府里生意上的一些事。世子爷…心情不大好,姨娘还请小心回话。

下人慌乱中夹杂在春绸采买单里呈上去的、字迹清秀计算精准的“苏记”药材铺流水细目时,

脸上那瞬间的错愕与难以置信。外书房里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低气压。

顾砚舟背对着门口,负手立在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前,

案上摊着几本账簿和一份字迹熟悉的单子。他肩背绷得笔直,

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苏锦书深吸一口气,垂着眼,迈着细碎的步子走进去,

在离书案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屈膝行礼:“妾身见过世子爷。”顾砚舟缓缓转过身。

烛光跳跃在他深邃的眉眼间,那双总是含着冰霜或醉意的眸子,此刻锐利如鹰隼,

紧紧攫住她,带着审视,带着探究,更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震惊和荒谬。

他手里捏着那张“苏记”药材铺的流水单子,指节微微泛白。“苏锦书。”他开口,

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却比任何一次冰冷的斥责都更让人心悸。“告诉我,

”他扬了扬手中的纸,“这是什么?”苏锦书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抬起头,目光坦然地对上他的审视,声音不高,却清晰平稳:“回世子爷,

这是妾身名下一个小药材铺子的日常流水细目。”她认了,干脆利落。“你的铺子?

”顾砚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那弧度却冷得刺骨。

“一个养在深闺、只知道绣花扑蝶的商户庶女,懂这些?

”他的目光扫过账目上那些清晰的分类、精准的出入记录、巧妙的周转备注,

“这算盘珠子拨得,比侯府几十年的老账房还利落几分。苏锦书,你倒是藏得好本事!

”那“商户庶女”几个字,再次像针一样扎过来。苏锦书袖中的手紧了紧,指甲陷入掌心。

她微微吸了口气,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家父生前经营些小本生意,妾身少时顽劣,

常在铺子里玩耍,耳濡目染,略懂些皮毛,算不得本事。开这铺子,

也只是想…想贴补些日用。”她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将那份想为弟弟攒钱的心思隐去。

“贴补日用?”顾砚舟嗤笑一声,显然不信。他踱步上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强大的压迫感,

目光锐利地几乎要将她看穿。“好,既然你懂这些‘皮毛’,”他将“皮毛”二字咬得极重,

带着浓浓的讽刺,“那本世子倒要问问你这‘皮毛’,

眼下府里库房积压了三千匹去岁的厚棉布,质地尚可,但花色陈旧,天气转暖,

成了烫手山芋。三日之内,若不能妥善处置,本世子损失的不止是银子,更是侯府的脸面。

苏姨娘,依你看,这‘皮毛’之术,可能解此困局?”他将难题**裸地抛到她面前,

语气里的轻蔑和试探毫不掩饰。仿佛在说:你不是能吗?那就拿出真本事来瞧瞧。若不能,

不过是坐实了你的不知天高地厚和那点可笑的小心思。书房里静得可怕,烛火偶尔噼啪一声。

所有侍立的下人,包括墨松,都屏住了呼吸,垂着头,

不敢看那位胆大包天敢在外面开铺子的苏姨娘,更不敢看世子爷山雨欲来的脸色。

苏锦书感受到了那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她单薄的肩膀压垮。然而,

想到库房里那三千匹可能变成废物的布,想到王掌柜随口提起的那个屯兵卫所的需求,

一股奇异的冷静反而从心底升起。这或许是个机会,一个能让她更快接近五百两目标的机会?

至少,能让顾砚舟对她的“皮毛”印象有所改观,减少一些日后的麻烦?她抬起头,

目光不再躲闪,清澈而镇定地迎上顾砚舟带着审视和压迫的视线,声音不高,

却字字清晰:“回世子爷,妾身以为,这布,未必是山芋。”顾砚舟浓黑的眉峰猛地一挑。

苏锦书微微吸了口气,条理清晰地开口:“其一,此布质地厚实耐磨,虽花色不够时新,

但其结实耐用远超寻常春绸薄棉。妾身听闻城北新设屯兵卫所,

正需大量此类厚布赶制春季操练军服,寻常商贩供应的布料要么价高,

要么质薄不经操练磨损。侯府若能以稍低于市面同等厚布、但远高于积压处理的价格,

主动接洽卫所采办,解其燃眉之急,或可一举两得。”她稍作停顿,观察着顾砚舟的反应。

见他眼中锐利的审视并未消失,但那份纯粹的轻蔑似乎被一丝极其微弱的兴味取代,

她继续道:“其二,若卫所采买数目不足,或需时日周转。剩余布匹,可着人稍作改制。

剪裁成适合农夫、工匠劳作的结实短褂、护膝、围裙等物。此类实用之物,

颜色深些反而耐脏,价格亦可亲民。城南码头苦力、城郊窑厂工匠,皆是潜在主顾。

或可联系相熟的布庄、杂货铺寄售,薄利多销,总好过堆在库房霉烂生虫,徒增损耗。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思路清晰,

将“死物”的用途、潜在买家、销售渠道、定价策略一一剖析,

全然不像一个“养在深闺只懂绣花扑蝶”的妇人,倒像一个在商场上历练多年的精明掌柜。

书房里一片寂静。墨松和几个小厮都听得有些呆了,下意识地偷眼去看自家世子爷。

顾砚舟脸上的冰霜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他紧紧盯着苏锦书,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光。震惊依旧存在,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打败认知的错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眼前的女子,

穿着半旧的素色衣裙,身形单薄,脸色因为风寒还有些苍白,可那挺直的脊梁,

那清澈眼神中透出的沉静与条理分明的智慧,

与他记忆中那个温婉柔顺、甚至有些模糊的沈清沅的影子,截然不同。

沈清沅是诗书堆里浸润出的空谷幽兰,不谙俗务,心思敏感如琉璃。

而眼前这个苏锦书…她身上有种在泥土里挣扎着也要向上生长的韧劲,

她的智慧是脚踏实地的,带着烟火气和一种冰冷的、计算分明的力量。

“你…”顾砚舟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涩,

方才刻意营造的压迫感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你和她,当真是一点都不像。”这句话,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没有“阿沅”的称呼,没有刻意的冰冷,

只有一种近乎茫然的陈述。仿佛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义上,

第一次“看见”了眼前这个叫做苏锦书的女子。苏锦书闻言,心头微微一跳,随即垂下眼帘,

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波澜。不像吗?那最好不过。她所求的,从来不是谁的影子。

她只是苏锦书,一个想救弟弟、想离开这里的商户女。她微微屈膝,

语气依旧恭敬:“妾身愚钝,不敢与贵人相比。此乃妾身一点浅见,是否可行,

还请世子爷定夺。”顾砚舟沉默地看着她低垂的头顶,乌黑的发髻上只簪着一支素银簪子。

良久,他沉声开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墨松。”“奴才在!

”“按苏姨娘方才所言,即刻着人去办。第一,速去城北卫所打探采买一事,

核实需求、价格底线,由你亲自去谈。第二,着府中针线房管事来见我,

商议改制实用劳保衣物事宜。第三,联络城南可靠的布庄杂货铺,谈寄售分成。明日日落前,

我要看到详细的章程和初步接洽结果!”“是!奴才遵命!”墨松精神一振,立刻领命而去。

顾砚舟的目光再次落回苏锦书身上,复杂难辨。他挥了挥手,语气缓和了些,

却依旧带着上位者的疏离:“你退下吧。此事…你算有功。

”苏锦书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她恭谨地行礼:“妾身告退。

”转身离开书房的脚步,依旧细碎而安静,却似乎比来时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沉稳。

烛光将顾砚舟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地上。他独自立在案前,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写着“苏记”药材铺流水的纸。纸张边缘已经有些毛糙。

书房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苦的药味。不像。真的不像。

那个模糊的、寄托了太多思念和执念的影子,在今晚,

被这个冷静、务实、甚至有些锋利地提出了解决之道的商户女,猝不及防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顾砚舟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纳进来的这个“赝品”,内里藏着的,

是一个他完全陌生、也从未试图去了解的灵魂。***顾砚舟雷厉风行,

墨松的办事效率也极高。城北卫所果然急需大批厚实耐磨的布料,

侯府库房里那些被视作“陈旧”的厚棉布,在兵士们眼里却是结实耐用的好东西。

价格虽比市面同等新布略低,却远高于积压处理的贱价。卫所采办爽快地订下了一千五百匹。

剩下的布匹,府里针线房的巧手们日夜赶工,裁剪成耐磨的短褂、护膝、厚实的围裙。

苏锦书甚至抽空画了几个简洁实用的款式图样。

墨松拿着样品跑了城南几家专做劳力生意的布庄和杂货铺,很快就谈妥了寄售。

这些实用又价格实惠的劳保用品,在码头苦力和窑厂工匠中颇受欢迎,销路逐渐打开。

不到三日,库房为之一空。不仅盘活了积压的死钱,还小赚了一笔,

解了侯府春绸采买的燃眉之急。侯夫人难得地在请安时,对着苏锦书微微颔首,

说了句:“此事,你倒是有心了。”语气虽淡,却已是破天荒的认可。消息传到前院书房,

顾砚舟看着墨松呈上的详细账目和盈余,沉默良久。他指节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这个结果,远超他的预期。那个看似沉默寡言、低眉顺眼的妾室,竟然真有翻云覆雨的本事?

不,不是翻云覆雨,是于无声处听惊雷,在死局里硬生生凿开了一条活路。“备车。

”顾砚舟忽然起身,丢下两个字。墨松一愣:“世子爷要去何处?”“栖云院。

”顾砚舟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玄色锦袍的袍角在门槛处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栖云院里,

苏锦书刚送走了来取新一批药材样品的“济生堂”小伙计。午后阳光正好,

她正坐在院中那棵老梨树下的一张旧藤椅上,膝上放着一本半旧的《千金方》,

却并没有看进去。她微微蹙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弟弟玉衡前日托人捎来的信中说,

咳疾又重了些,请的大夫换了方子,药费又添了不少。

账册上的数字距离五百两仍有不小的缺口,这让她心头沉甸甸的。正出神间,

院门处传来动静。她抬眼望去,只见顾砚舟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步履沉稳,

径直朝她走来。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轮廓,

也照亮了他脸上一种苏锦书从未见过的神情——不再是惯常的冰冷或醉后的恍惚,

而是一种纯粹的、带着探究与复杂审视的专注。苏锦书心头一紧,

连忙放下书起身行礼:“世子爷。”顾砚舟走到她面前几步远站定,目光扫过她膝上的医书,

又落在她微蹙的眉心和尚未完全掩饰好的忧虑上。“坐。”他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苏锦书依言坐下,垂着眼,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等待他的下文。

是来问罪她私下经营铺子?还是觉得她插手府中事务,僭越了本分?顾砚舟却并未立刻开口,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仿佛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她。

阳光透过稀疏的梨花枝桠,在她素净的衣裙上跳跃。她低垂的脖颈纤细脆弱,

可那挺直的脊背,却透着一股不肯轻易折弯的韧劲。他想起她面对他质问时的镇定,

想起她条理清晰地剖析困局时的冷静眼神,想起账册上那些清晰得令人心惊的数字。

“那批布的事,”他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办得不错。”语气平淡,

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肯定。苏锦书微微有些讶异,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又迅速垂下:“妾身只是动动嘴皮子,是世子爷决断英明,墨松办事得力。

”她将功劳推得一干二净。顾砚舟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想扯出一个笑,

却终究没有成型。他话锋一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府中京郊有几处田庄,

连着三年收成递减,管事报上来的账目总有些含糊不清之处。我疑心是庄头欺上瞒下,

或是经营不善。你既懂这些‘皮毛’,明日随我出府,去庄子上走一趟,仔细看看。

”不是商量,是命令。苏锦书的心猛地一跳。出府?去田庄?这意味着机会!

意味着她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侯府这四方的天,去接触更广阔的天地,

或许还能趁机了解更多的商机,为她的“苏记”寻找新的药材来源,更快地攒够银子!

她压下心头的悸动,面上依旧平静恭顺:“是,妾身遵命。只是…妾身所学粗浅,

恐有负世子爷重托。”“无妨。”顾砚舟的目光在她低垂的眼睫上停留片刻,

那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掩盖了她所有真实的情绪。“本世子自有分寸。”说完,

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留下院中一缕清冷的沉水香气息,

和兀自站在梨树下、心潮微微起伏的苏锦书。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一辆不算奢华却足够宽敞的青帷马车便驶出了定远侯府高大的朱漆大门。苏锦书坐在车内,

身边跟着小荷。车帘偶尔被风吹起一角,她贪婪地呼吸着外面带着泥土和青草气息的空气,

看着街道两旁逐渐熟悉的市井景象,心口涌动着一种久违的、名为“自由”的渴望,

尽管这自由是暂时的,是带着任务的。顾砚舟骑着马行在马车旁侧。

他今日只着一身藏青色劲装,少了平日的矜贵华服,多了几分利落。

他偶尔侧目看向那微微晃动的车帘,眼神深邃。马车一路向京郊驶去。

第一个田庄位于京南三十里外的清水河畔。庄头赵大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皮肤黝黑,

满脸堆笑地带着人迎在庄口,殷勤备至。“给世子爷请安!给姨娘请安!一路辛苦!

”赵大搓着手,腰弯得很低,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着。顾砚舟翻身下马,

神色淡漠地嗯了一声,径直往庄子里走。苏锦书在墨松的虚扶下下了马车,落后顾砚舟几步,

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庄户们住的房子大多低矮破旧,田里的麦苗稀稀拉拉,

长势明显不佳。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躲在大人身后,怯生生地看着这群衣着光鲜的贵人。

顾砚舟在庄子里象征性地转了一圈,便进了庄头赵大准备的还算干净的厅堂歇息喝茶。

苏锦书则安静地立在一旁。“赵庄头,”顾砚舟端起粗瓷茶碗,并未饮用,只淡淡开口,

“说说吧,近三年的收成账目,为何连年递减?是年景不好,还是种子不行?

”赵大立刻苦下脸来,开始大倒苦水:“哎哟我的世子爷!您是不知道啊!前年大旱,

河都快见底了!去年又闹蝗灾,铺天盖地啊!今年开春雨水又不足…这老天爷不给饭吃,

小的们就是拼了命,也变不出粮食来啊!庄户们都快揭不开锅了,

小的也是愁得头发都白了…”他一边说,一边偷眼觑着顾砚舟的脸色。

顾砚舟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在粗糙的桌面上轻轻敲着。

苏锦书的目光却落在了窗外不远处的晒谷场上。

几个庄户正在翻晒一些陈年的、颜色发暗的谷子。她注意到其中一个老农,

趁赵大说话的间隙,飞快地抓了一把旁边簸箕里明显是新收、成色尚可的豆子,

塞进了自己破旧的衣襟里,动作快得如同闪电,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渴望。

而另一个年轻的庄户,看着赵大的背影,则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愤恨之色。她心中了然。

天灾或许有,但“人祸”恐怕才是主因。“世子爷,”苏锦书忽然轻声开口,

打断了赵大喋喋不休的诉苦。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她身上。

赵大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警惕。苏锦书仿佛没看到,

只对着顾砚舟微微屈膝:“妾身方才看这庄子依着清水河,水源本应便利。

不知可否请赵庄头带路,妾身想去看看引水灌田的水渠?”顾砚舟眸光一闪,看向她:“哦?

为何要看水渠?”赵大也连忙道:“姨娘,那水渠有啥好看的?都是泥巴沟子,

脏了您的鞋…”苏锦书微微一笑,笑容清浅,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妾身在家时,

常听家父说起‘水利是农之本’。收成不好,天灾固然是一面,可这引水灌溉是否得力,

沟渠是否畅通,也至关重要。世子爷既让妾身来看,妾身总得看得仔细些,回去才好回话。

”她搬出了“世子爷的吩咐”,赵大顿时语塞,只能看向顾砚舟。顾砚舟放下茶碗,

站起身:“也好。赵大,带路。”一行人顶着午后有些灼热的太阳,

走到了庄子外围的引水渠边。眼前的景象让顾砚舟眉头瞬间拧紧。只见本应畅通的水渠,

多处被淤泥和疯长的水草堵塞得只剩涓涓细流。渠壁破损严重,

几处关键的闸口更是锈迹斑斑,一看就年久失修,根本无法有效控制水流灌溉下游田地。

而靠近上游赵大自家几块田的地方,渠水却明显要丰沛许多,

显然是人为地在上游做了手脚截留了水源!“赵庄头!”顾砚舟的声音陡然转厉,

如同淬了冰,“这就是你所说的‘拼了命’?水渠淤塞至此,闸口锈死,下游田地无水可灌,

你当本世子眼瞎吗?!”他久居上位,此刻盛怒之下,气势迫人。

赵大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如土色,冷汗涔涔:“世子爷恕罪!世子爷恕罪!

小的…小的这就找人修!马上就修!”“修?”顾砚舟冷笑,

“这渠怕是三年都没人管过了吧?贪墨修缮银子中饱私囊,盘剥庄户,克扣口粮,

以致田地荒芜,民有饥色!赵大,你好大的狗胆!”他字字如刀,

显然来之前已掌握了不少情况,此刻不过是借机发作。赵大瘫软在地,抖如筛糠,

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了。顾砚舟不再看他,目光转向苏锦书,眼神复杂难明。

她只是提出要看水渠,却一针见血地捅破了这田庄积弊最关键的脓疮。这份洞察力,

这份务实到冷酷的敏锐,再次让他心惊。“墨松!”他沉声喝道。“奴才在!

”“将赵大即刻押送官府!着人清点此庄账目,查抄其家产!另,从府里调拨银子,

即刻征调人手疏通所有水渠,修缮闸口!限时完成!”他雷厉风行地下了命令。“是!

”墨松立刻带人上前,将瘫软的赵大拖了下去。处理完赵大,

顾砚舟的目光再次落回苏锦书身上。她安静地站在渠边,午后的阳光勾勒着她清瘦的侧影,

风吹动她素色的裙裾。她看着那些被堵塞的渠道,看着下游干涸开裂的田地,

眼神里有种悲悯,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清醒。仿佛她看到的不仅仅是土地的干渴,

更是数字的流失和人心的贪婪。“去下一个庄子。”顾砚舟的声音低沉下来,

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同以往的意味。接下来的几日,

苏锦书跟着顾砚舟巡视了京郊另外两处田庄。她不再仅仅被动地跟随,而是主动地观察,

细心地询问。她会蹲在田埂边,捻起一撮土仔细看;她会走进庄户低矮的茅屋,

温和地询问收成、口粮、赋税;她会翻看庄头呈上的账册,

指出其中明显不合理或含糊的条目,条分缕析,

逻辑清晰得让顾砚舟带来的老账房都暗自佩服。她甚至在一个因虫害减产的庄子,

根据土壤情况和庄户的描述,推断出可能是某种特定的地下害虫作祟,

并建议尝试用她药铺里某种廉价的、带有特殊气味的药渣混合草木灰深埋驱虫。

老农将信将疑地试了,几日后反馈,效果竟出奇的好!顾砚舟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着她蹲在田里沾了泥的裙角,看着她耐心听老农絮叨时专注的侧脸,

看着她分析账目时冷静锐利的眼神。每一次,都像是一把凿子,

在他心中那个固化了许久的、名为“沈清沅”的模子上,敲下一块碎片。

沈清沅会为落花垂泪,会为残月伤怀,她的世界是风花雪月,是诗书琴棋。

而眼前这个苏锦书,她的世界是泥土、是算盘、是药草、是活生生的人间烟火和生存挣扎。

她的智慧是扎根于大地,带着泥土的气息和一种近乎冷酷的务实。她的坚韧,

不是柔弱的隐忍,而是如同野草般,在石缝中也要寻找生机、努力向上的力量。

在一次巡视回程的马车上,顾砚舟破天荒地主动开口。暮色四合,车厢内光线昏暗。

他看着对面安**着、似乎在闭目养神的苏锦书,忽然问:“你看那些庄户,

不觉得…烦扰吗?”苏锦书睁开眼,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她想了想,摇摇头,

声音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清晰:“不会。他们说的都是最实在的东西,收成,口粮,

病痛,儿女…这些,比风花雪月更重。”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妾身少时家中艰难,

也尝过生计不易的滋味。懂得他们,便不觉得烦扰。”顾砚舟沉默地看着她。

昏暗的光线模糊了她过于肖似沈清沅的眉眼,

却清晰地映照出她眼底那份源自切身体会的理解和一种深沉的悲悯。这悲悯,

不是高高在上的施舍,而是源自同类的共情。“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再无他话。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却不再是之前那种令人窒息的冰冷,

而是多了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平静。一种认知被彻底打败后的平静。

***田庄之事尘埃落定,顾砚舟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几个贪墨的庄头,

提拔了踏实肯干的,又拨了银子疏通水利、更新农具。侯府名下的田庄气象为之一新。

侯夫人对苏锦书的态度也愈发和缓,甚至偶尔会问起她“风寒可好了些”。

苏锦书的日子似乎好过了许多。栖云院依旧偏僻,但下人们的态度恭敬了不少。

她的“苏记”药材铺也因她不时能出府,生意拓展得更顺,账册上的数字稳步攀升,

距离那五百两的目标越来越近。她甚至开始悄悄打听江南那位名医的行踪和诊金详情。然而,

命运似乎总爱在最接近希望的时刻,投下最沉重的阴影。一个深夜,

急促而慌乱的拍门声惊破了栖云院的宁静。“姨娘!姨娘!快开门!苏家…苏家来人了!

”小荷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门外尖利地响起。苏锦书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瞬间沉到了谷底。她甚至来不及披上外衣,赤着脚就冲到门边,

一把拉开了门。门外站着苏家老仆忠叔,他浑身被雨水淋透,脸色惨白如纸,老泪纵横,

一见到苏锦书,噗通就跪倒在地,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少爷…少爷他…快不行了!

大夫…大夫说…让您…让您快回去见最后一面啊!”最后几个字,

忠叔几乎是嚎啕着喊出来的,字字泣血。“轰隆!”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

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直接劈在苏锦书的天灵盖上。她眼前猛地一黑,身体晃了晃,

若非及时扶住门框,几乎要栽倒在地。玉衡…不行了?最后一面?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窒息般的痛楚攫住了她的心脏,

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冰冷的雨水顺着敞开的门打在她单薄的寝衣上,刺骨的寒。“药…药钱呢?

”她猛地抓住忠叔湿透的胳膊,指甲深深陷进他的皮肉里,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我…我托人捎回去的银子呢?不是…不是够买那味老山参吊命的吗?

”她的声音带着濒死般的绝望和质问。

哭得浑身发抖:“**…银子…银子是够了…可…可那老山参…它…它是有银子也买不到啊!

京城最好的药铺都问遍了…没有…没有啊!

大夫说…少爷他…他怕是熬不过今晚了…呜呜呜…”老仆的哭声在雨夜里显得格外凄惶。

买不到…有银子也买不到?苏锦书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铮”地一声,断了。五百两银子?

自由?江南名医?所有的盘算,所有的隐忍,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

在弟弟垂死的消息面前,被碾得粉碎!她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泥偶,

只剩下空荡荡的绝望。不!不能!玉衡不能死!

一股蛮横的、不顾一切的力量猛地从绝望的深渊里爆发出来。她一把推开忠叔,

甚至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就冲进了瓢泼大雨之中!冰冷的雨水瞬间将她浇透,

单薄的寝衣紧贴在身上,刺骨的寒意却抵不过心口的万分之一。她只有一个念头:找顾砚舟!

他是侯府世子!他有权有势!他一定有办法!他认识那么多权贵!太医院!对!

太医院一定有那救命的百年老山参!只有他能拿到!什么规矩!什么本分!什么隐忍!

什么替身的屈辱!在这一刻,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像一个溺水的人,

疯狂地扑向那根唯一的、或许能救命的浮木!冰冷的雨水无情地砸在脸上,模糊了视线。

赤脚踩在湿滑冰冷的青石板上,尖锐的碎石和寒意刺得脚底生疼,她却浑然不觉,

只是拼尽全力地向前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