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春深锁侯门》为作者山林士所创作,小说的每一章都很有意思,充满看点,尤其是读过苏锦溪赵承渊的故事之后,都会被他们的经历所感动,下面是《杏林春深锁侯门》内容:晚晴轩那边,柳姨娘病愈后便一直称病静养,再未露面,只是汀兰院送来的份例似乎比前几日精致了些,苏锦溪知道,这是赵承渊无声的……
1锦溪入侯门,风雨欲满楼大靖王朝,元启二十三年,暮春。京城的柳絮还在漫天飞舞,
带着最后一丝缠绵的暖意,飘进了镇北侯府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只是这侯府之内,
却感受不到半分春和景明,反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挥之不去的沉郁之气。今日,
是镇北侯赵承渊续弦的日子。一顶半旧的青呢小轿,从一条僻静的胡同里悄然驶出,
绕过繁华的街市,最终在侯府侧门停了下来。轿子很小,也很朴素,
与侯府的赫赫声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轿帘被一只素白纤细的手轻轻掀开,
露出一张略显苍白但眉目清秀的脸庞。女子约摸十七八岁年纪,穿着一身半旧的月白色襦裙,
头上也只是简单地梳了个垂挂髻,插着一支成色普通的银簪。她便是苏锦溪,
如今的镇北侯继夫人。没有想象中的锣鼓喧天,没有诰命夫人的仪仗,
甚至连侧门的几个管事婆子和丫鬟,脸上也只是维持着基本的礼仪,不见多少真心的恭贺。
“夫人,请下轿吧。”一个穿着深绿色比甲的中年婆子上前,语气平淡,
称呼也显得有些生分。她是侯府的管事周嬷嬷,奉命来迎接这位新夫人。苏锦溪微微颔首,
扶着身边唯一带来的丫鬟春桃的手,小心翼翼地走下轿子。脚踩在侯府光滑的青石板上,
她能感受到那石板下透出的丝丝凉意,一如这侯府给她的感觉。“夫人,侯爷在前厅待客,
吩咐先带您去后院的‘汀兰院’安置。”周嬷嬷引着路,目不斜视,口中简单地介绍着,
“这是府里新收拾出来的院子,还算干净。”苏锦溪默默跟着,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周围。
侯府果然气派,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只是一路走来,所见的下人大多神色拘谨,步履匆匆,
空气中似乎总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压力。她知道,
自己为何会以这样一种近乎寒酸的方式嫁入镇北侯府。苏家,曾是京城有名的医学世家,
祖父苏仲文曾官至太医院院判,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杏林苏氏”的名号响遍京华。然而,
十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宫廷医案,让祖父被指认用药不当,虽未直接问斩,
却也被削职夺爵,贬谪回乡,不久便郁郁而终。苏家自此一落千丈,父亲不堪打击,
一病不起,家道彻底中落。如今,父亲的病需要昂贵的药材维持,家中尚有弱弟需要抚养,
走投无路之下,经人说合,她才答应嫁给这位年近半百的镇北侯做继室。镇北侯赵承渊,
曾是威镇北疆的大将军,据说后来因伤退隐,如今在京中担任一个不甚要紧的闲职。
他的原配夫人,一位出身名门的贵女,去年冬天病逝了,留下一子一女。苏锦溪明白,
这桩婚事,于她是攀附,于侯府,或许只是为了给那个偌大的后宅找个暂时的女主人,顺便,
也可能是侯府看在她祖父昔日的一点薄面上,给苏家一点残羹冷炙。“汀兰院到了。
”周嬷嬷在一处不算偏僻但也绝不显赫的院落前停下。院子不大,倒也整洁,
正房、厢房、耳房俱全,只是陈设简单,透着一股新收拾出来的冷清。“夫人,您先歇歇,
奴婢去回禀一声。稍后会有人来伺候您用膳。”周嬷嬷说完,
便带着几个粗使丫鬟退了出去,只留下春桃和侯府派来的两个小丫鬟,一个叫绿萼,
一个叫青竹。“**……不,夫人,”春桃看着这略显寒酸的院子,眼圈有些发红,
“这侯府也太怠慢了……”苏锦溪摆摆手,示意她噤声,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户。
窗外有几株刚栽下的兰草,显得有些蔫儿,大概是移栽不久,还未适应。“既入了这扇门,
便要守这扇门的规矩。”苏锦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春桃,记住,
从今天起,没有**,只有夫人。谨言慎行,是我们在这里活下去的第一要务。
”春桃连忙点头,擦干眼泪:“奴婢省得。”苏锦溪环顾四周,这汀兰院虽小,
却也算是她在这陌生侯府的第一个落脚点。她知道,这侯府的后宅,从来不是省油的灯。
原配夫人刚逝不久,府中必定还有得宠的姨娘,有原配留下的子女,这些,
都将是她未来需要面对的。而她唯一的依仗,便是祖父和父亲传给她的那身医术。
在苏家败落的这些年,是医术让她得以维持家用,为父亲治病,甚至在邻里间也小有名气。
她相信,无论在何处,精湛的医术总能派上用场。尤其是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病痛、意外、甚至是人为的“疾病”,只会更多。“绿萼,青竹,”苏锦溪转过身,
看向那两个低着头的小丫鬟,声音温和却带着主母的威仪,“我初来乍到,
对府中事务还不熟悉,以后还要你们多费心指点。”两个小丫鬟慌忙屈膝行礼:“不敢,
夫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嗯,”苏锦溪点点头,“你们先去打些热水来,
我想净手更衣。另外,看看厨房里有什么现成的点心,先端一些来。”“是,夫人。
”两个丫鬟应声而去。屋子里暂时安静下来。苏锦溪走到桌前,
拿起桌上一个样式古旧的茶盏,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瓷面。她知道,从踏入侯府的这一刻起,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便已拉开序幕。而她的武器,便是那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侯府的水,
很深。但她苏锦溪,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窗外,一阵风吹过,
带来了远处隐约的丝竹声,不知是哪家在宴客。苏锦溪放下茶盏,
目光沉静地望向窗外那一方被高墙切割的天空。杏林春暖,能否驱散这侯门深院的寒意?
她的医术,又能否在这步步惊心的宅斗中,为自己,也为苏家,搏出一条生路?
她不知道前路究竟有多少艰难险阻,但她手中有医书,心中有医术,便有了几分底气。且看,
这侯门后宅,如何因她这双妙手,而掀起不一样的波澜。2姨娘“急症”试新妇,
妙手初辨药石香苏锦溪刚用温水净了手,春桃正伺候着她换下那身略显陈旧的嫁衣,
准备换上一身家常的素色襦裙。
绿萼和青竹端着一碟不太精致的绿豆糕和一壶新沏的茶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拘谨。“夫人,
点心和茶来了。”绿萼将托盘放在桌上。苏锦溪点点头,刚要开口让她们下去歇息,
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周嬷嬷略显焦急的声音:“夫人!夫人在吗?
”苏锦溪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示意春桃去开门。周嬷嬷脚步匆忙地走进来,
脸上已不见先前的平淡,多了几分惶急:“哎呦,夫人,可算找到您了!快,
跟奴婢去一趟‘晚晴轩’吧!”“晚晴轩?”苏锦溪心中一动,她依稀记得,
那似乎是府中一位得宠姨娘的住处。“是柳姨娘,”周嬷嬷擦了擦额角的细汗,语气急促,
“方才好好的,突然就捂着心口喊疼,脸色发白,气都喘不上来了!
请了府里常来的张太医来看,张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说脉象虚浮,一时难以断定病因。
侯爷在前厅待客脱不开身,急得团团转,让奴婢赶紧来请夫人,
说……说夫人是杏林世家出身,或许能有法子……”说到最后,
周嬷嬷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和不确定。毕竟,
谁也没指望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新夫人真能有什么回天之力,不过是病急乱投医,
死马当活马医罢了。春桃在一旁听了,忍不住替自家夫人抱不平:“周嬷嬷,
我家夫人才刚进门,水都没喝上一口,这……”“春桃。”苏锦溪轻轻打断她,
脸上神色平静无波,“侯爷有令,我自当尽力。周嬷嬷,带路吧。”她心中清楚,
这既是考验,也是机会。柳姨娘这“病”来得蹊跷,多半是冲着她这个新夫人来的。
若是不去,便是示弱;若是去了却束手无策,只会让人更加轻视。唯有去了,
且做出些名堂来,才能在这侯府初步立住脚跟。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衣裳,
苏锦溪简单挽了挽发髻,对春桃道:“你跟我去,绿萼青竹,看好院子。”“是,夫人。
”一行人匆匆穿过几道月洞门,来到位于侯府西侧的晚晴轩。
晚晴轩的布置明显比汀兰院精致奢华许多,院中的花草修剪得整齐繁茂,
连伺候的丫鬟婆子都穿得光鲜些。此刻,晚晴轩正房内一片忙乱。
几个丫鬟围着一张铺着华贵锦被的拔步床,床上躺着一位年约二十七八岁的美妇人,
正是柳姨娘。她双目紧闭,眉头紧蹙,脸色确实有些苍白,胸口微微起伏,
呼吸似乎有些急促,时不时还发出一两声细微的**。床边站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
身着长衫,背着药箱,正是周嬷嬷所说的张太医。他捋着胡须,一脸为难,见到苏锦溪进来,
只是淡淡颔首,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显然对这位年轻的继夫人并不看好。上首的椅子上,
坐着一位身形高大、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一身石青色的锦袍,腰间系着玉带,
虽未着官服,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便是镇北侯赵承渊。此刻,他浓眉紧锁,
目光落在床上的柳姨娘身上,带着一丝不耐和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漠然。听到动静,
赵承渊转过头,目光落在苏锦溪身上。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打量这位新娶的继室。
她很年轻,甚至可以说有些过于年轻,容貌清秀,气质沉静,
与这侯府的奢华和后宅的靡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的眼神很平静,没有初入侯门的惶恐,
也没有刻意的讨好,只是带着一种近乎医者的审视和冷静。“你来了。
”赵承渊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妾身见过侯爷。”苏锦溪依礼福身,
动作不卑不亢。“柳姨娘突然病倒,张太医一时难以确诊,”赵承渊示意了一下床上的人,
“你是杏林苏氏的后人,看看能否看出些端倪。”“妾身遵命。”苏锦溪应了一声,
便走到床边。她没有急着上前,而是先环顾了一下室内的环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熏香,又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药味。
她的目光落在柳姨娘的脸上,仔细观察她的气色、唇色,
又注意到她紧握的拳头和微颤的眼角。“妾身想为柳姨娘诊脉,不知可否?
”苏锦溪看向赵承渊。赵承渊点点头。苏锦溪这才轻轻撩开帐幔,
在丫鬟递过的小杌子上坐下,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柳姨娘的手腕上。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业,指尖触感细腻,感受着脉象的跳动。片刻之后,她收回手,
又伸出另一只手,搭在柳姨娘另一只手腕上,闭目凝神,细细体会。房间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赵承渊的眼神深邃,张太医捋须的手指顿了顿,
周嬷嬷和旁边的丫鬟们更是屏息凝神。苏锦溪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她站起身,
走到赵承渊和张太医面前。“侯爷,张太医,”苏锦溪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清晰,
“依妾身看来,柳姨娘这病,并非急症重症。”“哦?”赵承渊挑眉,“何以见得?
”张太医也忍不住问道:“苏夫人(此时她已嫁入侯府,按身份可称夫人)何出此言?
柳姨娘脉象虚浮,呼吸急促,心口疼痛,怎会不是急症?”苏锦溪看向张太医,
恭敬道:“张太医所言不差,柳姨娘的脉象确实有些异常,但这异常,却非源于内疾,
而是……源于外邪入侵,或是……误用了什么药物。”“误用药物?
”赵承渊的目光锐利起来,“此话怎讲?”“妾身方才诊脉,发现柳姨娘脉象虽浮,
但重按之下却并非完全无力,且带有一丝细微的滑数之感,并非纯粹的虚症。
”苏锦溪解释道,“再者,观柳姨娘面色,虽白但并非毫无血色,唇色亦非青紫,
只是略有些苍白。最重要的是,妾身留意到,室内熏香之气过浓,
其中似乎混有一味‘迷迭香’,此香虽有提神之效,但过量吸入,或与某些药物同用,
便可能导致心悸、胸闷、呼吸不畅等症状,与柳姨娘此刻的症状颇为吻合。”她顿了顿,
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床边一个正在悄悄擦拭眼角的大丫鬟,继续道:“当然,
这只是妾身的初步判断。若要确诊,还需询问柳姨娘身边的人,今日她用过什么饮食,
接触过什么香料,或是……有没有误服过什么东西。”苏锦溪的话不卑不亢,条理清晰,
从脉象、气色到环境分析,头头是道,完全不像一个深闺女子,倒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医者。
赵承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深沉。他看向床边的大丫鬟:“翠儿,
夫人刚才问你话呢,今日姨娘用了什么,接触过什么,仔细说来!
”那名叫翠儿的大丫鬟吓得一哆嗦,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躲闪,
支支吾吾道:“回……回侯爷,姨娘今日……今日就用了寻常的早膳,午膳是燕窝粥,
玫瑰酥……香料……就是屋里常点的百合香……没……没接触过别的……”“是吗?
”苏锦溪微微一笑,笑容温和,眼神却带着一丝洞察,“翠儿姑娘,
迷迭香虽与百合香气味有些相近,但仔细分辨,还是能闻出不同的。而且,迷迭香性温,
若与某些性热的补品,比如……燕窝粥同用,再加上室内密闭,熏香过浓,
便更容易引发不适。柳姨娘今日可曾多用了些燕窝粥?”翠儿的身体晃了晃,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床上的柳姨娘,原本紧闭的双眼,
此刻也微微颤动了一下。赵承渊何等精明,见状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他脸色一沉,
厉声道:“翠儿!还不如实招来!若是有半句虚言,仔细你的皮!
”翠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吓得涕泪横流:“侯爷饶命!夫人饶命!
奴婢……奴婢说实话!今日……今日是姨娘说有些心神不宁,
让奴婢在百合香里加了一小撮迷迭香,说能安神……午膳时,
姨娘确实多喝了半碗燕窝粥……奴婢不知道会这样啊!”她一边说,
一边偷偷看向床上的柳姨娘,眼神里满是求助。苏锦溪看着翠儿,心中冷笑。
这迷迭香加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立刻毙命,又能装出一副急症的样子,
让太医难以确诊,从而给她这个新夫人一个下马威。只可惜,
遇到了她这个对香料和药物都颇为敏感的医者。“原来如此。”苏锦溪点点头,
看向赵承渊,“侯爷,既然病因已明,便不难处置了。当务之急,是先打开窗户,通风换气,
散去室内过于浓烈的香气。再取一些清凉解毒的茶饮,比如用淡竹叶、金银花煎水,
让柳姨娘饮下,便可缓解心悸胸闷之症。此外,柳姨娘只需静卧片刻,待体内气息平顺,
自会好转,无需大动干戈地用药。”她的处置方法简单明了,没有故弄玄虚,
也没有开出什么复杂的药方。赵承渊沉吟片刻,看向张太医:“张太医,苏夫人的法子,
可行吗?”张太医此刻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苏锦溪分析得头头是道,且翠儿已经招认,
他也不好反驳,只得捋须道:“苏夫人所言,倒也有些道理。迷迭香过量确有此弊,
通风散热,辅以轻清之剂,亦是正理。不妨一试。”“好,就按苏夫人说的办!
”赵承渊立刻下令,“来人,打开所有窗户!翠儿,还不快去按苏夫人说的,
煎淡竹叶和金银花水来!周嬷嬷,留下伺候着,务必让柳姨娘安好!”“是,侯爷!
”一时间,晚晴轩内忙而不乱地行动起来。窗户被一一打开,清新的空气涌入,
驱散了室内浓郁的熏香。翠儿哭丧着脸,赶紧下去煎药。赵承渊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苏锦溪,
眼神复杂难辨。他原本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叫她来,没想到她竟真的看出了端倪,
而且条理清晰,处置得当,比张太医这个久历江湖的老大夫还要利落几分。“今日之事,
多谢你了。”赵承渊的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一些。“妾身身为侯府夫人,
为府中长辈(柳姨娘虽为姨娘,但按身份也算长辈)分忧,乃是分内之事。
”苏锦溪福身道,姿态依旧恭谨,却不显得卑微。她知道,此刻不宜多留,
也不宜表现得过于得意。点到即止,方能留下余地。“侯爷若无其他吩咐,
妾身便先回汀兰院了。”“嗯,你刚进门,也累了,回去歇歇吧。”赵承渊挥了挥手。
苏锦溪再次行礼,转身带着春桃离开了晚晴轩。走出晚晴轩的院门,春桃才松了口气,
低声道:“夫人,您可真厉害!一下子就看穿了她们的把戏!那个柳姨娘,
肯定是故意装病给您下马威的!”苏锦溪脚步未停,轻声道:“这只是开始。侯府的水,
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今日我虽解了围,但也算是正式与她们对上了。以后,
行事要更加小心。”她回头望了一眼晚晴轩的方向,眼神沉静。柳姨娘这次吃了个暗亏,
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但她并不畏惧,手中有医术,心中有计较,她倒要看看,这侯府的后宅,
究竟是谁的舞台。一阵风吹过,带来了院墙外的喧嚣,也吹起了苏锦溪额前的一缕碎发。
她抬手将碎发捋到耳后,目光坚定地望向自己的汀兰院。好戏,才刚刚开场。而她的医术,
将是她在这场宅斗中,最锋利的武器。
3老夫人沉疴难辨新主母妙手识微苏锦溪回到汀兰院不过三日,
侯府的气氛似乎并未因她初露锋芒而有所缓和,反而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处处透着压抑。
晚晴轩那边,柳姨娘病愈后便一直称病静养,再未露面,
只是汀兰院送来的份例似乎比前几日精致了些,苏锦溪知道,这是赵承渊无声的表示,
却也明白,这平静下定然暗流涌动。这日午后,春桃正捧着一本医书,
念给靠在窗边晒太阳的苏锦溪听,绿萼匆匆忙忙从外头跑进来,脸色有些发白:“夫人,
夫人!前院传来话,说老夫人……老夫人突然晕过去了!”“老夫人?
”苏锦溪闻言一怔,连忙坐直身子,“哪个老夫人?”“就是府里的老祖宗,侯爷的母亲,
太夫人啊!”绿萼喘着气,“听说是在花园里赏花时突然就晕倒了,
府里的张太医已经去了,可……可好像情况不太好,侯爷正往那边去呢,
还……还让人来叫夫人您也过去一趟!”苏锦溪心中一凛。老夫人太夫人,
是镇北侯府的定海神针,身份尊贵,她的安危直接关系到侯府的稳定。这突如其来的晕厥,
恐怕不是小事。“知道了,”苏锦溪迅速起身,“春桃,取我的医箱来。绿萼,备水净手,
我换身衣裳便去。”她的声音冷静,没有丝毫慌乱。春桃虽急,
却也连忙从里屋搬出一个半旧的木质医箱,里面是她常用的银针、药材小样和一些诊脉用具。
换了一身庄重些的青灰色褙子,苏锦溪提着医箱,带着春桃,跟着前来传话的小厮,
快步向后宅最深处的“福寿堂”赶去。福寿堂果然一片肃穆。
院门前守着不少神色紧张的管事和丫鬟,见到苏锦溪过来,纷纷让开道路,
眼神中带着好奇和探究。正房内,气氛更是凝重。老夫人仰卧在铺着厚厚软垫的榻上,
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呼吸微弱。赵承渊站在榻边,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旁边,张太医正满头大汗地再次诊脉,神情比上次在晚晴轩时更加焦灼。
几个妾室和年长的管事妈妈围在一旁,低声议论着,却都不敢大声说话。“侯爷。
”苏锦溪上前,先向赵承渊福身。赵承渊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点了点头,
声音沙哑:“你来了。看看母亲怎么样了。”苏锦溪不再多言,走到榻前,
先是仔细观察老夫人的面色、唇色,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和额头温度。老夫人的皮肤干涩,
额头微热,唇色淡白中带着一丝隐隐的青灰。“张太医,”苏锦溪转向张太医,
“老夫人的脉象如何?”张太医苦笑一声,捋着胡须道:“苏夫人,
太夫人的脉象……实在古怪。浮大而空,按之无力,似是虚极之象,
但又隐隐透着一丝细微的弦紧之意,属下……属下一时也难以决断。方才已用了参汤急救,
却未见起色。”虚极而兼弦紧?苏锦溪心中一动,没有立刻说话,
而是从医箱中取出一块干净的白绢,铺在老夫人的手腕上,然后伸出手指,轻轻搭了上去。
她的指尖刚触及老夫人的皮肤,便感觉到一种异常的干燥和滞涩。脉象确实如张太医所说,
浮大中空,如同按在葱管上,是典型的虚象,但在这虚浮之下,
却隐藏着一丝极细极微的弦劲,若不是她自幼练就医者的敏锐触觉,几乎难以察觉。
“老夫人近日饮食如何?可有什么异状?”苏锦溪一边诊脉,一边问道。
旁边一位穿着深紫色比甲的管事妈妈连忙上前,恭敬道:“回苏夫人,
老夫人这几日胃口不太好,说觉得腹胀,没什么食欲,晚上也睡不安稳,
总说梦见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今日午后,说想出去走走,谁知……”“可有泄泻或便秘?
”“泄泻倒是没有,但……但确实有些便秘,昨日才用了些润肠的蜜饯。”苏锦溪点点头,
收回手,沉吟片刻。虚浮之脉主气血大亏,弦紧之象又主肝郁或有寒邪。但老夫人年事已高,
气血本就渐衰,若只是寻常虚症,参汤下去应有起色,为何反而晕厥?那隐藏的弦紧之象,
又从何而来?她的目光再次扫过老夫人的脸庞,忽然注意到她眼角细微的纹路间,
似乎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近乎透明的黏液痕迹。“春桃,”苏锦溪低声吩咐,
“取我的棉签和瓷瓶来。”春桃连忙从医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和几根干净的棉签。
苏锦溪蘸了些瓷瓶里的清水,轻轻擦拭老夫人的眼角。棉签擦过,
那丝淡色黏液被沾取了少许,凑近鼻尖细闻,
竟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类似于某种草本植物的微苦气息。苏锦溪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她将棉签递给春桃收好,然后走到赵承渊身边,低声道:“侯爷,借一步说话。
”赵承渊心中一紧,跟着苏锦溪走到内室的屏风后。“侯爷,”苏锦溪声音压得极低,
“依妾身看来,老夫人这病,并非单纯的虚症。”“哦?难道是……有人动手脚?
”赵承渊眼神一厉,他久历官场,心思深沉,立刻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目前尚不能完全确定,但有疑点。”苏锦溪道,“老夫人脉象虚浮,确是气血不足,
但其中夹杂的弦紧之象,以及眼角残留的微量黏液,
指向一种可能——她中了一种慢性的、药性平和却能耗损气血、并引发肝郁气滞的药物。
”“慢性毒药?”赵承渊的声音冷得像冰,“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侯爷息怒,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苏锦溪冷静道,“这种药物药性缓慢,不易察觉,
长期服用才会显现出气血两虚的症状,寻常诊脉很容易被当成年老体衰的正常现象。
今日老夫人突然晕厥,恐怕是多种因素诱发,比如天气变化、情绪波动,
或是今日饮食中无意间与其他东西发生了反应,才导致药性急发。”她顿了顿,
继续道:“当务之急,是先稳住老夫人的病情,排出体内的毒素,再慢慢调养。
但此事必须秘密进行,不能打草惊蛇。”赵承渊看着苏锦溪沉静的脸庞,
心中第一次对这个年轻的继室产生了全然的信任。在这侯府之中,
恐怕也只有她这出身杏林世家的人,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从复杂的脉象和细微的痕迹中,
发现这隐藏的危机。“好!”赵承渊当机立断,“一切听你的!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我会让下人全力配合,绝不让任何人干扰!”“多谢侯爷信重。”苏锦溪福身,
“妾身需要几味药材,以及一套全新的、未使用过的煎药器具,必须确保干净,
不能有任何杂质。另外,老夫人身边的伺候人员,需要暂时更换,
由妾身和侯爷信得过的人来负责,直到查明真相。”“没问题!”赵承渊立刻对外面喊道,
“周嬷嬷!”周嬷嬷连忙进来:“侯爷。”“从现在起,
老夫人身边只留春桃和你信得过的两个干净人伺候,其他人全部撤出去,没有我的命令,
任何人不得靠近!”赵承渊厉声道,“另外,按苏夫人的要求,
立刻去准备干净的煎药器具和药材,我要亲自看着!”“是!侯爷!”周嬷嬷虽然惊讶,
但看到赵承渊严肃的神色,不敢多问,立刻应声而去。苏锦溪回到外间,
对张太医道:“张太医,老夫人年事已高,气血两虚,方才晕厥,乃是虚极生风。
方才的参汤力道过猛,反而有些燥烈,不宜再用。妾身拟一个方子,
以补气养血、安神定惊为主,再辅以几味轻清排毒之药,还请张太医过目。”她说着,
便走到桌边,提笔写下一个药方。方中以黄芪、党参、当归、熟地等补气养血为主,
辅以茯神、远志安神,又加了少量的金银花、甘草清热解毒,配伍精妙,
既顾及了老夫人的虚症,又隐隐针对了可能存在的毒素。张太医接过药方,仔细看了一遍,
眼中露出惊讶之色。这方子看似平和,却暗含玄机,既补又清,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比他刚才一味用参汤急救的思路高明了许多。他虽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承认,
苏锦溪的医术确实不凡。“苏夫人此方……甚为稳妥,属下佩服。”张太医拱了拱手。
“张太医客气了,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苏锦溪谦逊道。很快,
周嬷嬷带着人送来了干净的药罐和按方抓来的药材。苏锦溪亲自检视了药材,确认无误后,
又指导着春桃和周嬷嬷挑选的一个老实丫鬟,在福寿堂的耳房里亲自煎药。她守在药炉旁,
看着清澈的泉水慢慢煮沸,药材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空气中,
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不属于这些药材的微苦气息。苏锦溪的眼神愈发深沉。
老夫人的病,恐怕不是简单的后宅争风吃醋,背后或许牵扯着更深的利益纠葛。而她,
这个刚入侯门的新妇,却因为这一身医术,被卷入了这场风暴的中心。药煎好后,
苏锦溪亲自用银针试过,确认无毒,才让春桃小心地喂老夫人服下。看着老夫人喝下汤药,
苏锦溪暂时松了口气。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找出幕后真凶,
彻底根除老夫人所中的慢性毒药,以及应对由此引发的一系列风波,
才是她接下来要面对的更大挑战。侯府的水,果然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而她的医术,
将是她在这潭浑水中,探寻真相、保护自己的唯一明灯。
4蛛丝马迹寻毒源步步为营探心机老夫人服下苏锦溪所开的汤药后,
当夜呼吸便渐渐平稳,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虽然依旧昏睡,但总算脱离了当前的危险。
赵承渊守在福寿堂外直到子时,见苏锦溪亲自守在榻边,
寸步不离地观察老夫人的脉象与面色,眼中那抹深沉的疑虑渐渐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夜深了,你也去歇着吧,这里有周嬷嬷和春桃看着。”赵承渊站在屏风阴影处,
声音比平日柔和了几分。苏锦溪起身福了福,烛光映得她眼下有些青黑,
却依旧眼神清亮:“谢侯爷体恤,但老夫人脉象虽稳,毒素未清,仍需仔细观察。妾身不累。
”她知道,越是此时越不能松懈。那慢性毒药能瞒过张太医的眼睛,必定用得极为隐蔽,
若此刻放松警惕,下毒者很可能会趁机再下杀手,或是销毁证据。赵承渊深深看了她一眼,
没再坚持,只对周嬷嬷道:“好生伺候着,若有任何异动,即刻禀报。”说罢,
便带着侍卫离开了福寿堂。待赵承渊走后,
苏锦溪才示意春桃取来老夫人这几日所用的杯盘碗盏,以及剩下的几样点心、未喝完的茶水,
一一在烛光下仔细查验。她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轻轻刺入一块剩下的玫瑰糕里,
银针毫无变化;又取了些昨夜剩下的参汤,银针依旧光洁。“夫人,会不会是药材有问题?
”春桃在一旁小声问,“张太医开的药,或者是府里库房领出来的?”苏锦溪摇头,
拿起一块被虫蛀了边角的陈皮,放在鼻尖轻嗅:“药材若有毒,张太医断不会察觉不出,
且老夫人是长期服用才致此状,必是日常饮食或用品中被做了手脚。
”她的目光落在老夫人常用的一个紫砂茶壶上,“把这个茶壶里里外外擦干净的帕子取来。
”绿萼连忙从丫鬟手中接过一块干净的素帕,苏锦溪接过,
又从医箱里取出一小瓶透明的液体,轻轻洒在帕子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擦拭茶壶内壁。
当帕子擦过壶嘴内侧时,那原本无色的液体竟在帕子上晕开了一圈极淡的青绿色!“找到了!
”春桃低呼一声。苏锦溪眼神一凝,将帕子凑近鼻尖,
那股若有似无的微苦气息果然更清晰了些。“这是‘枯肠草’的汁液痕迹。”她低声道,
“此草性温,单独服用并无大害,但若与老夫人常吃的补气药材,如黄芪、党参等长期同服,
便会悄然耗损脾胃之气,导致腹胀、食欲不振、气血渐亏,且脉象虚浮难辨,
极易被误认为是年老体衰。”枯肠草!春桃脸色发白:“这草不是生长在南方湿热之地吗?
怎么会出现在侯府?”“有人刻意为之。”苏锦溪将帕子小心收好,“此草汁液无色无味,
混入茶水或汤药中极难察觉,唯有我苏家独门的‘辨毒露’才能使其现形。
下毒者显然对老夫人的饮食用药习惯了如指掌,且能轻易接触到她的茶具。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站在一旁、低头不敢作声的几个粗使丫鬟。
自从赵承渊下令更换伺候人员后,除了周嬷嬷和春桃,
便是这几个新调来的、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丫鬟。“你们几个,”苏锦溪的声音陡然转冷,
“过来,把这几日伺候老夫人喝茶的经过,仔仔细细再说一遍,若有半句虚言,
仔细你们的皮!”那几个丫鬟吓得浑身一颤,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名叫秋菊的丫鬟哆嗦着开口:“回……回夫人,
老夫人每日晨起后都要喝一杯参茶,
是……是柳姨娘院里的翠儿姐姐每日亲自送过来的……她说……她说柳姨娘孝顺,
特意吩咐的……”“翠儿?”苏锦溪心中冷笑,果然与晚晴轩有关。柳姨娘前几日装病,
如今却在老夫人的茶水上动了手脚,这心思不可谓不毒。“除了翠儿,还有谁碰过这茶壶?
”“还有……还有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叫……叫墨竹的,不过她前天说家里有事,
告假回去了……”秋菊的声音越来越小。墨竹?苏锦溪记得,
那是个跟着老夫人多年、看似十分忠心的丫鬟。她告假的时机,未免太巧了些。“周嬷嬷,
”苏锦溪转头看向面色凝重的周嬷嬷,“立刻派人去墨竹家,看看她是否真的告假在家!
另外,把翠儿给我叫来,就说老夫人醒了,要问她话!”“是!”周嬷嬷不敢怠慢,
立刻吩咐人去办。半个时辰后,派去墨竹家的小厮回来禀报,说墨竹家大门紧锁,
邻居称她并未回家。而翠儿,则在周嬷嬷的“请”之下,脸色惨白地来到了福寿堂。
“翠儿,”苏锦溪坐在椅上,目光如寒潭般盯着她,“老夫人的参茶,
可是你每日亲自送过来的?”翠儿扑通一声跪下,
磕头如捣蒜:“是……是奴婢送的……但奴婢什么都没做啊夫人!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奉谁的命?”“是……是柳姨娘……”翠儿的声音带着哭腔,
“姨娘说老夫人年纪大了,
让奴婢每日送杯参茶过去尽尽孝心……奴婢真的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啊!”“不知道?
”苏锦溪拿起那块染了青绿色的帕子,扔到翠儿面前,“这枯肠草的汁液,
是如何进入老夫人的茶壶里的?你每日送茶,会不接触茶壶?”翠儿看到帕子上的颜色,
浑身一震,眼神惊恐地躲闪着:“奴婢……奴婢不知道什么枯肠草……夫人饶命啊!
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冤枉?”苏锦溪冷笑一声,“墨竹告假未归,你每日经手茶壶,
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她顿了顿,语气陡然严厉,“说!
你是如何将枯肠草汁液下到茶里的?背后还有谁指使?!”翠儿被她的气势吓得魂飞魄散,
又看到周嬷嬷和春桃冰冷的眼神,知道今日若不招认,恐怕难以善了。她咬了咬牙,
似乎下定了决心:“夫人……奴婢招……但……但此事奴婢只是个下手的,
真正的主意……是墨竹出的!”“哦?”苏锦溪挑眉,“墨竹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因为墨竹她……她一直记恨老夫人当年没给她指一门好亲事,
还把她哥哥从府里赶了出去……”翠儿飞快地说道,“她早就偷偷攒了些枯肠草,
说是要让老夫人慢慢‘病’下去,到时候……到时候她就能拿到老夫人赏的体己钱,
风风光光地嫁人……她还说,只要奴婢帮她这个忙,
事成之后就分奴婢一半……奴婢一时糊涂,就……就答应了……每次送茶的时候,
奴婢就趁人不注意,把一点点枯肠草汁抹在壶嘴上……”苏锦溪静静地听着,
心中却在飞速盘算。翠儿的话半真半假,墨竹固然可能有怨气,但若无更高层的指使,
一个丫鬟怎敢对老夫人下此毒手?柳姨娘显然是幕后推手,却让翠儿和告假的墨竹来顶罪,
这招弃卒保帅,不可谓不狠。“那么,”苏锦溪缓缓开口,目光如刀,
“柳姨娘可知道此事?”翠儿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承渊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