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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旧梦精选章节

佛堂旧梦精选章节

发表时间: 2025-06-30 19:22:07

永昭国的安禾公主。今年十九,远山黛眉秋水眸,生的明艳,唯一不足之处就是不肯嫁人。

今日一早。勤政殿内又传出皇帝的咆哮。“这月十五是黄道吉日,朕必要送你出嫁!

”紫衣华服的女子,身上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端地是皇家尊仪。“我不。

”安禾公主平静地看着他,转身离去。“成何体统!”座上的人甩袖起身,

将案前的折子“哗啦——”扫了一地。身边的老太监俯身,去拾地上的折子,“陛下息怒,

依奴婢看,公主年岁尚幼且心思纯善,

一时辨不清陛下的苦心……”皇帝负手怒斥:“年岁尚幼!

及笄四载了还年幼——她何时才能明事理,成日跟朕对着干,

哪日朕死了……”老太监扑通跪在面前,“陛下……陛下慎言啊……”皇宫里传闻,

安禾公主已有心仪之人。是个伶官,五年前,日日伴在公主身旁,后来不知怎么不见了。

听说是死了。从那以后,安禾再不让伶人进宫唱戏了,及笄以后,便不住公主府,

从长乐宫搬去了佛堂诵经礼佛。安禾公主的生母,先怡贵妃好礼佛,

陛下令人在景明园置了一座佛堂,且先贵妃有言,待公主及笄后,必要进佛堂承遗志,

为百姓与陛下祈福。不过宫中亦有传闻,说安禾公主入佛堂,是为那个伶官祈福,

还传……那伶官是个狐狸精,专勾公主魂魄。景明园。万青山下,坐落在皇城北,佛堂。

长殿广延,两侧烛台上亮着千盏灯火,照着堂上肃穆慈悲的古佛,

金莲座下是一个虔诚伏拜的女子。安禾公主一身素白长衣,立身,双手合于胸前,闭眼长跪。

沉寂的合琴再奏清商,温劲之声如水,淌进心里。一松一月一琴,一人。少年身姿修长,

清眸朱唇,玉衣乌发,莹指纤纤挑琴弦,肤色在月下衬得尤为白皙,五年前,初遇那个长夜,

她像呆鹤看了半宿。玉清蓠是盛京乐坊里的伶儿,十五岁之前,是被主家药养长大的,

容颜胜过女子。他擅琴,十六岁一曲《清鹤》,一举成名。成名后数月,坊间便查无此人,

传闻是安禾公主亲自驾临乐坊,将人带进宫里去了。因为他好看。玉清蓠生的很美,

眼睫沿扇往外曲,一双尾尖狭长的含情眼,总是水朦朦的。她伸手去触碰,

羽睫轻合挠的指尖发痒。“你叫什么?”他盈睫轻颤,轻轻摇头,玉清蓠性子孤僻,

常不说话。她将手伸开,放在人身前,“不想说,写下来,让我知道好吗?”他想了想,

一笔一划的写了。“玉清蓠……我叫你玉儿好不好?”玉清蓠点头,从那以后,

他的琴声只属于安乐宫。安禾喜欢他的琴音,似夜雨缠绵,似清波明净淡远,

轻细不绝又此起彼伏。但她更喜欢抚琴的人。旬余转瞬而过,安禾公主每日将他藏在偏殿,

好像藏了个宝贝。朱夏天色易变,俄而雷雨骤起,安禾最不喜欢,

她母亲怡妃当年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离开,又逢雨夜,心中烦闷不已。已是亥时,

长乐宫仍是烛火长明。天边雷声滚滚,时不时划亮夜空。偏殿里,玉清蓠从榻上惊醒,

身上汗涔涔的,继而缩了一下,周身传来熟悉的痛觉。十五日是一劫,他从小养在药里,

主家为了浸养这副皮囊,不论是毒是药,不顾他生死,因此落下病痛,每隔半月发作一次。

宫里没有药,虽不至死,也够他受一阵。玉清蓠知道,他的身子早坏了,注定活不长久,

也不畏惧蚀骨似的疼痛,倒在床上,蹙紧眉头,身体却控制不住的轻抖。模糊中,

殿门忽叫人踹开,安禾公主一身风雨闯进来。她身上带着酒香,才在长乐宫喝了一坛酒,

醉的不轻,嚷着要见玉儿,婢女劝不住,也不敢劝。安禾公主脾气很差,除了在他面前。

“玉儿……”女孩子坐在床边推他,“抚琴我听……”玉清蓠没有动静,过了许久,

才缓缓撑起身子,看清眼前的人。他面上白的不像话,但在暗里看不清,还是不说话,

自从来到长乐宫,他就没说一句话。安禾有些生气,带着酒意合了眼,第一次冲他喊,

“说话!”他不说。她猛的将人推倒,撑身倾了上去,“为什么不说,

是本公主配不上你的金口玉言吗?”潮水般的疼痛再次卷来,他低吟了一声,锁着眉转开脸。

夜色很暗,隐隐可见他漂亮的五官,还有脸的轮廓。她低着头,青丝垂下遮着,

去捏他的下颚,“玉清蓠!”玉清蓠睁开眼,桃花瓣似的眼里是一汪清泪,眼角泛着红晕,

看向她的目光里是恳求。安禾见他这番模样,愈想欺负,想起话本里说的那些事,下一刻,

魔怔似的去解他的衣带。玉清蓠浑身一颤,使劲去握她的手,忍痛开了口,

颤声说:“公主……不要。”声音绕在耳边,像从天边飘来的,软和的不像话,她没停下。

“公主……别这样对我……”他眼角淌出一滴泪,落在枕上,哀求她,

“公主还小……别做错事……”“我快及笄了。”安禾说完,怔住了,她还小——才十三岁,

可她总说自己快及笄了。因为所有人都希望她长大,父皇希望,母亲希望,可她才十三岁。

没人当她是小孩子,她是肩负着使命的安禾公主……除了,玉清蓠。她俯身去吻他,

一次一次的轻吻。窗外闪了一道闪电,一瞬照亮屋内,却让她瞧见了那人脸上的泪。他哭了。

安禾下意识摸上他的脸,摸到湿湿的泪,“玉儿,怎么了?”玉清蓠疼的咬紧唇,

尖俏的下巴紧绷着,去攥她的手,指尖冰凉。她慌乱起身,点上床边的烛火。“玉儿,

与我说,哪里难受?”他将脑袋埋进被子,腿缩起来,抱着双膝不住发抖。

安禾将手覆上他的发,忽然说:“玉儿,我喜欢看你痛……但我不舍得,怎么办?

”玉清蓠依稀听得清她的话,他知道,公主只当他是玩物罢了。后来渐渐昏厥,再醒来,

是子时,雨停了。安禾伏在床前睡着了。殿门被推开,婢女端了药进来,她醒来接了过去。

原是安禾让人悄悄寻了医官来看。她将药匙喂到玉清蓠唇边。他垂眼,乖顺的喝了。

过了一会儿,安禾放下药碗,看着他说:“我喜欢你。”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说过,

玉清蓠轻轻笑了。安禾公主容貌艳丽不凡,他一笑,却更盛三分。可再好,

不过是个掌中玩物,喜欢,怎么可能?这个玩笑不合时宜。他说:“不合时宜。

”“什么不合时宜?”玉清蓠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柔和的说:“公主与我,不合时宜。

”安禾站起来,托起他的下巴俯视,然后低下身吻他的唇。玉清蓠却是迎合,他不会退躲,

每一次。安禾松开他,说:“我不信时宜。”他眼里盛着笑意,去拉她的手,

两人并肩往外走。门开了,眼前是灯火盛世,身后的长殿一座座退去,置身在盛京长街。

仲秋十五,人间的佳节团圆日。灯美,人更美。安禾拉着他去看折花灯,

折成灯挂在树梢枝头,寓意月上枝头,是年年美满的好兆头。她看着他,笑意明朗。

身后的人海忽然吵嚷起来,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声。几个蒙面黑衣人拨开人群,

手中握着寒光闪闪的长刀,冲二人来。不远处随在公主身边的婢女失声大叫,

“公主——有刺客——”安禾脸上的笑容凝固,刺客从多方涌来,带出来的侍卫显然不够。

只怔然站在原地,接着身子一斜,被玉清蓠拉着跑出人群。“玉儿。”慌乱中她轻声唤他。

“不要说话,快走。”玉清蓠拉着她的手,很紧,两人快步穿过一条暗巷。

刺客在身后穷追不舍,很快他们逼出城巷,盛京内城与外城之间横着一条河,阔一十八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