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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游魂

百年游魂

百年游魂

作者:AAA超爱发疯人
分类:言情
状态:已完结
时间:2025-06-06 16:4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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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信息
作品目录

由网络作家“AAA超爱发疯人”所著的古代言情小说《百年游魂》,主角是裴昭忘川,小说正在连载中,本文剧情精彩纷呈,非常不错,更多精彩章节,敬请期待!小说主要讲述的是:「不!」我下意识反驳,「我没有丈夫,我只是被困在这里而已!」可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住了。为什么我会这么肯定?如果真的失去…………

精彩节选:

我是一缕困在古宅百年的游魂,不知自己是谁。他是奉命前来超度的修仙者,

却对我莫名心悸。「为什么我会被困在这里?」「因为你等的人从未来过。」饮下忘川水,

销尽前世缘。来日复相见,不识旧时人。我一次次轮回,一次次遗忘;他踏遍三界,

执念成狂。1、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座宅子就是我的全部世界。

腐坏的墙,褪色的红柱,雕花的窗棂,还有那永远打不开的大门。我飘荡在回廊间,

手指穿过斑驳的木栏,却感受不到任何触感。又是一天。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天」了。

时间对我而言早已失去意义,我只是存在着,像一缕被遗忘的风,被困在这方寸之地。

我飘到庭院中央那棵老桃树下。记得刚有意识时,它还只是棵小树苗,如今却已亭亭如盖,

粗壮的树干上布满岁月的痕迹。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而我始终在这里,看着四季更迭,

年复一年。「我到底死了多久了?」这个念头偶尔会浮现在我的意识里,但很快又会消散。

没有答案的问题想得再多也是徒劳。我穿过回廊,飘进西厢房。

这里比其他地方保存得更为完好,红木家具上只落了一层薄灰,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梳妆台上的铜镜映不出我的身影,但我记得,或者说,我以为我记得,

曾经有人坐在这里梳妆。是个女子。她有着乌黑的长发,白皙的脖颈,

还有……记忆戛然而止。每当我试图回想更多,脑海中就会泛起一片迷雾。

我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我的记忆,还是这座宅子残留的影像。飘出厢房,我来到正厅。

这里曾经应该很热闹,但现在只剩下空荡荡的桌椅和墙上褪色的字画。

我尝试去触碰那些家具,但手指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这就是游魂的悲哀。看得见,

却摸不着;记得一些,又遗忘更多。傍晚时分,我习惯性地飘到大门前。

这是每日必做的徒劳尝试,试图离开。但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我挡了回来。我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真正的「门」,因为从我的视角看去,

门外永远是一片浓雾,什么都看不清。「为什么我会被困在这里?」我对着虚空发问,当然,

没有人回答。2、夜幕降临,我坐在,或者说悬浮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月亮慢慢移动。

作为游魂,我不需要睡眠,夜晚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突然,一阵异样的感觉袭来。

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我猛地「站」起来,魂体不自觉地紧绷。百年来,

这座宅子从未有过任何变化,但现在,我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大门的方向传来响动。

我立刻飘向声源,心跳,如果游魂也有心跳的话,在加速。有人在外面!

有人在试图打开那扇百年未动的门!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缓缓开启。我下意识地后退,

既期待又恐惧。会是谁?为什么能打开这扇门?他们看得见我吗?

三个身影跨过门槛走了进来。活人。真正的、有血有肉的活人。我屏住呼吸,

虽然并不需要呼吸,注视着他们。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年轻男子,一袭墨色长衫,

腰间悬着一枚青玉玉佩。月光下,他的轮廓如刀削般分明,眉宇间透着冷峻。

当他抬眼环视宅院时,那双眼睛锐利无比,仿佛能刺穿黑暗。不知为何,

那枚玉佩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悸动。「师兄,就是这里?」

一个穿着淡紫色罗裙的少女跟在男子身后,声音清脆,带着娇憨,像是在对那个男子撒娇,

「看起来就是座普通的老宅子嘛。」「别大意,」男子沉声道,「罗盘指向此处,阴气极重。

」第三个人是个微胖的青年,正紧张地东张西望:「裴师兄,你确定这里有……那个?」

被称作裴师兄的男子没有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个青铜罗盘。罗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

最后直直指向——我。我低头看看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又看看那个罗盘,

意识到:他们是应该是因为我而来的。这个认知让我既兴奋又恐惧。百年孤寂后,

终于有人能看见我了吗?紫衣少女打了个寒颤:「突然觉得好冷……」「阴气凝聚,」

裴师兄收起罗盘,目光如炬,扫视四周,「它就在这里。」它。他说「它」。

我的心沉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刺痛起来。

在他们眼中,或者说在他的眼中,我只是个需要被清除的「它」。

微胖的青年哆嗦着从包袱里掏出几张黄符:「要、要现在动手吗?」「不急,」

裴师兄抬手制止,「先探查清楚。」他们开始在宅子里走动,

而我则小心翼翼地跟在他们身后。紫衣少女每经过一个房间都要惊呼一番,

微胖青年则紧张兮兮地贴着裴师兄走。而裴师兄……他的目光始终警觉,肌肉紧绷,

防备随时可能发生的情况。我鼓起勇气,飘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有反应。

失望涌上心头。他们看不见我。那个罗盘能感知到我,但他们肉眼看不见我。

我失落地垂下手臂,却在这时注意到裴师兄腰间的玉佩在月光下泛着翠色的光泽。

那枚青玉雕刻成莲花的形状,玉质温润,做工精细。不知为何,我觉得它异常熟悉,

仿佛……仿佛我曾经拥有过一样的东西。这个念头让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触碰。

明知会穿透而过,我还是忍不住尝试。当我的手指即将碰到玉佩时,裴师兄突然转身。

我猝不及防,整个人,不,整个魂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那一瞬间,世界天旋地转。

无数破碎的画面如闪电般划过我的意识。

战场上的厮杀声、鲜血染红的铠甲、一个温暖的怀抱、撕心裂肺的哭喊……「师兄?

你怎么了?」紫衣少女的声音将我从幻象中拉回现实。我踉跄着后退,魂体不稳地晃动着。

而裴师兄,他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一只手按在胸口,眉头紧锁。「刚才......」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什么东西穿过了我。」

紫衣少女和微胖青年立刻紧张地靠拢:「是那个吗?」裴师兄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转身,

目光直直地看向了——我的方向。我的心跳,如果游魂也有心的话,几乎要停止了。

他看得见我吗?真的看得见我吗?我们四目相对。月光下,他的眼睛深邃如潭水,

里面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他开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宅子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所有人,包括我都被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微胖青年惊恐地叫道。裴师兄的表情立刻恢复警觉:「小心,可能有变!」

他们迅速朝声源处跑去,留下我一人,不,一魂呆立在原地。他刚才……是真的看见我了吗?

我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第一次感到如此强烈的存在感。百年孤寂后,

终于有人似乎能感知到我了。而且不知为何,

那个叫裴师兄的男子让我感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特别是当他看向我的那一刻,

仿佛有什么深埋的记忆即将破土而出。3、宅子深处又传来一阵响动,

伴随着紫衣少女的惊呼。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声音的方向飘去。无论这些修仙者为何而来,

有一点是确定的。就是,我的世界,终于不再只有我一个人了。我飘向宅院深处,

循着那阵骚动的声音。那几位修仙者已经聚集在后院的一口古井旁,

井沿上缠绕着枯死的藤蔓,井口黑黢黢的,像是张着嘴等人掉下去。紫衣少女,

我听到他们叫她「柳师妹」,正捏着一张黄符,

警惕地盯着井口:「刚才那声音就是从这儿传出来的!」微胖青年,似乎是叫「陈师弟」,

躲在她身后,手里攥着一把剑,声音发颤:「该、该不会是什么厉鬼吧?」而那位裴师兄,

他姓裴,我记住了。他站在最前面,神色严肃。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

指尖一抖,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金光坠入井中。井底传来一声惨叫,随后归于寂静。

「不是厉鬼,」他收回手,声音低沉,「只是井底阴气淤积,年久成精,

刚才的动静是它在排斥我们的阳气。」柳师妹松了口气,收起黄符:「吓我一跳,

还以为正主在这儿呢。」「正主不在这里,但也不远。」裴师兄的目光扫过四周,

最后落在院角的一棵老桃树上。而我,正坐在那棵树的低枝,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黑暗,直直地望向我。我的心猛地一颤,下意识后退一步,

魂体几乎要散开。他真的能看见我吗?「师兄?」柳师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却什么也没发现,「怎么了?」裴师兄没有回答,而是缓步朝我走来。我僵在原地,

动弹不得,不,应该说我不想动弹。他停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目光沉沉。月光下,

他的轮廓锋利而冷峻。「你能看见我?」我轻声问,明知他可能听不见。但他微微蹙眉,

仿佛真的捕捉到了什么。「裴师兄?」柳师妹跟了过来,狐疑地环顾四周,「你发现什么了?

」「有东西在这里。」他低声道。「是那个游魂?」陈师弟紧张地凑过来,

「要不要直接收了?」柳师妹立刻掏出一张灭魂符:「我来!」「等等。」

裴师兄抬手拦住她,目光仍落在我身上,「它没有恶意。」「师兄,

你什么时候对鬼物这么仁慈了?」柳师妹不满地皱眉,「师父说过,

滞留人间的魂魄都是执念未消,迟早会成祸害!」「那也得先弄清楚它为何滞留。」

裴师兄的语气不容置疑。我怔怔地看着他,如果游魂也有心脏的话,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没有立刻对我出手,甚至阻止了他的同伴。为什么?

柳师妹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收起符纸:「随你吧,反正任务是你接的。」裴师兄不再说话,

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块通体漆黑的石头,石头上刻着繁复的符文。他将石头放在地上,

指尖一点,石头顿时泛起幽蓝色的光。「显形。」他低喝一声。下一秒,蓝光如涟漪般荡开,

我的魂体变得清晰可见。不再是半透明的虚影,而是几乎凝实的形体,

连衣袂的纹路都清晰可辨。柳师妹和陈师弟倒吸一口凉气,齐齐后退。「真的有鬼!」

陈师弟声音发抖。4、我低头看着自己突然凝实的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百年了,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模样,苍白的手指,素白的衣袖,还有垂落在胸前的长发。

我……原来长这样?「你能说话吗?」裴师兄开口,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我抬头看他,

嘴唇颤抖:「……能。」我的声音很轻,飘散在夜风中,但他们都听见了。柳师妹瞪大眼睛,

陈师弟则直接躲到了她身后。「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裴师兄问。「我不知道,」

我摇头,「我醒来就在这里,什么都不记得了。」「失忆的游魂?」柳师妹狐疑地打量我,

「该不会是装的吧?」裴师兄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问我:「你知道这座宅子的来历吗?」

我再次摇头:「我只记得自己一直在这里,出不去,也没人看得见我,直到你们来。」

他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认识一个叫江月白的人吗?」江月白?这个名字像一根针,

猛地刺进我的脑海。剧痛袭来,我抱住头,魂体剧烈波动。一些零碎的画面闪过。

染血的盔甲,还有一个人跪在地上,抱着盔甲痛哭……「不……不认识……」我喘息着,

那些画面又迅速消失了,只留下一片空白。「师兄,你问她这个干什么?」

柳师妹疑惑地说道。「没什么,」他淡淡道,「只是确认一下。」

陈师弟壮着胆子凑近我:「那个,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死的……」我喃喃重复这个词,胸口一阵刺痛,「我死了?」「不然呢?」

柳师妹翻了个白眼,「活人哪有长你这样的?」我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

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茫然。是啊,我早就死了,只是一缕被困在这里的游魂。可是,

我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这座宅子,」裴师兄突然开口,

「曾经属于一位将军和他的妻子。」我猛地抬头。「将军年少成名,战功赫赫,

十八岁便娶了青梅竹马的妻子,两人恩爱非常。」他的声音很平静,

在讲述着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后来边境战事爆发,将军奉命出征,却再也没能回来。」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心中的刺痛直冲大脑,魂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妻子等了一年又一年,

最终等来的是一具棺材。」他继续道,「她悲痛欲绝,当夜便在这宅子里自尽,随丈夫去了。

」柳师妹叹了口气:「真是个痴情人。」陈师弟则看向我:「所以,你就是那个妻子?」

「不!」我下意识反驳,「我没有丈夫,我只是被困在这里而已!」可话一出口,

我自己都愣住了。为什么我会这么肯定?如果真的失去了所有记忆,

又怎么能确定自己不是那个妻子?裴师兄的目光深了几分:「你真的确定?」「我……」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算了,」柳师妹不耐烦地打断,「管她是谁,既然是游魂,

就该送回忘川。师兄,我们赶紧超度了她,回去复命吧。」「忘川?」我茫然地问。

「人死后,魂魄本该入地府,渡忘川,饮忘川水,前尘尽忘,再入轮回。」裴师兄解释道,

「而你滞留人间百年,已经错过了正常轮回的时机。」「那我会怎样?」「每月十五,

忘川会为滞留人间的魂魄临时开启,」他说,「我们可以送你过去。」我怔怔地看着他,

突然感到一阵恐慌。离开这里?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虽然这座宅子是我的囚牢,

但百年来,它也是我唯一熟悉的地方。5、「我……必须去吗?」柳师妹冷笑:「不然呢?

让你继续在这里游荡?」「师妹。」裴师兄警告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向我,

「你滞留人间太久,魂力会逐渐消散,最终彻底消失。入轮回是你唯一的选择。」

彻底消失……「好,」我最终点头,「我跟你们走。」裴师兄似乎松了口气,

抬手收回那块黑色石头。我的魂体立刻又恢复了半透明的状态。「三日后就是十五,」他说,

「在此之前,你先跟着我们。」「怎么跟?」我苦笑,「我又碰不到任何东西。」

他从腰间解下那枚让我莫名在意的青玉玉佩:「你可以附身在这上面。」

柳师妹瞪大眼睛:「师兄!那是你的……」「无妨。」他打断她,将玉佩放在地上,「来吧。

」我犹豫了一下,飘向玉佩。当我的魂体接触到玉面的瞬间,一股温暖的力量将我包裹,

仿佛沉入一汪温泉。视线一暗,再恢复时,我发现自己已经「住」进了玉佩里。透过玉佩,

我能看到外面的景象。裴师兄弯腰捡起玉佩,重新系回腰间。「走吧,」他对另外两人说,

「先找个地方休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我感觉到自己在移动。百年了,

我第一次离开了那座宅子。透过玉佩,我看着月光下的宅院越来越远,心中五味杂陈。

我没有丈夫。我不认识什么江月白。也不知道什么战死的将军和殉情的妻子。

我只是……一个被困住的游魂而已。可为什么,当他说起那个故事时,我的心会这么痛?

6、我附在那枚青玉玉佩上,随着裴师兄的步伐微微晃动。视线被局限在方寸之间,

只能看到他的衣襟和偶尔拂过的手指。他的体温透过玉佩传来,温润如初春的日光,

让我这个百年寒凉的魂魄第一次感受到一丝暖意。原来,活人的温度是这样的。「师兄,

我们真要带着她走?」柳师妹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明显的不满,「师父说过,

游魂阴气重,带在身边会损阳气。」「三日而已。」裴师兄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忘川开启前,她需要有个寄身之处。」「那也不能用你的青鸾佩啊!」柳师妹急道,

「这可是——」「无妨。」他打断她,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玉佩边缘,指腹擦过玉面时,

我竟感到一阵细微的颤栗,仿佛被真实的触碰。奇怪,明明我已经死了百年,

早该失去所有知觉才对。陈师弟在一旁打圆场:「柳师姐,裴师兄做事自有分寸,

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吧,这大半夜的……」柳师妹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夜风穿过林间,

发出沙沙的声响。我透过玉佩的缝隙,看到月光下的山路蜿蜒向前,远处隐约有烛火闪烁,

那应该是一座村落。一百年了。这是我死后第一次离开那座宅院。我本该感到恐惧或不安,

可奇怪的是,此刻萦绕在心头的,竟是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那座宅子是我的囚牢,

而我终于……离开了。「裴师兄。」我轻声唤他,不确定他能否听见。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你能听见我?」我有些惊喜。他没有回答,但手指轻轻扣了扣玉佩,算是回应。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我莫名心安。7、我们在山脚下的一个村落借宿。

村中老人见三人衣着不凡,恭敬地将自家最好的厢房腾了出来。柳师妹和陈师弟各自安顿,

而裴师兄则独自走到院中的树下。月色如水,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辉。他解下玉佩,

放在石桌上。「你可以出来了。」他低声道。我犹豫了一下,试着从玉佩中脱离。

魂体如烟般散出,重新凝聚成人形,站在他面前。夜风吹过,我的衣袂微微飘动,

却没有丝毫声响。「谢谢。」我轻声道。他抬眼看我,目光比月色更清冷:「不必。」

一阵沉默。我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环顾四周。这个小院简朴却整洁,角落里种着几株夜来香,

幽香浮动。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鲜活,连空气里都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你……」

我迟疑地开口,「为什么要帮我?」他垂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职责所在。」

「职责?」「修仙之人,当度化众生。"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游魂滞留人间,本就不合天道。"我看着他,想起柳师妹说的话。「师父说过,

滞留人间的魂魄都是执念未消。」「那我的执念是什么?」我喃喃自语。

裴师兄的目光微微一凝。「你想起来了什么?」「没有。」我苦笑,「除了那座宅子,

我什么都不记得。」他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我怔住。死亡。

这个词像翻搅着我混沌的记忆。我努力回想,脑海中却只有一片空白。「我不记得……」

我按住太阳穴,那里传来隐约的刺痛,「我只记得自己醒来时,就已经在那座宅子里了。」

他的眼神暗了暗,似乎在思索什么。「裴师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

「你之前说的那个故事……关于将军和妻子的,是真的吗?」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嗯。」

「那……你觉得我是那个妻子吗?」夜风突然停了,周遭一片寂静。他抬眼看我,

眸色深沉如墨:「你想是吗?」这个反问让我措手不及。我想是吗?

一个为爱殉情的痴情女子?可如果真是那样,为什么我对「丈夫」没有半分记忆?

为什么听到那个故事时,心中只有茫然,没有悲痛?「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

「但如果你问我的感觉……我不认为我是她。」他的嘴角极轻地扯了一下,像是笑,

又像是别的什么情绪:「是吗。」又是一阵沉默。远处传来柳师妹的呼唤:「师兄!

陈师弟买了酒,你要不要——」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我迅速躲回了玉佩中。

裴师兄将玉佩重新系回腰间,转身走向屋内。透过玉佩,我看到简陋的木桌上摆着几坛村酿,

陈师弟正殷勤地给每个人倒酒。柳师妹瞥了眼裴师兄腰间的玉佩,撇了撇嘴,

但终究没说什么。「裴师兄,打听过了,」陈师弟压低声音,「村里人说,

那座宅子荒废了近百年,传闻闹鬼,但没人真正见过。直到上月,有个樵夫半夜路过,

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哭声……」哭声?我一愣。我不记得自己哭过。百年来,

我连眼泪是什么滋味都忘了。「确定是游魂作祟?」柳师妹问。陈师弟摇头:「不好说。

不过村里人都说,百年前确实有位将军的夫人死在宅中,死后阴魂不散……」

裴师兄突然放下酒碗:「我去休息。」「哎?师兄不喝了?」「明日还要赶路。」

他起身离席,背影挺拔。柳师妹瞪了陈师弟一眼:「都怪你,提什么游魂作祟,

师兄明显不高兴了。」「我哪知道啊……」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裴师兄回到厢房,合上门,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油灯如豆,时不时「哔啵」一声闪一下,将他的影子投在土墙上,

拉得很长。他解下玉佩,放在枕边。「你可以出来了。」他说道。我犹豫了一下,飘了出来,

站在床边。房间很小,我不得不与他保持极近的距离。活人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暖的,

带着淡淡的酒香和桃木的味道。「你不高兴?」我小心翼翼地问。他坐在床沿,

低头解着手腕上的护甲:「没有。」「那个故事……对你很重要吗?」护甲解到一半,

他的手指顿住了。「为什么这么问?」「直觉。」我轻声道,「你提到那个将军时,

眼神不一样。」他抬眼看我,眸色深沉:「怎么不一样?」「像是……」我斟酌着词句,

「像是在说一个认识的人。」屋内安静极了,连油灯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我不认识他,只是好像在哪里听过他妻子的名字。」他沉默了下去,

也没有说为什么好像听过那个女人的名字。许久,他轻声道:「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说完,他吹灭了油灯。黑暗笼罩下来,我站在床边,不知所措。作为游魂,我不需要睡眠,

但活人需要。「你可以回玉佩里。」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或者留在外面,随你。」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回去。8、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银线。

我轻飘飘地移到窗边,透过缝隙看向外面的夜空。繁星如沸,银河倾泻,美得惊心动魄。

一百年了,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星空。「裴师兄。」我轻声唤他。「嗯。」

「忘川……是什么样子的?」床榻上传来轻微的响动,他似乎翻了个身:「一条河。」「河?

」「河水是黑色的,岸边开满血红的花。渡过那条河,前尘往事,尽数忘却。」忘却。

这个词让我心头一颤。「那……我会忘记现在的事吗?」不知为何,我突然问道,

「会忘记……你们吗?」沉默。久到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会。」他终于开口,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一切都会忘记。」我望着星空,心里不知为何有一种松快的感觉。

忘记这座宅子,忘记这一百年的孤寂,甚至忘记今夜看到的星空……这或许是一种解脱。

可是……我回头看向床榻的方向。黑暗中,他的轮廓模糊不清。

可是如果连这短暂的温暖都要忘记,那轮回又有什么意义?「裴师兄。」我又唤他。

没有回应。他睡着了。我飘到床边,鬼使神差地俯身,想要看清他的睡颜。

月光吝啬地洒落一点银辉,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不知为何,

这个角度让我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仿佛很久以前,我也曾这样注视过一个人。我伸出手,

想要触碰他的脸,却在即将接触的瞬间停住了。碰到了又如何呢?终究是穿身而过,

徒留一场空。我收回手,飘回窗边,继续仰望星空。三日后,忘川开启。到那时,这一切,

这座宅子,这片星空,还有这个让我莫名在意的男人,都将成为被遗忘的前尘。

9、天刚蒙蒙亮,村中的鸡鸣声便此起彼伏地响起。我站在窗边,看着晨光一点点浸透窗纸,

将屋内染成淡金色。裴师兄的呼吸声很轻,几乎听不见,

只有被褥间细微的起伏证明他仍在沉睡。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一个活人的睡眠。

他的眉宇在睡梦中舒展了些,少了平日的冷峻,却多了几分我读不懂的疲惫。

一缕黑发散落在额前,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不知为何,我竟有种想要替他拂开的冲动。

正当我出神时,他的睫毛突然颤了颤,随即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在晨光中呈现出一种清透的琥珀色,直直地望向我所在的位置。我下意识后退一步,

魂体几乎要撞上身后的墙壁。「你……一直没睡?」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低哑。

「游魂不需要睡眠。」我轻声道。他坐起身,黑发散落在肩头,

衬得里衣领口露出的锁骨愈发分明。活人的身体真是奇妙,一夜之间,

下巴就冒出了淡青的胡茬,脖颈处的血脉在晨光下隐约可见。「今日要赶路。」他简短地说,

起身穿衣。我识趣地背过身去,虽然作为游魂,我本可以穿透任何物体,但不知为何,

我就是不想偷看他更衣的样子。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停下后,

他拿起枕边的玉佩:「进来吧。」我飘过去,在触及玉面的瞬间,

再次被那股温暖的力量包裹。视野一暗,我又回到了那个狭小却安心的空间。晨雾未散,

三人便启程了。透过玉佩的缝隙,我看到山路两旁的草木挂着露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裴师兄的步伐稳健,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他身上的温度莫名地熟悉,

让我有种被拥抱着的错觉。好像在很久之前,我也被人拥抱过很多次。「师兄,

我们直接去忘川入口吗?」陈师弟气喘吁吁地跟上,「还是先去镇上补给?」「先去青河镇。

」裴师兄道,「忘川开启前,需要准备些东西。」柳师妹快步走到他身侧,

刻意压低声音:「师兄,你昨晚又和那个游魂说话了?」玉佩一震,我屏息听着。「没有。」

他语气平淡。「我听见了。」柳师妹不依不饶,「你明明——」「柳师妹。」他打断她,

声音冷了几分,「做好分内事。」柳师妹顿时噤声,但脸上写满了不甘。

她狠狠瞪了一眼玉佩,故意落后几步,和陈师弟走在了一起。我心中泛起一丝愧疚。

裴师兄待我确实不同寻常,而这显然引起了他师妹的不满。行至正午,

我们在一条小溪边歇脚。陈师弟自告奋勇去抓鱼,柳师妹则找了块平坦的石头打坐调息。

裴师兄独自走到溪边,摘下玉佩放在一旁。「你可以出来了。」他低声道。我飘出来,

落在他身旁的岩石上。溪水清澈见底,几尾小鱼游弋其中,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

在水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很美,是不是?」我忍不住感叹。他侧头看我,

目光中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你记得自己生前见过这样的景色吗?」我怔了怔,

努力回想,却只抓得住一片空白:「不记得。」「可惜。」他轻声道,弯腰捧起一汪溪水。

水珠从他指缝间漏下,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裴师兄。」我犹豫了一下,

「你师妹似乎不太喜欢我。」他直起身,水珠溅落在他的衣摆上,

晕开深色的痕迹:「她性子急,但无恶意。」「可我对你们来说,确实是个麻烦。」

我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指,「一个本就不该存在于人间的游魂。」

「每个人都有存在的理由。」他接上话说,「即使是游魂。」我抬头看他,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温柔的神色清晰可见,那一刻,他看起来不像个冷峻的修仙者,

倒像个普通的青年。「你总是这样吗?」我忍不住问。「怎样?」「对游魂也这么……」

我思考了一会,选了一个合适的词语,「温柔。」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随即恢复平静:「我只是按规矩办事。」规矩。又是这个词。不知为何,

我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失落。「师兄!鱼抓到了!」陈师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裴师兄拿起玉佩:「回去吧。」我点点头,重新附入玉中。

10、青河镇比我想象中热闹得多。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行人摩肩接踵,

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刚出炉的炊饼香、糖炒栗子的甜腻、还有活人身上特有的温热气息。

一百年了,我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鲜活的人间烟火。「师兄,我去买些干粮。」

陈师弟兴奋地说,「听说这儿的芝麻糖饼特别好吃!」柳师妹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吃。」

但她自己也忍不住东张西望,目光在胭脂水粉铺子前流连。「一个时辰后客栈**。」

裴师兄吩咐道,「别惹事。」两人应了声,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裴师兄则径直走向一家不起眼的药铺。铺子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香。

柜台后坐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眯着眼称药材。「客官需要什么?」老者头也不抬地问。

「三钱忘忧草,一两轮回根。」裴师兄道,「还要一张渡魂符。」老者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抬眼打量他:「修仙的?」裴师兄点头。老者慢悠悠地起身,

从身后的药柜中取出几个纸包:「忘川用的?」「是。」「给谁用?」老者突然问,

浑浊的眼睛却看向玉佩,准确地说,是看向我。我心头一紧。这老者能感知到我?

「这不重要。」裴师兄接过药包,付了银钱。老者呵呵一笑,

从柜台下抽出一张泛黄的符纸:「渡魂符,五十两银子。」裴师兄眉头都没皱一下,付了钱。

「年轻人,」老者在递过符纸时语气惋惜地说道,「有些缘分,强求不得。」

裴师兄的手在空中停滞了一瞬,接过符纸后收回:「多谢提醒。」离开药铺后,

他在街上站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却散不开他身上低沉气息。

「裴师兄。」我忍不住出声,「那个老人……」「一个懂些门道的江湖郎中罢了。」

他打断我,语气比平时冷了几分。我识趣地不再追问,但老者的那句话却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有些缘分,强求不得。」11、我们在镇上最好的客栈住下。裴师兄要了三间上房,

柳师妹自然和陈师弟一人一间,而他独自住另一间。房间宽敞明亮,

窗外正对着镇中心的广场。夕阳西下,广场上聚集了不少纳凉的居民,

孩童的嬉闹声隐约可闻。裴师兄将药包和符纸放在桌上,然后解下玉佩放在窗边。

「你可以看看外面。」他说,「难得来人世一趟。」这个小小的体贴让我心头一暖。

我飘出玉佩,落在窗台上。夕阳的余晖洒在广场上,将一切都染成金红色。

几个孩童追逐打闹,年轻的母亲抱着婴儿轻声哼唱,

卖糖人的老人正在收摊……这样平凡而温暖的场景,让我眼眶发热,如果游魂也有眼泪的话。

「很美,是不是?」裴师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愣了一下,这不正是我上午说过的话吗?

「嗯。」我轻声应道,「活人的世界……很热闹。」他走到窗边,与我并肩而立。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投在墙上,一个清晰挺拔,一个淡得几乎看不见。

门外传来柳师妹的喊声:「师兄!陈师弟买了酒菜,下来一起吃吧!」「走吧。」

他拿起玉佩。我默默回到玉中。12、客栈的晚饭比想象中丰盛。

陈师弟兴高采烈地摆开油纸包,里面是酱牛肉、卤鸭翅和几样时令小菜,

还有一壶当地特酿的米酒。柳师妹难得没有数落他乱花钱,反而帮忙摆好碗筷。

我附在玉佩上,静静看着他们三人围坐而食。烛火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

活人吃饭时碗筷碰撞的声响、咀嚼时细微的动静、甚至吞咽时喉结的滚动,

所有这些都让我感到一种奇异的陌生与怀念。一百年了,我已经忘记食物是什么味道。

「师兄,喝一杯?」陈师弟殷勤地斟酒,「这酒听说用山泉水酿的,可甜了。」

裴师兄摇头:「你们喝吧。」柳师妹撇嘴:「师兄最近怎么总是心事重重的?」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玉佩,「该不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影响了阳气吧?」「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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