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不见梅小说剧情读起来真实有逻辑,人物形象很立体,非常耳目一新。小说精彩节选元恪不禁驻足凝视,他微眯着双眼,打量着眼前少女的身影。身旁的随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一)二月孟春,梅山寺内梅花盛绽,嫣红一片映衬古刹庄严。四方信众纷至沓来,
皆怀虔诚之心,祈愿福祉,礼敬佛祖。寺内香烟缭绕,梵音袅袅。江弈兰闭上眼,双手合十,
朝着殿内的佛像虔诚地拜了拜,而后起身向殿外走去。"小柔,我想自己四处走走。
”她轻启朱唇,柔声说道。一旁的小柔连忙福了福身,乖巧地应道:"好的,**。
那我在殿前等着您,您可不要走远了哦。”说罢,便静静地站在了殿门前。
早听闻这寺中有一片不对外开放的梅林,只要有人远远瞥见过里面的梅,都赞不绝口。
她是最爱梅的,于是打算一探究竟。江弈兰慢慢地走着欣赏寺中的风景。
不知不觉中竟绕到了寺中最高处大殿的殿后。那儿有一道墙隔着,几枝梅从窗口探了出来。
应该就是此处了。江弈兰望着四处,见前方有一扇门。她走近那扇门,见门上贴着一张告示,
上面的字迹工整,行云流水,让人赏心悦目。可惜,写的是:生人勿近江弈兰有些失望,
但却忍不住好奇。见那扇留了一点缝隙,似乎并未锁住,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冲动,
想试试是否能推开,于是指尖轻触门扉,微微用力一推。门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吱呀声,
缓缓地打开了一些。正当她打算迈步走进去时,却有些迟疑。自己这么做,
是否有些不知礼数......若是小柔在的话,也不会让她做如此失礼的举动。
在一番纠结后,她最后还是决定进去看看。于是她轻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这里到处都是梅树,花朵如绵缎般绚丽多彩,漫山梅花似一片花海,无边无际。
江弈兰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她心下欣喜,不禁伸出纤纤玉手轻柔地触碰枝桠上的梅花。
忽然间,她听见前方有响动声。她轻拨开梅枝。崔则年端正地坐在梅树下,
有风拂过他的发丝,轻轻吹起几缕墨色的长发,他却毫不在意,手中捧着书,
口中轻声念着书中的词句,声音清澈悦耳。眼眸专注而深邃。那双手骨节分明,
修长而有力地握着毛笔,笔触流畅而有力,不停地在纸上书写着。她有些看痴了。
崔则年太过专注于眼前的书和笔下的文字,以至于没有察觉到有人已经悄然走到了他的面前。
当他回过神时,见面前突然站着一人,心下一惊。抬头看清来人,耳尖却悄然地红了。
江弈兰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在读诗经?”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双颊也有些微红。
“是......是的。”崔则年平日里与女子接触甚少,此刻面对江弈兰,
心中难免有些紧张,所以回答地有些磕绊。不知这位姑娘是如何进梅林的,
他平日里不常出那扇门,所以会将门锁上。难道有人来打扫时忘锁上门了?
“我见你读的可是《周南》?”崔则年点点头,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惊喜,
没想到这位姑娘居然也对诗经有所了解。“我还有些不懂的地方,姑娘可否为我解惑?
”他对学问一向认真。“这些,我小时全读过了.....我自然可为你指点一二。
”江弈兰仰起头,眸中流露出了一点自豪。崔则年见她表情可爱,不禁低头轻笑。
笑起来竟也如此好看.....江弈兰心想。脸颊也更红了些。”你为何在此处?
”“我住在这里,前面的阁楼就是我的住所。”“你要参加科举?
我见你桌上放的都是四书五经。”“金榜高悬姓字真,
分明折得一枝春.....我也想如此。”"好志向,祝君得偿所愿。
“二人三言两语地聊着,慢慢地熟络了起来。“**,你果然在此处!天色不早了,
我们快些回去吧,不然老爷夫人该担心了!”小柔寻到这里,
远远瞥见自家**正在和谁说话,见门上贴着告示,也不敢擅自进去。
江弈兰和崔则年聊的投机,不觉已近黄昏。“我该回府了。”江弈兰有些不舍地起身,
她许久未能如此畅所欲言了。崔则年也站了起来,他抬眼寻了一枝梅,轻轻将其折下,
伸手递给眼前的女子。“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江弈兰的心弦被轻轻拨动。
她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眼眸中满含笑意。(二)江弈兰坐在榻上,
手中拿着梅山寺里那人送的梅,手指轻轻触碰着花蕊,唇齿一抹笑意。忽然间她想起了什么,
眉间微蹙。她的眸间流露出了一点懊悔,那时只顾着看他,自己还未问过他的名字呢!也罢,
下回去梅山寺时再问他好了。“**,今日也去梅山寺啊。
”小柔满脸笑容地接过江弈兰精心挑选的花簪,轻轻地将其簪在了她发鬓上。
江弈兰对着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那儿的梅实在是难得一见,
我还没有赏够呢。”一提起梅,
江弈兰便情不自禁地又转头瞧了一眼摆放在窗台边的那支娇艳欲滴的红梅。小柔眼尖,
一下子便看到了江弈兰细微的动作,忍不住抿嘴轻笑起来:“我看**您呐,
可不像单单只是去赏梅呢。”“你都瞧见了?”她心中猛地一惊,连忙转过头来,
一脸惊愕地望着小柔。“是呀,我可是看得真真儿的呢!
昨天我就发现那位公子站在梅树底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咱们家**您看呢!
”小柔想起昨日看到的情景,不禁皱起眉头,当时她见那男子如此无礼地直视**,
狠狠地瞪了他许久。“他竟一直在看着我……”江弈兰听了小柔的话,
双颊顿时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红,弯弯的眉毛微微上扬,
眼角眉梢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小柔见自家**这副模样,
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面露担忧之色,“夫人若是知晓此事,怕是要不高兴的。
”江弈兰被小柔这么一说,回过神来,原本绯红的脸蛋变得有些苍白。
她深知母亲对自己的期望和要求极高,如若让母亲知道自己与私自与外男接触,
定然会生气的。想到此处,她的心绪渐渐变得纷乱起来。她咬着嘴唇,
轻声道:“我们只谈书,并未做越举之事。”她轻轻晃着小柔地胳膊,
神色可怜道:"好小柔,再陪我去一次吧,最后一次,下回不去了。"小柔拗不过自家**,
只好答应了。(三)崔则年今日难得出了梅园。他看着来来往往的香客们,
却始终未见昨日那位姑娘的身影。崔则年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几不可闻。
“今日难得来殿前。”一个温和慈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崔则年转过身去,
只见主持正站在他身后,面上挂着和蔼的笑容。他回道:“看书有些累了,便出来走走。
”“那便一同走走吧。”他们并肩走在寺中的回廊里,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三言两语地交谈着。崔则年偶尔会抬起头,目光扫过过往的女香客,
但每当视线触及她们时,总会不自觉地悄悄看一眼。主持笑而不语,
而后又开口道:“可是在等人?”崔则年见自己被看穿,耳尖不自觉地泛起了微红。
“听闻昨日有人误闯了梅园,是否打扰了你?”崔则年的思绪回到了昨日,他忙摇了摇头,
道:"不曾打扰,来人是位姑娘,大约是来赏花的.....”忽然间,崔则年停住了脚步。
江弈兰站在他的身前。主持双手合十,朝着她行了一个佛礼,声音温和地说道:“江施主。
”一旁的崔则年见状,也忙不迭地作揖行礼。江弈兰亦是微微躬身,朝他们回了一礼。
“这位是江县令的女公子。”主持朝他介绍道。江县令……听闻江县令府中只有一位千金,
这位姑娘大概就是那位在闽地颇具声名的才女。三人相互客套寒暄了几句后。
“寺中还有些事情还需处理,崔公子就带着江**在寺中四处走走吧。
”主持和蔼地笑着开口。崔则年和江弈兰对视一眼,纷纷点头应下。说罢,主持便转身离去,
留下两人独处。"昨日走的匆忙,还未问你的名字呢。”经过昨日的相处,
二人算是熟络了些,江弈兰大胆开口问他。“姓崔,名衡,字则年。
”“崔则年....."江弈兰轻念道。崔则年的耳尖悄悄地红了,也不敢抬头看她。
“昨日只顾着谈诗,还未细赏过梅呢。”江弈兰轻声道:“崔公子,可否带我再去梅园?。
”崔则年心中一动,点头应下,两人并肩走向梅园。梅园中,梅花如雪,
江弈兰轻盈地穿梭其间,崔则年目光紧随其后。她突然转身,
俯下身子捡了一朵刚落下的梅花,满脸笑意地递到崔则年面前,“崔公子,这朵梅花送给你。
”崔则年接过梅花,二人指尖交汇,江弈兰缩回手,双颊有些微红。崔则年望向她,
不经意间,心湖已泛起层层涟漪。(四)此后江弈兰便常来梅山寺。女子多有不便行之举,
但江弈兰自幼受其兄江文卓的熏陶,酷爱诗书翰墨。便求着兄长带自己同去书塾,
江楚仁心疼自己唯一的女儿,也觉得多读书不是坏事,便由着她去了。
只不过让她扮作少年模样,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为了不让母亲起疑,每次要去梅山寺,
她总会乔装打扮一番再出门。她陪崔则年读书,二人偶尔也会因为某处见解不同,
不留情面的争辩。虽然每次争论都面红耳赤,但此唇枪舌剑,并未损二人情谊,
反倒让彼此之间的情谊日渐深厚。崔则年也会带着她去听书,买她爱吃的糖藕和平安糕赔罪。
这日天气还算不错,但二人之间的气氛却有些紧张。因为某处的见解又存在分歧而争论不休。
双方都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往常一向能言善辩的江弈兰竟渐渐处于下风。
而后发现自己无法再有力地反驳崔则年时,头一次感受到了一股挫败和恼怒。
只见江弈兰气得满脸通红,一转身便背对着崔则年,不再理会他。崔则年见状,
心中也有些懊悔。他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火了,惹得她如此生气。他轻轻绕到她身前,
柔声说道:“弈兰,别生气了好不好,明晚不是有灯会吗?那时我一定赢一盏荷花灯送你,
当作赔罪,可好?”说着,他还轻轻地拉了拉她的一角衣袖。“这可是你说的,
明日我要是见不到荷花灯,我便不会再来了!"江弈兰道。(五)今夜,一轮明月高悬天际,
洒下清冷而柔和的银辉,五彩斑斓的灯笼高高挂起,市集内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大家相互交谈着,时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孩童手握小巧精致的花灯,花灯造型各异,栩栩如生。崔则年身着一袭精挑细选许久的青衫,
他站在小石桥旁,桥下流水潺潺,倒映着两岸闪烁的灯火。
听着河对岸市集里不时传来的声响,他伸手轻轻地摩挲着早已赢下的荷花灯,
眉眼间多了几分柔软缱绻。不多时,远处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而后伸手轻拍了他的肩膀。
崔则年转过身,见眼前人穿着嫩鹅黄的长裙,外披一件绣有梅花图案的斗篷,
鬓间点缀着几多小巧的绢花,她用团扇遮住了面庞只露出满含笑意的双眸看着崔则年。
两人相见,微微一笑,眸中藏不住的情意。江弈兰放下团扇,
歪着头问崔则年:"这位公子怎么一人在此处?可是在等人?”崔则年心生欢喜,轻声一笑,
将花灯递给她道:“是啊,在等一位姑娘。”“哦?”江弈兰接过花灯,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呀。”说罢转身要走。“哎,”崔则年见她要走,
急得拉住她的衣袖:“你别生气。”江弈兰久久不答,崔则年见她不语,以为她真的生气了。
崔则年绕到她的身前,却见眼前的人正抿嘴偷笑着。
江弈兰看到崔则年忽然站到了自己的身前,忙将团扇遮住面庞不让他看。隔岸喧闹,
可在此处崔则年却只听见晚风拂过柳梢的声响。他轻轻拨开她的手中的团扇,
烟霞旖旎的双眸望向他,柔似春风。目光交汇时,他的心弦似被拨动,
手不自觉的抬起将她吹乱的发丝别在了鬓边。过了片刻,他柔声开口道:“来日我蟾宫折桂,
聘你为妻,可好?”(六)自家**今日格外的异样,早早的起床梳妆打扮,
还总带着自己去前院散步,不然就是望着窗台挂着的花灯出神,嘴角还带着笑。“**,
这已经是你今日第八百回朝外望去了,外头到底是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吗。”小柔忍不住道。
“哪有那么夸张?”江弈兰转过身搓了搓小柔的脸。自己不过是比往日更早起了些,
多往窗外望了几眼。他说他今日便会来的。江弈兰忆起那晚的一字一句,不禁眉眼含笑。
“好小柔,你去前厅看看是否有客来访。”“啊,还去啊……这也是第八百次了!
”小柔嘟嘟囔囔的,却还是照办,往前厅去了。崔则年身着整洁的长袍,
一支绿玉发冠稳稳的束在发髻上,玉冠两侧垂下冠带。他的神色庄重又略带紧张,
身旁的媒婆刘婶笑容满面,手里捧着一只精致的红木匣子。王婶上前轻叩门环。片刻后,
门缓缓打开,江府的管家迎了出来。王婶笑着拱手道:“老身是城东的刘婶,
今日特带崔公子前来拜会江县令,商议两家好事。”管家连忙回礼,引二人入内。进了正厅,
江县令已端坐堂上,江夫人则在一旁含笑相迎。王婶上前一步,
恭敬地说道:“江老爷、江夫人,崔公子今日特来和老身纳采,表达对江**的诚意。
”说罢,她将红木匣子双手奉上,匣中金银首饰,琳琅满目。崔则年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语气诚恳:“晚辈崔则年,久闻江**贤淑端庄,今日特来提亲,愿与江家结为秦晋之好,
望二老成全。”江楚仁微微点头,目光在崔则年身上打量片刻,
见眼前人的举手投足间与故人相似,缓缓说道:“我与令堂曾是同窗,
他少时对于学业很刻苦勤勉,寒冬腊月也不曾懈怠,我们都不比他……只可惜……唉。
”对于父母的早逝,崔则年原以为不会像少时那样悲痛欲绝了,可今日从旁人口中听闻父亲,
他的鼻尖也有些微酸。江楚仁心生悲痛,缓了许久又道:你从小也刻苦勤勉,
犬子未上京前也常提起你。只是婚姻大事,需得慎重……不知今年科举你有何打算?
”崔则年行礼:“东风已至,万事俱备。”江楚仁沉吟片刻,眼中流露出满意之色,
他笑道:“好,好啊,那老夫便静候佳音了。”崔则年抬起头看向江楚仁,
郑重的朝二位长辈再行礼。两人告辞离去,在江府家大门时,崔则年长舒一口气,
抬头望向天空,踌躇满志。刘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公子放心,此事已成大半,
只等好消息吧。”崔则年点头微笑。“则年!”“**你慢些……这样太不端庄了!
”小柔将前厅提亲的事报给江弈兰。
当她还在咬牙切齿的想这二人怎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暗生情愫时,
听完小柔话的江弈兰已经提着裙摆从房中跑了出去。崔则年听见了她的声音,转身去看。
“哎哟,江**来了呀,那老身就先告辞了,你们两个年轻人多说说话啊。”刘婶喜笑颜开,
心想这二位郎才女貌,站在一块儿真是赏心悦目。
崔则年见穿着淡蓝色衣裙的江弈兰朝自己跑来。没等他看清那道身影,却与之撞了个满怀,
猝不及防的温暖让他瞬间失了神,忘记了怎样呼吸。(七)初春春寒料峭,
梅山寺中鸟语和晨露中弥漫着梅的香气。江弈兰穿着一袭淡青色的衣裙,眉目如画,
她捏着崔则年的衣袖,眸中掩不住的不舍。崔则年将一支梅轻放在手中,
花瓣还带着清晨的露水。“等我回来。”他轻声说道。随后又跨上马,
马鞍旁只挂着简单的行囊,里头装着书卷和一只绣着荷花的香囊。江弈兰微微一笑,
满眼笑意:“祝君蟾宫折桂,文星照命。”崔则年看着她,满心不舍,还未等她反应过来,
他弯下了身,伸出手轻轻抚过她鬓边吹乱的发丝。她微微一颤,却没有躲开。目光交汇间,
似有千言万语在其间流转。崔则年的手缓缓滑到她的下巴,轻抬起她的脸。
“弈兰……”他低声唤她,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江弈兰闭上眼睛,
手中的梅花不知不觉间握得更紧了。崔则年俯下身,轻轻吻上了她的额间。风轻拂过,
带起几片花瓣,如翩跹的蝶影,在空中缓缓飘落。(八)一晃间,半载时光已悄然流逝。
风轻轻掠过江弈兰的庭院,房外的枝叶随风摇晃着。“**!**!”小柔提着裙摆,
脚步急促地朝她的房中奔来,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着急忙慌的,怎么了?
”江弈兰握着笔,笔尖轻触宣纸,正欲写下一字。小柔奔至门前,微微弯下腰,
气息不稳地喘着气:“崔公子….崔公子他......”江弈兰的心猛地一紧,
握着笔的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她的眸光紧盯着小柔。最后一捺,在宣纸上缓缓抖开,
墨迹微微晕染。“则年他如何了?可是有喜讯传来?”她放下笔,轻轻站起身,
步伐轻盈地走向小柔,着急地问道:“他怎么了?”小柔缓过气来,面露喜色,她福身。
“恭喜**,崔公子高中探花郎,京城上下皆颂他的才华风采呢!”江弈兰闻言,
面上带着笑意,眸中有泪光闪烁,:“我知晓,他定能蟾宫折桂的!”她轻拭眼角泪光。
“小柔,为我备妥纸笔,我要修书一封送往京城……晚些随我去梅山寺,以还心愿。
”小柔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将一应物事准备妥当。江弈兰挥洒笔杆,于纸上挥洒而下。
写罢,她将信仔细折叠,小心翼翼地放入信封中,嘱咐小柔务必尽快将这封信送往京城。
江弈兰立在窗前,望着院子里的杏树,心中不停念着崔则年。像是想到何事,
她嘴角微微上扬,漾出一抹笑意,耳尖也悄然染上淡淡地红晕。(九)午后,
日光透过梅山寺稀疏的枝叶,洒在青石小径上,斑驳的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江弈兰在殿前还愿完,就牵着小柔漫步于寺中廊下。她身着淡雅的罗裙,
裙摆随着轻风微微飘动,似从画中来。素有传闻,梅山寺祈福极为灵验,恰逢此时,
采泽使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路过此地,便打算来应景上柱香。他们沿着小径前行,
带头的那位正好瞥见在廊下漫步的江弈兰,光影翩跹,洒落在了她的鬓间和裙摆上。
元恪不禁驻足凝视,他微眯着双眼,打量着眼前少女的身影。身旁的随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江弈兰察觉到有人靠近,慌忙中抬起头,四目相对,
她的眸中闪过一丝惊慌,随即迅速低下头,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她微微福身,向来人行了礼,
随后便匆匆离去,只余下淡淡的香气。“如此佳人,若能献给陛下,定能让圣上龙颜大悦。
”一旁的采泽使心中一动,轻声向带头那人进言元恪闻言,目光深邃,沉思片刻后,
只淡淡吐出两个字:“去查。”(十)元恪正独自坐在书房里,手中捧着一杯清茶。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他的手下陈忠匆匆步入书房,他手中紧攥着江弈兰的画卷,
面露一抹贪婪之色。元恪转着扳指,垂着眸允他汇报。“大人,查到了,
此女正是江楚仁之女,且自幼聪慧善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只不过,
她似已与新科状元定亲了。”“新科状元?”元恪闻言,眉头微挑,心中涌起一丝意外。
“此子是陛下亲封的才子,前途无量,若能之成婚,倒也是一段佳话——但如此佳人,
若不能为陛下所得,却又实在可惜。”陈忠见元恪面露犹豫之色,连忙将画卷展开,
江弈兰的画像跃然纸上。“若能将此画像送往京城,陛下定会龙颜大悦,
大人可就更能得陛下的青睐……”他的语气急不可耐,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元恪。元恪闻言,
眉头微皱,心中涌起一股不悦。“此事我已知晓,你且下去吧,先不必将画像送往京城。
”元恪淡淡吩咐道,挥手让其退下。陈忠心中不甘,却也只能表面上应命,
他缓缓关上了书房的门,在门口驻足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他心一横,
随即转身匆匆离去,命人将画像连夜送往京城。第二日,陈忠站在元恪的书房外,
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袍,轻轻叩门后,得到应允便恭敬地推开门,
躬身而入。“大人,任务已完成,画像已安全送至京城了。”“谁准你擅自行动的?
”元恪的声音冰冷得如同腊月寒风。陈忠抬头望向元恪时,那张阴沉的脸冷冷地注视着他。
陈忠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心中一紧,随即强自镇定下来,抬起头直视着元恪,
说道:“大人,您身份尊贵不在乎这些,可我们这些个人需要啊!
这江弈兰姑娘的画像如此出众,若是献给陛下,定能为您赢得更多的恩宠与荣耀。大人,
您又何乐而不为呢?”“你以为这所谓的富贵就能换来一切?
你可知你这会将我置于不义之地。权力与荣耀诚然重要,但良心与道义更不可丢。
”元恪冷笑道。陈忠不禁感到一阵心慌,但此时已经骑虎难下,他咬了咬牙,
继续道:“大人,事已至此,画像已经寄往京城。如今我们只能静观其变,
看看陛下会如何处置了。说不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说完,他低下头,
不敢再去看元恪的眼神。元恪坐在案前,久久不语,书房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最终,元恪挥了挥手,让其退下。(十一)闽地的雨来得蹊跷,分明是仲夏时节,
檐角铜铃却在湿雾里响得凄惶。元恪立于滴水檐下,蟒纹补服浸着潮气。他转着扳指,
忽听得远处马蹄踏碎青石板的声音。锦衣卫擎着明黄卷轴策马入巷,为首太监捧着诏盒,
那抹刺目的黄在灰蒙蒙的巷弄里烧出一道红痕。江府雕梁画栋的大门前,
江楚仁身着整洁的儒衫,双手交叠于腹前,面容凝重。“臣.....接旨。
”江楚仁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迈出几步,
双手微微抬起,平日里稳如泰山的手此刻却有些颤抖,他瞥见夫人攥着女儿的及笄礼单,
绢帛上"静思"二字被雨水洇开。宣旨太监的嗓音刮过每个人脊梁:"咨尔江氏女,
毓质名门,柔嘉成性...特册封为泠嫔,即日入宫——"话音刚落,江弈兰竟觉可笑。
她今日特意簪着崔则年赠的绿雪含芳簪,此刻却觉发间似压着千钧寒铁。
小柔捧着的定亲庚帖“啪嗒”坠地,溅起的水珠沾湿了"永结同心"上的烫金纹。
她狠狠地望向负手立于廊下的元恪。四目相对间元恪摩挲着扳指的手一顿,
他看清江弈兰眼中的恨意刺破了雨幕。此景与十年前那场冬雪重叠,
那时他亲手将玉簪**诏书锦盒,而江弈兰的眼睛里正泛着相似的寒光。他垂下眼眸。
"大人当心!"随从轻声惊呼中,元恪方觉掌心刺痛。碎裂的扳指棱角已扎入皮肉,
血珠顺着掌纹滴落在青石板上。"父亲,"江弈兰盯着诏书尾端赤色玺印,
"女儿记得《周礼》有云'聘则为妻奔为妾',如今这算....."话音未落,
江夫人突然扑向香案,竟要夺那明黄卷轴。"放肆!"锦衣卫的绣春刀铿然出鞘,
刀光映出江楚仁骤然佝偻的背脊。元恪看见老县令官袍下摆被雨水沾湿,
这位不肯进京的硬骨头,此刻对着石板重重叩首:"臣女已许崔.....""江大人慎言!
"宣旨太监阴恻恻截断话头,"状元郎此时正在翰林院听候陛下的差事,
陛下可是对其惜才的很呐。"他故意碾过地上的定亲信物,
玉镯碎裂声里混着江弈兰喉间溢出的呜咽。暴雨撕开天幕时,江夫人的恸哭没入雨中,
江弈兰的缠枝绣鞋正巧跌在元恪蟒袍曳撒下。鞋头东珠滚进泥浆的刹那,元恪想起离京前夜,
皇帝抚着画像上江弈兰眼下的泪痣道:“这女子真是与梅妃相像啊。
”(十二)青瓷碎片在江弈兰指尖泛着冷光,窗外骤雨拍打窗棂的声响如催命的更鼓。
她背抵着拔步床,黄杨木上的纹路硌得生疼。“是你!那日我在梅山寺遇见的人是你!
”江弈兰咬牙瞪着元恪。“你将我的画像送往京城。”她用瓷片抵着脖颈处。
“我劝姑娘最好不要动手,自戕可是重罪。”元恪的皂靴碾过满地狼藉,在离她三步处停驻。
江弈兰握着瓷片的手微微颤着,却未松手。元恪慢条斯理展开卷宗,
雪色宣纸垂落如同招魂幡:“令兄三日前呈的奏折里,夹着通州粮商孝敬的田产契书。
”“胡言!“江弈兰腕间力道骤重,血珠顺着碎瓷而下,
“兄长两袖清风…….”“清风可吹不动漕船。“他抖开张泛黄信笺,上面正是江文翊笔迹,
“景和十三年腊月初七,扬州码头少了两船军粮。“指节叩在“代圣巡狩”的朱红官印上,
“你说这算监守自盗,还是.……..”碎瓷坠地,江弈兰踉跄着抓住妆台菱花镜,
镜中映出元恪蟒袍上狰狞的孔雀纹。“你们早就算计好了。“她冷笑着,扯断了颈间璎珞。
元恪将卷宗收回,俯望着江弈兰,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三日后便要启程进京了,
江**还是好自为之吧。”江弈兰闻言,破碎的瓷片在她脚边散落一地,
她双目空洞地看着地面道:“你们这些权贵,何时在乎过我们的感受?
”“兄长的前程、我父母的安危,竟都成了你们手中交易的筹码。我江弈兰虽是一介女子,
但也知道何为忠义廉耻,你们这般行径,与强盗何异?”元恪面对她的质问,
面色依旧冷峻如初。他微微皱眉,似忆起了当年,但情绪很快便被理智所掩盖。“事已至此,
非你我能左右。”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你入宫为妃,是皇上的旨意,无人能更改。
”江弈兰闻言,心觉一阵无力,她知晓元恪所言非虚,她缓缓松开抓住妆台的手,
身体微微摇晃着。“三日后状元归乡,届时说不定你们还能见上一面。
”珠泪缓缓滴落于那残破瓷片之上,发出细微之响,似梦境破碎。元恪合上房门,
摘下了官帽,露出鬓角早生的华发在灯下格外刺眼。
“抱歉……”(十三)江弈兰目光空洞地**在雕花木椅上,
面前的梳妆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钗环。晨光透过轻薄的纱窗,洒在她那如雪般的肌肤上,
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几位训练有素的侍女轻轻步入房间,为首的侍女手执一柄象牙梳,
缓缓走近江弈兰,将她的长发梳理开来,乌黑的发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随着梳篦的轻轻滑动,侍女开始为江弈兰梳妆。随后,
她选取了几支镶嵌着珠宝的金钗和银簪,巧妙地插入发髻之中,
那些钗环在光线的照耀下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胭脂盖住了她惨白的脸色。江府大门前,
气氛庄重而肃穆,江楚仁与夫人身着华服,伫立在精心布置的送行台前,周围,
仆人们井然有序地排列着。江弈兰身着精致的宫装,细腻的绸缎在光线的映照下闪烁着光芒,
腰间以一条金丝绣成的腰带轻轻束起,更衬得她腰肢纤细,身姿婀娜。她头戴华丽的钗环,
妆容虽雅致,却难掩面上的惨白。江夫人掩面遮住了微红的眼眶,肝肠寸断。
小柔哭得梨花带雨,双眼红肿如桃,紧紧攥着江荷莲的衣袖,哽咽道:“**,
让我陪您一同去吧,奴婢不能没有您……”江弈兰轻轻叹了口气,她轻轻拍了拍小柔的手背,
缓缓道:“傻丫头,你跟着我只会受苦。留在家里,照顾好老爷夫人,
便是对我最大”小柔闻言,哭得更厉害了:“**,奴婢不怕苦,就让我陪着您吧。
”江弈兰忍着心痛将她攥紧衣袖的手从衣袖拨了下来。“回去吧。
”小柔头一次见江弈兰面露冷漠之色,只能乖乖地站回夫人的身侧,眼泪止不住地掉落。
江楚仁轻轻整了整衣冠,朝江弈兰行礼,“娘娘,此去宫中,愿您一路顺风,平安吉祥。
”江夫人则眼眶微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她向前走了几步,
轻轻握住江弈兰的手,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娘娘,在宫中,望您保重身体,万事小心。
家中一切,自有我们照料,不必挂怀。”江弈兰的手指轻轻颤抖着,
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她闭上双眸,朝二位深深地行了一礼。
江府门前银杏簌簌飘落,小柔跪在青石阶上哭得肝肠寸断。
江弈兰最后望了眼门楣上“诗礼传家”的匾额,弯腰钻进鎏金鸾轿。
江夫人突然踉跄着追出几步,被江楚仁拽住衣袖:“娘娘凤驾,不可失仪!
”随着一声悠长的号角响起,周围的仆人们纷纷齐声道:“娘娘,一路平安,愿您福泽绵长。
”送行的队伍开始缓缓移动。江县令与江夫人站在原地看着女儿的轿子渐行渐远,
直到消失在视线中,江夫人终是忍不住悲痛,泣不成声,几欲昏倒。
街道两旁早早地挤满了翘首以盼的乡亲们。随着悠扬的锣声渐近,
人们的目光望向了街道前浩浩荡荡的队伍,八名皂隶手持回避牌,
朱漆牌匾映着“钦点翰林”金漆。乐声响起,崔则年骑于马上缓缓而来,
一袭红袍上绣着金色的云纹与腾龙。他头戴乌纱帽,
帽檐上镶嵌着几颗明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状元郎回来了!状元郎回来了!
”姑娘手中捧着一束束鲜花,纷纷向崔则年抛去。花瓣在空中飘舞,落在了崔则年的肩头。
恰是春风得意马蹄急,崔则年嘴角勾起一抹笑,满心想的都是与心爱之人重逢,
他今日特意将她赠的香囊系在腰间,暗红穗子垂在状元袍金线绣的锦鸡补子上。
十里长街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崔则年的状元仪仗恰在此刻拐过街角,
八人抬的朱漆宫轿与他胯下枣红骏马迎面相遇。秋风忽转急,
轿顶杏黄流苏似与马头红绸在风里纠缠。“前方是哪位大人出行?“崔则年勒住缰绳。
皱着眉问身旁的侍从。还不等侍从回答,抬轿太监尖声喝道:“新晋泠嫔娘娘銮驾在此,
速速避让!”崔则年勒马侧身,拱手退至道旁。轿辇缓缓向前靠近,
状元袍广袖拂过轿窗金丝纱,轿帘被风掀起寸许时,他恍惚间嗅到一缕苦梅香。
轿帘晃动的金丝纱隙间,江弈兰望见那人腰间晃动的香囊,喉间突然涌上腥甜,
一阵剧痛传至四肢百骸。发间金步摇垂珠相撞的脆响里,
她听见自己用最端肃的宫腔下令:“速行。”漫天飞花中,两袭红衣隔着一道鎏金轿帘。
马头金铃骤响,崔则年回望前方朱漆宫轿的鎏金顶,竟觉惘然。道旁茶肆的幌子仍在震颤,
方才敲锣的皂隶抹了把汗,他怎知这一槌下去,金箔包的鼓槌竟裂了道口子。
(十四)崔则年策马赶至江府时,却见朱漆大门紧闭,檐角素绫随风翻飞。他叩响铜环,
开门的管家双眼通红,引他穿过萧瑟庭院。崔则年心生疑惑,却心想着快些见到江弈兰。
正厅内,江楚仁独坐太师椅,案前茶盏已凉透,浮着层灰蒙蒙的尘。“世伯,弈兰呢?
”崔则年话音未落,瞥见案头明黄圣旨,金线绣的龙凤纹刺痛双目。
崔则年忆起街角的那顶轿辇。他的心猛跳着,看向江楚仁的眼中满是祈求。
江楚仁枯槁的手抚过圣旨绫锦,哑声道:“一月前,采泽使递来这道恩旨。”崔则年闻言,
如遭当头一棒,他踉跄扶住花几,青瓷瓶里插的梅枝应声折断。他难以置信地望向江楚仁,
心口处的钝痛变成了尖锐的一柄刀翻搅着,疼得喘不过气。碎瓷混着残花溅上衣摆,
他忽觉腰间香囊重若千钧。秋风卷着残叶掠过状元袍,
崔则年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地走回梅山寺。梅山寺的古钟在暮色里撞响,惊起了寒鸦。
梅园内那株刻着”崔江“二字的梅树已枯死,树皮剥落处露出焦黑的芯子。
崔则年颤抖着抚过三年前刻的字,望见了树洞中半截簪子,簪头上的珍珠蒙着层香灰。
他的面色惨白如祭纸,新赐的乌纱帽歪斜欲坠,帽檐明珠磕在眉骨处渗出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