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言情小说《破茧:沉溺于烬》是“光明的雷静”的原创佳作,该书主要人物是陆沉苏晴,书中故事简述是:从未真正离开。胃里的硬币在最初的几天引发了剧烈的绞痛和持续的呕吐,仿佛在**这场荒诞的逃离。我只能强迫自己咽下最清淡的食……
陆沉给我打造的黄金牢笼里,连呼吸都是程序设定好的。发现怀孕那晚,我藏起验孕棒,
在监控死角吞下三枚硬币。X光片里金属的阴影,是我留给自由的船票。逃亡第七天,
他在破旧画室抓住我手腕:“你永远属于我。
”我笑着掀开染血的画布——未完成的《破茧》上,蝴蝶正挣碎蚕茧。
---1.金属探测下的逃亡冰冷的金属探测器划过我的小腹,发出尖锐而持续的鸣叫。
机场安检员皱起眉,目光锐利地扫过我这身明显过大的旧棉服,试图看透里面藏匿的秘密。
“女士,请配合检查。”他的声音公式化,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我顺从地抬起手臂,
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胸腔。胃里那三枚冰冷的硬币,此刻像烧红的烙铁,
灼烧着我的内脏,成了我通往自由唯一、荒诞又决绝的船票。
电视屏幕——本地新闻频道正循环播放着一条滚动字幕:【陆氏集团总裁陆沉先生悬赏千万,
寻回其突发精神疾病离家出走的爱妻林晚。提供有效线索者重酬。】屏幕下方是我的照片,
一张陆沉亲自挑选、精心修饰过的“完美陆太太”肖像。照片里的我,眼神空洞,笑容温顺,
像个没有灵魂的昂贵摆件。旁边配着我的“诊断证明”扫描件,伪造得足以以假乱真。
寒意瞬间爬满我的脊椎。他的权力,他的金钱,他掌控一切的手段,正织成一张无形巨网,
从四面八方朝我兜头罩下。“女士?”安检员提高了音量,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警惕。
周围等待安检的人群投来好奇或审视的目光,无形的压力让我指尖冰凉。“抱歉,
”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上一点被冒犯的虚弱,“我最近…胃不太好,
医生让我随身带几枚硬币,不舒服的时候…按压穴位。”这个借口苍白得可笑,
但我别无选择。我微微侧过身,避开安检员探究的视线,
手指下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还平坦,却已是我孤注一掷逃亡的全部意义所在。几天前,
当那两条清晰的蓝线出现在验孕棒上时,
长久以来压抑在灵魂深处的窒息感终于冲破了临界点。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
不是爱情的结晶,而是陆沉对我所有权再次强化的证明,是另一道即将焊死的牢笼枷锁。
我不能让他(她)成为第二个我。绝不能。“按压穴位?”安检员显然不信,
眼神里的怀疑更浓了。他拿起对讲机,似乎准备呼叫安保。冷汗瞬间浸透了我贴身的衣物。
完了吗?还没开始就要结束?难道连这扇通往自由的门都迈不出去?
胃里硬币的冰冷触感与腹中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命感奇异地交织,化作一股孤狼般的狠绝。
“求您…”我猛地抬眼,泪水瞬间蓄满眼眶,不是伪装,
是濒临崩溃边缘真实的恐惧与绝望,“我…我丈夫…他…他控制我…”声音哽咽破碎,
带着走投无路的颤抖,“我只是想…回家看看我妈妈…她病得很重…”后半句是谎言,
但前半句,是我三年婚姻最血淋淋的真相。
我赌眼前这个陌生人一丝尚未完全泯灭的恻隐之心,
赌他对我“精神疾病”标签下可能隐藏的悲剧产生一瞬间的迟疑。时间仿佛凝固了。
安检员拿着对讲机的手顿在半空,眉头拧得更紧,
目光在我布满血丝的双眼和屏幕上那则“寻妻启事”之间反复逡巡。
那千万悬赏的字样刺眼无比。几秒钟的死寂,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终于,
他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一丝,极其细微地叹了口气,放下了对讲机。
“下次不要带金属物品。”他语气依旧生硬,但终究挥了挥手,“走吧。
”“谢谢…谢谢您!”巨大的狂喜和虚脱感同时袭来,我几乎是踉跄着冲过安检门,
将那个象征着陆沉无孔不入权力的屏幕甩在身后。
机场大厅嘈杂的人声、广播声第一次显得如此动听。自由的气息,
裹挟着消毒水和陌生人的气息,猛烈地灌入我的肺腑。我成功了!第一步!
---2.沉的震怒海市另一端,陆氏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繁华灯火,璀璨冰冷,尽收眼底,
却无法照亮室内令人窒息的低气压。陆沉背对着门口,身姿挺拔如峭壁孤松,
昂贵的黑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线条。他手中端着一杯威士忌,
冰块在琥珀色的液体中碰撞,发出细微而清晰的碎裂声,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特助陈默垂首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脊背挺得笔直,额角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刚刚汇报完林晚在机场利用硬币干扰安检逃脱的细节,
以及那张伪造的“精神疾病”诊断证明和千万悬赏在网络上的发酵情况。
“硬币…”陆沉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毫无波澜,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
他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眼眸如同不见底的寒潭,精准地攫住陈默,
里面翻滚着被绝对掌控权遭受挑衅后的、足以焚毁一切的震怒。“她倒是长本事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锋,“谁给她的胆子?”陈默的头垂得更低:“陆总,
是我们疏忽。夫人她…平时太安静了。”他试图解释,
但后半句在陆沉冰冷的注视下自动消音。“安静?”陆沉嗤笑一声,
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他放下酒杯,水晶杯底与大理石桌面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像某种宣判。“那是我给她的‘秩序’。她只需要安静地待在我为她划定的完美世界里。
”他踱步到巨大的办公桌前,指尖划过桌面上一个水晶相框。相框里,
林晚穿着他亲自挑选的白色长裙,坐在花园的白色秋千上,侧脸对着镜头,笑容温顺而空洞,
监控、连飞鸟轨迹都被计算在内的巨大庄园——那是他精心打造的、囚禁金丝雀的黄金牢笼。
“她的一切都属于我,她的呼吸、她的时间、她身体的每一处变化…”他的声音低沉下去,
却更加危险,“包括她肚子里那个属于我的孩子。”陈默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他想起三年来林晚在陆家日渐苍白的脸,想起她眼中越来越深的麻木,
想起那间被强行改造成奢华会客室、所有画具颜料被清理一空的原画室…“陆总,
夫人她…也许只是需要一点空间…”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是逾矩。
陆沉的目光猛地扫过来,锐利如鹰隼,带着毫不掩饰的压迫感。“空间?
”他像听到了最荒谬的笑话,“我给她的,就是最安全、最完美的空间!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的怒火终于冲破冰冷的表面,“她竟敢带着我的孩子逃走?
挑战我的底线?”他猛地一拳砸在坚硬的红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桌上的文件都震得跳了一下。陈默的心也跟着猛地一沉。“找!”陆沉的声音斩钉截铁,
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性力量,“翻遍海市每一寸土地!动用所有资源!联系媒体,
给我持续施压!告诉那些嗅觉灵敏的狗仔,谁能提供林晚的确切位置,陆氏给他独家合作权!
”他的眼神阴鸷得可怕,像暴风雨前最浓重的乌云,“她逃不掉。她永远属于我。
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必须安全地回到属于他的位置!”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落地窗外,
那万家灯火此刻在他眼中,仿佛都成了搜寻猎物的蛛网节点。“她以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陆沉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残酷的弧度,“我会让她知道,离开我的‘保护’,
那才是真正的地狱。她会爬着回来求我。”语气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即将实现的预言。
陈默无声地领命,只觉得办公室的空气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看着陆沉重新背过去的、散发着绝对掌控欲的背影,心底深处,
一丝对那个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的纤弱身影的忧虑,悄然滋长。那三枚硬币的勇气,
真的能对抗陆沉这滔天的怒火和布下的天罗地网吗?
---3.清韵画坊的庇护“哗啦——”一盆冰冷刺骨的水,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
将我浇了个透心凉。我僵在“清韵画坊”狭小而堆满杂物的门口,
水滴顺着湿透的廉价棉服不断往下淌,在积着薄灰的水泥地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冷意瞬间穿透皮肤,激得我牙齿咯咯打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画坊里弥漫着浓烈的松节油和颜料气味,此刻混合着冷水的气息,直冲鼻腔。
一个穿着沾满油彩围裙、头发花白凌乱的老太太叉着腰站在门内,眼神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
上下刮着我。“滚出去!晦气!”她声音嘶哑却异常洪亮,
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和毫不掩饰的厌恶,“也不看看自己什么鬼样子!疯疯癫癫,
别把那些有钱人的晦气带到我这小破地方来!”她显然是看到了无处不在的“寻妻启事”,
把我当成了陆沉精心包装的“精神病人”和麻烦源头。
寒意和屈辱感瞬间淹没了刚才在机场险胜的侥幸。我紧紧攥着湿透的衣角,
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身体在冷水的**下微微发抖,胃里那三枚硬币的存在感更加强烈,
沉甸甸地坠着。腹中那个小小的胚芽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巨大的恶意和寒冷,
牵起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抽痛。我下意识地护住小腹。“我…我不是…”我想解释,
声音却干涩嘶哑得厉害,被冻得发白的嘴唇不住颤抖。
我看起来确实狼狈不堪:湿透的旧棉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过分瘦削的轮廓,
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脸色想必也苍白得像鬼。这副模样,
任谁看了都只会更加确信陆沉散布的谣言。“不是什么不是!”老太太不耐烦地挥着手,
像驱赶一只苍蝇,“赶紧走!再不走我叫人了!”她作势就要关门。就在这时,
一个清亮利落的声音穿透了画坊里压抑的空气:“王阿婆,大清早火气这么大?
”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米白色西装套裙、拎着精致公文包的身影出现在我身后。是苏晴。
她妆容精致,眉眼间带着职业律师特有的冷静和锋芒,与这凌乱的艺术小街格格不入,
却又奇异地形成一种镇定的力量感。她几步上前,
不动声色地挡在我和那扇即将关闭的门之间,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内的老太太。“苏律师?
”王阿婆愣了一下,脸上的戾气收敛了几分,显然认识苏晴。苏晴没理会她的惊讶,
从包里迅速抽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名片和一小叠用信封装好的现金,
动作流畅地塞进王阿婆粗糙的手里。“阿婆,”她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这是我朋友,小林。她最近遇到点麻烦,
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想找个安静地方避避风头,顺便…捡起画笔。您这阁楼不是空着吗?
租给我们。租金按市场价双倍付,按月结算。另外,”她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
却字字清晰,“您也知道我做什么的。她在这里的安全,麻烦您多留个心。
有任何可疑的人打听,立刻联系我。好处费,另算。
”王阿婆捏着名片和那叠颇有厚度的现金,浑浊的眼睛在钱、名片、苏晴和我之间来回扫视。
脸上的怒气和嫌恶像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精明的算计和一丝犹豫。
她掂量着信封的厚度,又看了看苏晴那张代表专业和某种保障的名片,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带着重新评估的审视。阁楼?我顺着王阿婆刚才下意识瞟向角落木梯的目光看去。
那里有一道狭窄陡峭的楼梯,通向一个被阴影笼罩的低矮入口。
灰尘在从楼梯缝隙透下的微弱光柱中飞舞。“啧…”王阿婆撇撇嘴,最终,
金钱和“苏律师”这块招牌压倒了顾虑。她不耐烦地挥挥手:“行吧行吧!
看在苏律师的面子上…阁楼,一个月一千五,水电自理!先说好,只租一个月!
到期赶紧走人!”她粗鲁地拉开收钱的抽屉,把信封塞进去,“钥匙在门框上面,自己拿!
别指望我伺候!弄坏了东西照价赔!”说完,她不再看我们,转身嘟囔着走向画坊深处,
继续摆弄她的画框。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疲惫瞬间席卷了我,腿一软,差点站立不住。
苏晴眼疾手快地扶住我的胳膊,她掌心传来的温暖和力量让我冰冷的指尖终于找回一丝知觉。
“谢谢…”我哑声说,喉咙哽得厉害。“跟我还说这个?”苏晴轻轻捏了捏我的手臂,
眼神里是无需言说的担忧和支持,“上去看看。”我们踩着吱呀作响、落满灰尘的木楼梯,
爬上那间狭小的阁楼。一股混合着霉味、灰尘和陈年木料的气息扑面而来。阁楼低矮,
我甚至需要微微低头。斜顶的窗户很小,蒙着厚厚的灰尘,透进的光线昏暗朦胧。
角落里堆着些蒙尘的画框和废弃杂物。
唯一的家具是一张旧木桌、一把歪腿椅子和一张铺着看不出颜色褥子的窄小行军床。简陋,
寒酸,却奇异地让我那颗一直悬在万丈深渊之上的心,第一次有了一个可以暂时落下的地方。
这里没有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没有精确到分钟的作息表,
没有需要时刻保持的“完美陆太太”的微笑面具。只有灰尘、霉味和…自由的味道。
“条件差了点,但绝对安全。”苏晴环视一圈,利落地放下公文包,
从里面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递给我,“喏,你要的‘新生’第一步。”我接过,沉甸甸的。
打开,
口本、几张不同银行的储蓄卡(里面是苏晴帮我处理掉婚前少量私人物品换来的启动资金),
还有一部预付费的廉价手机。“林薇…”我抚摸着身份证上那个陌生的名字,
指尖微微颤抖。林晚被锁在陆沉的黄金牢笼里,而林薇,将在这里破土重生。“对,林薇。
从今天起,你就是林薇。”苏晴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为我赋名的力量。
她走到那张歪腿椅子旁,目光落在墙角蒙尘的画架和散落的几支干瘪颜料管上,
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随即化为鼓励。“还有这个,”她又拿出一个更小的密封袋,“叶酸,
复合维生素。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营养必须跟上。钱的事别担心,先安顿下来。
”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涌了上来。不是软弱,是绝境中看到绳索的酸楚和感激。
“苏晴…我…”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打住!”苏晴故作轻松地拍拍我的肩,
眼神却无比认真,“煽情的话留着以后说。现在,林薇**,你的首要任务是——活下去,
然后,画下去。”她的目光扫过阁楼唯一的窗户,
外面是嘈杂、混乱却生机勃勃的老街市井,“用你的画笔,把属于你的自由,
一笔一笔抢回来。”---4.阁楼里的重生阁楼的时光在画笔与灰尘的共舞中缓慢流淌,
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我成了“林薇”。白天,我像一抹最不起眼的影子,
混迹在老街嘈杂的烟火气里。在小超市买打折面包和牛奶时,
在街角老面馆点一碗最便宜的素面时,在杂货店挑选最廉价的卫生纸时,
我的目光总是警惕地扫过周围每一个角落,掠过电线杆上可能出现的寻人启事,
掠过街边停靠的陌生车辆深色的车窗,掠过偶尔拿着手机对着人群比划的路人。
每一次心跳加速,都源于一个相似的背影,一个过于锐利的眼神。陆沉的阴影,
从未真正离开。胃里的硬币在最初的几天引发了剧烈的绞痛和持续的呕吐,
仿佛在**这场荒诞的逃离。我只能强迫自己咽下最清淡的食物,忍受着身体内部的**。
腹中那个小小的生命成了我唯一的支撑点,
每一次轻微的、仿佛错觉般的悸动(或许只是我的极度渴望),
都像黑暗中微弱却执拗的萤火,提醒我坚持的意义——为他(她),也为自己。
阁楼唯一的窗,成了我窥探世界、汲取养分的眼睛。窗外是狭窄老街的逼仄天空,
电线如蛛网般切割着视野。
卖的喇叭、隔壁小孩的哭嚎…这些曾经离我无比遥远甚至被陆沉定义为“低劣噪音”的声音,
此刻却成了最鲜活的生命乐章。
我贪婪地呼吸着这混杂着油烟、尘土和淡淡花香(不知哪家窗台飘来的)的空气,
第一次感到肺叶是真正属于自己、能自由舒张的。画架支起来了。
蒙尘的画布被我用湿布小心擦拭干净。那几管干瘪的颜料,成了我重建世界的基石。
颜料极其有限,色彩只有最基础的几种:钛白、群青、赭石、土黄、一点可怜的深红。
画笔也是最劣质的尼龙毛,分叉严重。但我毫不在意。每一笔落下,
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和宣泄般的快意。没有昂贵的进口颜料,没有定制的手工画笔,
更没有陆家那间奢华却冰冷的、被当作摆设的画室。只有这方寸陋室,只有这有限的色彩,
只有我这双被禁锢了三年、几乎要忘记如何表达的手。最初的线条是生涩的、扭曲的,
带着积压太久的愤怒和恐惧。我画窗外那片被电线切割的天空,
画楼下小摊上热气腾腾的包子笼屉,
画对面老墙砖缝里顽强钻出的一株野草…画一切陆沉认为“无意义”甚至“低贱”的景象。
粗糙的画布贪婪地吸吮着廉价的颜料,也吸吮着我压抑了三年的灵魂碎片。画累了,
我就蜷缩在那张窄小的行军床上,用苏晴带来的二手笔记本电脑(外壳有磕碰,
屏幕有划痕)小心翼翼地搜索着“林薇”这个名字可能存在的生存缝隙。
招聘网站上的信息眼花缭乱,但大多需要身份验证、固定住址、稳定联系方式,
甚至需要露脸的面试——这些都是我此刻无法承担的奢侈。偶尔看到一些线上**,
比如数据录入、简单的图稿临摹,报酬低得可怜,要求却一点也不少。一次,
我尝试申请一个线上插画助理的职位。对方发来测试稿要求,我熬了大半夜,
用那几管可怜的颜料在纸上涂抹。提交后,石沉大海。几天后,
我在对方公开的作品展示页角落里,看到了我那幅被修改了署名和细节的测试稿。
愤怒瞬间涌上,随即又被更深的无力感淹没。在这个庞大的城市森林里,
“林薇”渺小如尘埃,她的才华和努力,可以被轻易地窃取和抹杀。生存的压力,
像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比胃里的硬币更让人窒息。
苏晴留下的钱在支付了阁楼租金、购买必需的食物和药品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王阿婆虽然收了钱,但每次在楼梯口撞见我,
那眼神依旧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你怎么还没走”的不耐烦。那天下午,
我又一次被一个线上**拒稿,理由含糊其辞。挫败感像冰冷的潮水将我淹没。
我疲惫地合上电脑,胃里空空如也,却没有任何食欲。窗外天色阴沉,一场冬雨欲来,
空气湿冷得刺骨。阁楼里没有暖气,寒意从四面八方侵入单薄的棉衣。我蜷缩在椅子上,
目光无意识地落在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画。画的是楼下街角那个卖烤红薯的老爷爷。
炭火的暖红,老人脸上刀刻般的皱纹,
红薯升腾的白色热气…我试图捕捉那一点点市井的暖意。但此刻,
画布上的色彩显得如此单薄无力,无法驱散我内心的寒冷和现实的窘迫。就在这时,
腹中猛地传来一阵清晰的、不同于饥饿的抽痛!尖锐,短促,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了一下。
“啊…”我痛得低呼一声,瞬间弓起身子,冷汗刷地冒了出来,脸色煞白。
手下意识地紧紧捂住小腹,一股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爪,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孩子!
---5.阁楼惊魂“吱嘎——”老旧木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
在寂静的午后格外刺耳。我像受惊的兔子猛地从行军床上弹起,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死死捂住嘴才没叫出声。腹中那阵尖锐的抽痛刚刚过去,留下绵密的余悸和冰冷粘腻的冷汗,
浸透了单薄的内衣。恐惧攫紧了我的喉咙。是谁?王阿婆?她从来不会这样粗暴地踩楼梯!
陌生人?还是…他们?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每一秒都伴随着擂鼓般的心跳和木梯吱呀的折磨。我浑身僵硬,目光惊恐地扫过狭小的阁楼,
寻找任何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只有一支沉重的画筒。脚步声停在门外。紧接着,
是钥匙插入锁孔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我最后的侥幸被彻底粉碎。王阿婆有钥匙,
但她绝不会这样鬼祟!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血液都似乎冻结了。
我抓起那支冰冷的金属画筒,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死死抵在门后,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后背紧紧抵住门板,仿佛这样就能抵挡住门外的入侵者。“咔哒。”门锁被拧开了。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外面推门!门板撞在画筒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我整个人被这股力量震得向后踉跄,却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死死顶住!
画筒成了唯一的屏障,冰冷的金属硌着我的肋骨,生疼。“滚开!
”一个陌生的、刻意压低的凶狠男声从门缝里传来,“不想死就让开!
”门被更猛烈地撞击着,木屑簌簌落下。门缝里,我看到一双浑浊而贪婪的眼睛,
正死死地朝里面窥探。不是陆沉的人!是贼!是冲着我那点可怜的“财产”来的!
恐惧瞬间被一种被冒犯的、困兽般的愤怒取代。这点东西是我和孩子的全部活路!
我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爆发出连自己都惊异的力量,
用肩膀和整个身体更狠地撞向门板!“砰!”外面的人显然没料到里面的人如此“凶悍”,
猝不及防被撞得退了一步。门缝瞬间合拢了一些。“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男人恼羞成怒地咒骂。撞击变成了更疯狂的踹门!薄薄的木板门剧烈地颤抖着,
门框连接处发出痛苦的**,眼看就要散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楼下猛地传来王阿婆那标志性的、穿透力极强的破锣嗓子:“哪个杀千刀的在我楼上搞拆迁?
!偷东西偷到老娘头上来了?!阿强!阿强!抄家伙!报警了!
”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和棍棒敲打楼梯的“哐哐”声,
以及一个年轻男人(大概是阿强)粗声粗气的吼叫:“谁?!滚下来!
”门外的撞击声戛然而止。那双窥探的眼睛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慌乱的脚步声和咒骂:“操!老不死的多管闲事!”脚步声迅速远去,
伴随着木楼梯被疯狂踩踏的、濒临断裂的**。世界骤然安静下来。我浑身脱力,
顺着门板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金属画筒“哐当”一声滚落一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几乎要炸开。冷汗浸透了衣服,黏腻冰冷。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包裹着我,但下一秒,
腹中那阵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抽痛再次袭来!比刚才更加清晰、更加沉重!
“呃…”我痛苦地蜷缩起来,手指深深抠进地面。恐惧,
这一次是对腹中小生命安危的极致恐惧,瞬间淹没了刚才对抗闯入者的愤怒和勇气。“喂!
楼上的!”王阿婆的喊声在楼梯口响起,带着不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死了没有?
没死吱个声!大白天的招贼,真是晦气!”我张了张嘴,想回应,
却发现自己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粗重而颤抖的喘息。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滴进眼睛里,一片模糊的刺痛。---6.先兆流产的恐惧冰冷的酒精棉球擦过皮肤,
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和更深的寒意。我躺在社区医院简陋的检查床上,
廉价的蓝色隔帘勉强围出一方私密空间。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陈旧织物的混合气味。
医生戴着口罩,眼神专注而平静,手中的探头在我涂满耦合剂的小腹上缓慢移动。
冰凉的触感让我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眼睛死死盯着旁边那台老旧B超机模糊的屏幕。
灰白的、不断闪烁跳动的雪花点中,一个极其微小的、形状模糊的亮点,随着探头的移动,
时隐时现。“这里,”医生用笔尖点了点屏幕上一个几乎难以辨认的区域,
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孕囊位置偏低。结合你有明确腹痛和少量褐色分泌物的症状,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转向我,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审视,“先兆流产的可能性很大。
”“先兆…流产?”这四个字像四把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贯穿我的大脑,
最后重重砸在心脏上!血液似乎瞬间被抽空,全身的力气都被剥离,
只剩下彻骨的冰冷和灭顶的恐惧。我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身下粗糙的床单,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前一阵发黑,
脸、他宣布我子宫里孩子“所有权”的声音、那间黄金牢笼的窒息感…无数画面碎片般炸开,
又被眼前屏幕上那个微弱跳动的光点强行拽回。不…不能失去他(她)!
这是我逃离的全部意义!这是我废墟之上唯一的生机!
“医生…我…”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自己都陌生的哭腔,“孩子…能保住吗?
求您…”医生看着我瞬间惨白的脸和眼中巨大的惊恐,口罩上方露出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收回探头,扯了张纸巾递给我擦肚子。“现在下结论还早。胚胎目前看还有活性。
”她的话让我濒死的心脏又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但必须绝对卧床休息,
禁止一切剧烈活动和情绪激动。我给你开点黄体酮和保胎药,按时吃。
”她一边在病历本上飞快写着,一边加重语气强调,“最重要的是,放松心情!
紧张焦虑对保胎一点好处都没有!”放松心情?我扯了扯嘴角,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在这逃亡的路上,在陆沉天罗地网的追捕下,
在一个破旧阁楼里刚刚经历了入室抢劫的惊吓后,在身无分文前途渺茫的绝境中…如何放松?
“另外,”医生放下笔,目光带着不容回避的严肃,“你身体状况很差,严重营养不良,
还有贫血迹象。这样下去,就算强行保胎,对你自己的身体和胎儿发育都极其不利。
营养必须立刻跟上去!高蛋白、维生素、铁质…有条件的话,最好有人照顾。
”营养…钱…照顾…每一个词都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我早已不堪重负的心上。
我捏着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药方,脚步虚浮地走出诊室。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更浓了,
混合着其他病人低低的交谈声、咳嗽声,汇成一片模糊的、令人窒息的背景噪音。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踩在刀尖上。腹部的隐痛并未消失,
时刻提醒着那个脆弱生命的存在。缴费窗口排着不长不短的队。
我捏着苏晴给我应急的最后几张钞票,指尖冰凉。药费单上的数字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这点钱,付完药费,还能买几顿有营养的饭?“喂!你到底交不交钱?不交让开点!
”身后传来不耐烦的催促。我猛地回神,慌乱地将手中皱巴巴的钞票递进窗口。拿到药,
走出社区医院大门,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寒风卷着街角的落叶,
打着旋儿扑到脸上。我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那件单薄的旧外套,
却挡不住心底涌上的无边寒意和绝望。身体像个破败的风箱,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疲惫和疼痛。腹中的小生命像一个需要不断汲取能量的无底洞,
而我,连填饱自己都如此艰难。保胎药沉甸甸地揣在口袋里,像一块冰冷的石头。营养?
休息?安全?这些保胎的基本条件,对我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陆沉布下的天罗地网,
现实的残酷挤压,还有身体内部这场无声的、关乎生死存亡的战争…哪一条路,都看不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