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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爱藏在时光里精选章节

偏爱藏在时光里精选章节

发表时间: 2025-06-21 15:22:40

周牧野第N次失恋,醉醺醺靠在我肩上:“安安,为什么她们都不是你?”我心跳如雷,

却只当他醉话。第二天他盯着我煮醒酒汤的侧脸,突然慌了:“我好像…喜欢上我兄弟了?

”汤勺“哐当”落地。——这个喊了我二十六年“好兄弟”的太阳,

居然在吃我豆腐时嘀咕:“你睫毛好长。”更离谱的是,

他把我童年糗照P成婚纱照:“聘礼,收不收?”周牧野又失恋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昂贵的男士香水、残余的酒精,

还有一种更微妙、更尖锐的,属于陌生女人的甜腻香气,丝丝缕缕缠绕在玄关处。

许时安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刚去超市买回来的新鲜蔬菜,

目光平静地扫过地上那双显然不属于周牧野的细高跟鞋,一只歪斜着倒在鞋柜边,

另一只则孤零零地躺在几步开外的木地板上。她弯腰,动作习惯得近乎麻木,

将那双惹眼的鞋子捡起,摆正,放进鞋柜下层那个专门用来存放“过客”鞋子的角落。

柜门合上,轻微的“咔哒”声在过分安静的房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直起身,

手指无意识地拂过鞋柜光滑的表面,指尖沾上一点若有似无的灰尘。厨房的方向传来响动,

是锅铲碰撞的声音,还有周妈妈刻意压低、却依然能听出不满的絮叨:“……我说牧野,

你什么时候能定定性?这次这个又怎么回事?我看人家姑娘挺好的……”“哎呀妈!

好什么呀!”周牧野的声音拔高了,带着一种理直气壮的烦躁,像夏日里聒噪的蝉鸣,

“处了三天,就管东管西,连我拍个流浪猫都要说我不务正业!烦都烦死了!分了分了!

您别瞎操心!”他一边嚷嚷,一边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

身上那件骚包的亮橙色T恤皱巴巴的,大概昨晚就没换。看到门口的许时安,他眼睛一亮,

脸上那点残存的不耐烦瞬间被一种找到同盟的兴奋取代。“安安!你可算来了!

快进来快进来!”他几步跨过来,一把抢过许时安手里的购物袋,

动作熟稔得像演练过千百遍,“我妈快把我念叨疯了!还是你好,从来不烦我!

”他咧着嘴笑,露出标志性的一口白牙,阳光透过客厅的大窗户落在他身上,

整个人亮得晃眼,仿佛刚才那个失恋、抱怨、一身颓靡的人只是错觉。

许时安被他半推着进了客厅,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轻轻“嗯”了一声。周妈妈也从厨房出来,

手里还拿着锅铲,对着许时安无奈地叹气,眼神里是显而易见的疲惫和纵容:“时安来了啊。

你看看他,像什么样子!一点不让人省心。”她看向周牧野时,

那点无奈又变成了恨铁不成钢,“牧野,你多跟时安学学,稳重点!”“学她?

”周牧野夸张地瞪大眼睛,把购物袋随手扔在沙发上,然后大大咧咧地往许时安身边一挤,

胳膊自然而然地搭上她的肩膀,身体重量毫不客气地压过来,“学她整天闷在书堆里?

学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多没劲啊!人生得意须尽欢,对吧,安安?”他侧过头,

笑嘻嘻地用下巴蹭了蹭许时安头顶的头发,鼻息热热地拂过她的额角。

许时安的身体在他手臂落下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肩膀上沉甸甸的重量,他靠得太近带来的体温,还有那混着烟酒和须后水味道的气息,

都像一张细密的网,无声地缠绕上来。她垂下眼睫,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尖,

清晰地感觉到胸腔里那颗东西又开始不听话地、重重地撞击着肋骨。一下,又一下。“别闹。

”她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哑,伸手去推他沉甸甸的胳膊。“啧,安安你嫌弃我!

”周牧野反而箍得更紧了些,像个耍赖的大男孩,转头对周妈妈告状,“妈你看她!

还是不是我好兄弟了?”周妈妈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转身回了厨房,锅铲声重新响起,

伴随着无奈的叹息:“时安,别管他,过来帮我择菜!”许时安如蒙大赦,

赶紧从周牧野的“魔爪”下挣脱出来,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向厨房。

身后传来周牧野不满的嘟囔:“喂!跑那么快干嘛?真不讲义气!

”厨房里飘散着油烟的暖香。周妈妈递给她一把翠绿的小青菜,压低声音:“时安啊,

你说牧野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这都第几个了?走马灯似的换,没一个长久的。

”她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菜,语气里是深深的忧虑,“他爸走得早,我又……唉,

总怕他这样下去,将来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找不到。”许时安接过青菜,指尖冰凉,

默默地掰掉发黄的叶子。她没说话。说什么呢?安慰周妈妈?还是替周牧野辩解?

好像都不合适。她只是专注地处理着手中的青菜,仿佛那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

阳光透过厨房的百叶窗,在她低垂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心口那股被周牧野手臂压出来的、沉闷的悸动,还在隐隐作痛。她习惯了。

习惯了他身边流水般的“女友”,习惯了他每一次失恋后的“兄弟情深”,

习惯了自己这副永远待在“最佳兄弟”位置上的躯壳,也习惯了……那深藏在躯壳里,

早已扎根蔓延了二十多年的、无声无息的藤蔓。它们缠绕着她的心脏,

在每一次他靠近时勒紧,又在每一次他离开时留下酸涩的空洞。“阿姨,”她终于开口,

声音平静得像无风的水面,“牧野……他就是还没遇到真正合适的。”她顿了顿,

把择好的菜放进洗菜篮,“总会遇到的。”周妈妈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最终只是长长叹了口气:“但愿吧。也就你,还肯这么由着他胡闹,帮他收拾烂摊子。

”这话里带着点心疼,也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试探。许时安没再接话。拧开水龙头,

冰凉的自来水哗啦啦冲在菜叶上,也冲走了指尖最后一点暖意。她知道的,

自己就是那个收拾烂摊子的人。从幼儿园帮他藏起打翻的颜料罐,

到小学替他写被狗啃了半边的作业,

再到中学替他挡掉那些他“没兴趣”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的情书,一直到现在,

在他每一次失恋后,听他毫无顾忌地倾吐烦恼,看他毫无负担地在自己身边寻求安慰。

她是他最安全、最稳妥的“兄弟”,是他理所当然的避风港。这身份安全得近乎残酷,

也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周牧野的失恋风暴,来得快,去得似乎更快。仅仅消沉了不到三天,

那个活力四射、仿佛永不知疲倦的小太阳又满血复活了。许时安接到他电话时,

正埋首在一堆亟待审校的稿件里,出版社里空调开得足,鼻尖却沁出细密的汗珠。“安安!

江湖救急!”周牧野的声音隔着听筒炸开,背景音是嘈杂的车流和风声,显然又在外面撒欢,

“我的宝贝‘黑武士’(他那辆宝贝哈雷摩托)在郊外趴窝了!荒郊野岭的,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快冻死我了!快快快,带上你的小POLO来捞我!定位发你了!

”许时安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你又跑哪儿去了?

不是刚……”她咽下了后半句“不是刚失恋”。“哎呀,散散心嘛!

谁知道这破车这么不给面子!快点啊安安,你最好了!我等你!请你吃大餐!

”周牧野的声音带着惯有的、不容拒绝的撒娇耍赖,尾音拖得长长的。

电话干脆利落地被挂断。许时安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定位地图,

一个离市区快五十公里、鸟不拉屎的山脚位置。她默默叹了口气,认命地保存文档,关机,

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和车钥匙。等她开着那辆小小的白色POLO,

吭哧吭哧地颠簸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在一处荒凉的盘山公路边找到周牧野时,

天边已经只剩下最后一抹暗红的晚霞。暮色四合,山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呼呼刮过。

周牧野裹着一件薄薄的机车夹克,正百无聊赖地蹲在他的“黑武士”旁边,

拿着手机对着天边拍晚霞。高大的摩托车像一头沉默的黑色巨兽,

映衬得他蹲着的身影有点单薄可怜。听到汽车声,他猛地抬起头,

眼睛瞬间亮得像发现了新大陆,几乎是蹦跳着冲了过来。“安安!我的救星!你可算来了!

”他一把拉开副驾驶的门,带着一身寒气钻了进来,狭小的车厢瞬间被他的气息填满。

他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夸张地往手上哈着气,“冻死我了!这鬼地方,信号还时断时续的!

”许时安没说话,只是默默打开了车内的暖风,调到最大档。暖风呼呼地吹出来,

驱散着车厢里的寒意。她看着他冻得有些发青的嘴唇和鼻尖,

还有那双亮得过分、此刻写满了“得救了”的眼睛,

心里那点被他强行召唤出来的无奈和奔波劳累,奇异地被一种更柔软的东西压了下去。

“怎么回事?”她发动车子,调头。“别提了!”周牧野瘫在副驾上,舒服地喟叹一声,

整个人放松下来,“可能是油路或者点火系统的问题,半路就熄火了,再也打不着。叫拖车?

这荒郊野岭的,拖车费能要我半条命!还是我家安安靠谱!”他侧过头,

笑嘻嘻地看着许时安专注开车的侧脸,暖风将她颊边一缕碎发吹得轻轻晃动。

他看得有点出神,下意识地补充了一句,“啧,安安,你开车的样子……还挺酷。

”许时安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有些发白。她没看他,

目光牢牢盯着前方开始变得模糊的山路,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坐好,系安全带。

”语气是一贯的平静无波,仿佛根本没听到他刚才那句突如其来的评价。车厢里安静下来,

只有引擎的轰鸣和暖风的声音。周牧野折腾了一天,又冻又累,暖风一吹,困意很快袭来。

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脑袋渐渐歪向许时安这边。许时安身体瞬间绷紧,

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微微出汗。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轻轻地拂过她的肩颈。

像羽毛,又像带着微弱电流的细针,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麻痒和心悸。

就在她几乎要忍不住伸手把他推开时,周牧野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的睡意:“……还是你好……安安……真暖和……”许时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耳朵里,

嗡嗡作响。心跳声在寂静的车厢里被无限放大,擂鼓一样撞击着她的耳膜。她死死咬住下唇,

强迫自己目视前方,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尊僵硬的雕塑。夜色彻底笼罩下来,

车灯切开浓重的黑暗,照亮前方蜿蜒曲折的路。她在这狭窄的空间里,

承载着身边人沉甸甸的、毫无防备的依赖,还有自己那颗在黑暗中疯狂跳动、无处安放的心。

那深埋的藤蔓,在无人窥见的角落,悄然又缠紧了几分。周牧野的“满血复活”状态,

在遇到林薇后,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峰值。林薇是他在一次户外摄影采风活动中认识的。

自由插画师,海藻般的长卷发,笑起来眉眼弯弯,像盛满了阳光。

她身上有一种和周牧野极其相似的磁场——热情、明媚、充满活力,

对世界有着无穷无尽的好奇心。他们聊摄影,聊旅行,聊那些天马行空的创意,一拍即合,

相见恨晚。许时安第一次见到林薇,是在周牧野租用的那个充满工业风的摄影工作室里。

她抱着一摞需要周牧野签名的出版合同去找他。推开厚重的铁门,

里面正放着节奏感极强的电子音乐。巨大的背景布前,林薇正摆着一个充满张力的姿势,

周牧野端着相机,半跪在地上,镜头对准她,嘴里不停地指挥着:“对对对!眼神再野一点!

想象你是刚冲出牢笼的猎豹!漂亮!太棒了薇薇!”他全神贯注,眼睛亮得惊人,

脸上是许时安熟悉的、沉浸在创作**中的那种专注和兴奋。林薇在他的指挥下,眼神锐利,

姿态舒展,整个人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快门声密集地响起,

伴随着两人不时爆发出的、默契十足的笑声。许时安抱着文件夹,

静静地站在门口那片没有被灯光照亮的阴影里。像一个误闯入他人舞台的观众。

她看着灯光中心那两个耀眼的身影,看着周牧野脸上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快乐,

看着林薇眼中同样热烈的回应。那是一种属于同类人的吸引,热烈直接,光芒万丈。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冷冰冰的合同文件,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素净的棉布裙和帆布鞋,

忽然觉得这工作室里的空调,冷得有些刺骨。“安安?”周牧野终于发现了门口的她,

放下相机,脸上灿烂的笑容还没褪去,“你怎么来了?快进来!”他大步走过来,

很自然地想伸手揽她的肩膀。许时安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了他的手,

将怀里的文件夹递过去:“出版社的合同,需要你签名。急件。”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哦哦!签个名而已嘛,还麻烦你跑一趟,打个电话我过去拿就行!”周牧野接过文件夹,

随手翻到签名页,从旁边的工作台上抓起一支马克笔,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整个过程,他的目光还时不时飘向灯光下的林薇,带着明显的意犹未尽。“签好了!

”他把文件塞回给许时安,眼神又亮晶晶地看向林薇,“对了安安,给你介绍,这是林薇,

超级厉害的插画师!我们刚合作拍一组概念片,感觉棒极了!”他语气里的兴奋和推崇,

毫不掩饰。林薇也走了过来,落落大方地向许时安伸出手,笑容明媚:“你好!

常听牧野提起你,他最好的兄弟!果然气质好特别,好安静。”“你好。”许时安伸出手,

轻轻握了一下,指尖冰凉。她扯了扯嘴角,想回一个笑容,却发现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

最好的兄弟。这个称呼,像一枚冰冷的徽章,此刻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口。“安安你来得正好!

”周牧野完全没察觉到许时安细微的异样,或者说,他习惯了她的安静,

“晚上我们和薇薇几个朋友一起吃饭,庆祝合作成功!你也一起来呗?人多热闹!

”他兴致勃勃地邀请,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许时安的目光掠过周牧野期待的脸,

掠过林薇友善的笑容,最终落在自己怀里那份签好名的合同上。她捏紧了文件夹的边缘,

纸张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不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晚上社里还有稿子要赶,挺急的。”她顿了顿,补充道,“你们玩得开心点。”说完,

她没再看周牧野瞬间有点垮下来的表情,也没看林薇,只是微微颔首,转身,

拉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外面走廊的光线有些昏暗。她快步走出去,

将那扇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门内隐约传来的音乐声和谈笑声,像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摄影棚里昂贵的香氛和显影液混合的味道。

那枚名为“兄弟”的冰冷徽章,仿佛烙铁般,在她心口烫下了一个清晰而疼痛的印记。

周牧野和林薇的恋爱,像一场盛大而绚烂的夏日烟火,燃烧得炽热而迅速。

他们一起去看午夜场的电影,在空旷的街道上追逐打闹;一起去攀岩蹦极,挑战极限,

尖叫和笑声能穿透云霄;一起在深夜的大排档撸串喝酒,聊着那些旁人听不懂的艺术梦想,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许时安的世界,则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她依旧上班,下班,审稿,

校对。生活规律得如同精密的钟表。只是,那个属于“周牧野”的频道,

似乎被强行调低了音量。他不再像以前失恋时那样,

动不动就半夜三更打电话来嚎啕大哭或者喋喋不休地吐槽。他的朋友圈里,

充满了和林薇在各地留下的、色彩饱和度极高的合影——沙漠的星空下,海浪的泡沫边,

城市的天台上。每一张照片里,他的笑容都灿烂得毫无阴霾,

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快乐和爱意。偶尔,许时安会在深夜审稿到头晕眼花时,手机屏幕亮起。

是周牧野的信息,通常是在某个光怪陆离的酒吧或者深夜食堂。【安安!这家烤牛骨髓绝了!

下次带你来![图片]】【看!薇薇给我画的肖像!像不像?[得意][图片]】【唉,

又被薇薇吐槽直男审美了[委屈]…安安你说我这搭配真有那么丑?

[图片]】许时安会点开图片,指尖在屏幕上停留片刻。烤得滋滋冒油的牛骨髓,

画纸上神采飞扬的周牧野,还有他身上那件确实……一言难尽的花衬衫。

她会简单地回几个字:【嗯。】【挺好。】【……换一件吧。

】她的回复总是简短、平静,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不起对方预想中的任何涟漪。

周牧野似乎也不在意,偶尔会回个“哈哈”或者“遵命”,更多的时候,对话就断在那里。

许时安知道,他此刻的注意力,一定又被身边那个明媚如朝阳的女孩吸引走了。这样也好。

她对自己说。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指尖冰凉。这样很好。

他找到了真正契合的同类,他的世界充满了阳光和色彩。而她,这个习惯了待在角落的影子,

也该回到自己的轨道上去了。那深埋的藤蔓,在寂静无声中,仿佛被抽干了水分,

一点点蜷缩起来,带着一种钝刀子割肉般的、缓慢的疼。平静的日子过了大概两个多月。

一个闷热的周五下午,许时安刚把一份终审通过的稿件送去总编室,手机就疯狂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周牧野的名字。她心头莫名一跳,划过接听键。

电话那头没有预想中的咋咋呼呼。背景音很嘈杂,有震耳欲聋的音乐鼓点,

有人群的喧哗尖叫,但周牧野的声音却异常低沉,甚至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沙哑和……迷茫。

“安安……”他只叫了她的名字,后面的话像是被卡在了喉咙里。

许时安的心猛地一沉:“牧野?你怎么了?在哪儿?”“……‘迷途’。

”他报了个酒吧的名字,声音闷闷的,“……我跟薇薇……吵了一架。”后面几个字,

他说得异常艰难。许时安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她看了一眼窗外阴沉沉、仿佛酝酿着一场暴雨的天空,没有丝毫犹豫:“别乱跑,等我。

”她甚至来不及跟同事交代一声,抓起包就冲出了出版社。晚高峰的交通拥堵得令人窒息,

出租车像蜗牛一样在车流中爬行。许时安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闪烁的车尾灯,

一种熟悉的、沉重的预感压上心头。周牧野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他那个人,

天塌下来也会先嚎一嗓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默得让人心慌。

等她终于推开“迷途”那扇沉重的、隔音效果极好的大门时,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几乎要掀翻她的天灵盖。昏暗迷离的灯光下,人影晃动,

空气里混杂着浓烈的酒精、香水、汗味和烟草的气息。她在吧台最角落的位置找到了周牧野。

他面前已经空了好几个啤酒瓶,还有一个喝了一半的烈酒杯。整个人趴在冰冷的吧台上,

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个乱糟糟的后脑勺。

那个永远精力过剩、像小太阳一样发光发热的周牧野,此刻缩在那里,

像一只被暴雨淋透、失去了所有光彩的落汤鸡。许时安走过去,在他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

吧台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裙子传来。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过了好一会儿,

周牧野才慢吞吞地抬起头。他的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眼神涣散没有焦点,

脸上湿漉漉的一片,分不清是汗还是别的什么。他看到许时安,眼神似乎聚焦了一瞬,

又很快涣散开去,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安安……你来啦……”他大着舌头,

声音含混不清,“还是……还是你最好……”他伸出手,胡乱地在吧台上摸索着,

似乎想拿酒杯。许时安按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心滚烫,带着粘腻的汗意。“别喝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背景音乐,“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周牧野像是被这句话戳中了痛处,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许时安,

带着一种醉鬼特有的偏执和委屈,“她嫌我不够成熟!嫌我太闹腾!嫌我只知道玩!

说跟我在一起看不到未来!”他越说越激动,声音拔高,带着破音的嘶哑,“未来?

什么狗屁未来!开心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用‘未来’这种沉重的词来压我?

我让她不开心了吗?啊?”他抓起桌上那半杯烈酒,仰头就要灌下去。许时安眼疾手快,

一把夺过酒杯,重重地顿在吧台上,金黄色的酒液溅出几滴。“周牧野!

”她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你闹够了没有!

”周牧野被她吼得一愣,动作僵在那里,茫然地看着她,像是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许时安看着他这副样子,胸口那股郁结的气堵得她几乎喘不上来。又是这样。每一次,

都是这样。她看着他为别人欢喜,为别人痴狂,又为别人心碎。而她,

永远只是那个在碎片散落一地时,拿着扫帚和簸箕,默默收拾残局的人。

一股强烈的疲惫和无法言说的酸楚猛地冲上眼眶,她飞快地别过脸,深吸了一口气,

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再转回头时,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只是眼神更冷了些。

她站起身,伸手去拉周牧野的胳膊:“起来,跟我回去。”周牧野像个提线木偶,

被她拽了起来,脚步虚浮踉跄。他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许时安瘦削的肩膀上,

浓重的酒气混合着烟草味扑面而来。许时安咬着牙,半拖半扶着他,

艰难地穿过拥挤喧闹的人群,朝酒吧门口走去。他沉重的身躯,他滚烫的呼吸,

他无意识的依赖,都像沉重的枷锁,拖着她一步步走向那个熟悉的、名为“兄弟”的牢笼。

每一步,都踩在她那早已疲惫不堪的心尖上。好不容易把烂醉如泥的周牧野塞进出租车后座,

许时安感觉自己像刚打了一场硬仗,后背的薄衫已经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周牧野一沾到座椅,就彻底失去了意识,脑袋歪向一边,发出沉重的、带着酒气的呼吸声。

出租车在夜晚的城市里穿行,霓虹灯光透过车窗,明明灭灭地扫过周牧野沉睡的侧脸。

他眉头紧锁着,即使在睡梦中,那份痛苦和委屈似乎也没有完全散去。

许时安靠在另一侧车窗上,疲惫地闭上眼。车窗冰冷的玻璃贴着滚烫的额角,

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揉搓着,又酸又胀。

车子停在周牧野租住的公寓楼下。许时安付了钱,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才把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不止的男人从车里拖出来。周牧野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

含糊地嘟囔着什么,脚步像踩在棉花上,全靠许时安支撑着才没摔倒。电梯缓慢上行。

封闭的空间里,酒味更加浓烈。许时安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撑着他,

感觉自己的肩膀快要被他压垮。终于挨到家门口,她腾出一只手,

熟门熟路地从他牛仔裤口袋里摸出钥匙——还是她上次帮他换的指纹锁,他却总嫌麻烦,

坚持用钥匙。门开了。客厅里一片狼藉,沙发上堆着没洗的衣服,

茶几上散落着空的啤酒罐和零食包装袋,

地上还躺着一个摔碎的马克杯——大概是吵架时的牺牲品。许时安视若无睹,

拖着周牧野径直走向卧室,把他重重地扔在了那张还算整洁的大床上。周牧野闷哼一声,

在床上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里,不动了。许时安站在床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她看着床上那个毫无知觉的身影,看着这间充斥着颓丧气息的房间,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席卷而来。她很想就这么转身离开,把门甩上,

再也不管这个永远长不大的混账。可身体却像有自己的意志。她默默地转身,走进厨房。

打开冰箱,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瓶矿泉水和几个孤零零的鸡蛋。她叹了口气,烧上水。

翻箱倒柜,终于在橱柜最里面找到了一小包没开封的干紫菜和一点虾皮。她熟练地打散鸡蛋,

切了点葱花,水开后,倒入蛋液,撒上紫菜虾皮和葱花,最后淋上几滴香油。

一碗简单却散发着暖意的醒酒汤很快做好了。她端着碗,重新回到卧室。

周牧野还保持着趴着的姿势,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她把碗放在床头柜上,

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牧野?起来喝点汤。”周牧野没什么反应。她又用力推了推。

他这才慢吞吞地、极其不情愿地翻过身,半睁开惺忪的醉眼。他茫然地看着许时安,

又看看床头柜上那碗冒着热气的汤,眼神涣散,没有焦点。许时安把他扶起来,

让他靠在床头。他浑身软绵绵的,像个大型玩偶。她端起碗,舀起一勺,小心地吹了吹,

递到他嘴边。周牧野下意识地张开嘴,温热的汤汁滑入口中。他吞咽了一下,

混沌的眼神似乎清明了一瞬,目光落在许时安的脸上。灯光从她头顶倾泻下来,

勾勒出她专注而柔和的侧脸轮廓。几缕碎发垂落下来,被她随意地别到耳后,

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长的脖颈。她的动作很轻,很稳,小心翼翼地吹着勺子里的汤,

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暖黄的灯光,她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

还有手中这碗熨帖到胃里的热汤……这一切,构成了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氛围。

周牧野呆呆地看着她,大脑被酒精麻痹得一片混沌,只剩下一些最原始的感觉。暖。安心。

像漂泊了很久很久的船,终于回到了平静的港湾。所有的喧嚣、争吵、痛苦、委屈,

都被这温暖的港湾隔绝在外。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的依赖感攫住了他。

他无意识地、顺从地喝着她喂过来的汤。喝了几口,他忽然像个委屈的孩子,身体一歪,

把头重重地靠在了许时安瘦削的肩膀上。滚烫的额头抵着她的颈窝,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锁骨上。许时安全身骤然僵住,手中的汤勺差点脱手。

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她一动不敢动,

任由他沉重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肩窝。时间仿佛凝固了。

房间里只剩下周牧野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许时安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就在许时安以为他又要睡过去时,靠在她肩上的周牧野忽然动了动。

他像是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把脸更深地埋进她的颈窝,然后,

含糊不清地、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醉意,

近乎呓语般地嘟囔了一句:“安安……”“为什么……”“为什么她们……都不是你啊?

”轰——!许时安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猛地炸开了!眼前瞬间一片空白,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那颗心,在死寂的空白里疯狂地、失控地擂动!

血液疯狂地涌向四肢百骸,又在下一秒冻僵。她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狠狠劈中,

整个人从指尖到头发丝都麻痹了。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周牧野说话时,

嘴唇隔着薄薄的衣料,在她肩颈皮肤上擦过的、细微而灼热的触感。那七个字,

像带着魔力的咒语,又像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她毫无防备的心脏深处。她猛地转过头,

难以置信地看着肩膀上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周牧野似乎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

嘟囔完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后,彻底陷入了沉睡,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世界安静得可怕。

许时安僵硬地坐在那里,像一尊瞬间风化的石像。肩膀上的重量沉甸甸的,

带着他滚烫的体温,几乎要将她灼伤。她维持着那个被他靠着的姿势,很久很久,

久到窗外的天色开始透出一点灰蒙蒙的亮光。手中的汤碗早已凉透,黏稠的蛋花凝结在碗底。

那句醉醺醺的呓语,如同魔音灌耳,在她空白的脑海里反复回响,

每一次都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灭顶的眩晕。为什么她们都不是你?为什么?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二十多年来小心翼翼构筑的堤坝,自以为坚固无比的防线,

在他一句无意识的醉话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那些被她深埋、以为早已枯死的藤蔓,

在这一刻,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疯狂地破土而出,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

天光彻底大亮时,周牧野是被一阵剧烈的头痛生生劈醒的。“嘶……”他倒抽一口冷气,

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个正在施工的搅拌机里,

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钝重的、要命的疼痛。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块,

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睁开一条缝。刺目的阳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射进来,

正好照在他眼睛上。他烦躁地抬手挡住光,另一只手摸索着想要找水喝。

指尖触到的不是冰凉的水杯,而是一片温热的、带着柔软弹性的……布料?

周牧野混沌的大脑宕机了几秒,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正靠在什么人的肩膀上。

他僵硬地、一点点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许时安近在咫尺的侧脸。她闭着眼睛,

头微微歪着,靠在床头板上,似乎睡着了。晨光勾勒着她柔和的下颌线,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疲惫的阴影。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而她身上那件米色的棉布衬衫,靠近肩膀的位置,有一小片可疑的、深色的水渍痕迹,

像是……他昨晚流的口水?周牧野的目光顺着那片水渍,缓缓下移,

落在自己搭在她腿上的胳膊上。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动作大得差点把自己从床上掀下去。昨晚那些破碎的、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开了闸的洪水,

有力的肩膀……厨房的暖光……她低头吹汤时垂下的睫毛……还有……还有自己靠在她肩上,

说的那句话……“为什么她们都不是你?”嗡——!

周牧野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血猛地冲上头顶,瞬间烧红了他的耳朵和脖子,

连带着宿醉的头痛都似乎被这巨大的羞耻和震惊压了下去。他像见了鬼一样,

死死地盯着许时安沉睡中毫无防备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然后又被猛地丢进了冰窟里!他做了什么?他昨晚……对着许时安……说了什么浑话?!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狼狈不堪地从床上滚了下来,

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动静惊醒了浅眠的许时安。

她猛地睁开眼,眼中还带着未散的迷茫和疲惫。

看到站在床边、脸色煞白、眼神惊惶如同见了鬼的周牧野,她微微一怔,随即,

昨晚的记忆也瞬间回笼。肩膀被他靠过的地方,

似乎还残留着那种沉甸甸的触感和灼热的温度。那句石破天惊的醉话,

再次清晰地在她耳边响起。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人四目相对,

房间里只剩下周牧野粗重而慌乱的喘息声。许时安垂下眼睫,避开了他惊涛骇浪般的目光。

她动了动僵硬发麻的肩膀,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异常平静:“醒了?

”她掀开盖在腿上的薄毯,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颈,

目光扫过床头柜上那碗早已凉透、凝结成一团的蛋花汤,“头疼吗?厨房有蜂蜜,

自己去冲点水喝。”她说完,径直走向门口,脚步甚至没有一丝停顿。仿佛昨晚的一切,

都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此刻梦醒了,就该各归各位。“安安!

”周牧野在她手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猛地叫住了她。声音干涩嘶哑,

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许时安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背影挺直,

带着一种疏离的沉默。周牧野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辣地疼。

他看着那个纤细却挺直的背影,看着那件被自己“玷污”的衬衫肩膀处深色的水渍,

脑子里一团乱麻。愧疚?羞耻?震惊?还有一种更陌生的、让他心慌意乱的情绪在疯狂翻涌。

他想解释,想道歉,想说那都是醉话当不得真……可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许时安等了几秒,身后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她微微侧过头,露出一点苍白的下颌线,

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出版社还有事。”“砰。

”轻轻的关门声响起。房间里只剩下周牧野一个人,呆立在原地,

像一尊被施了定身法的石像。宿醉的头痛再次凶猛地袭来,他却感觉不到,

脑子里反复轰鸣的,只有许时安那平静得近乎冷漠的眼神,和他自己那句如同魔咒般的醉话。

为什么她们都不是你?为什么……他烦躁地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床头柜上那碗冷掉的汤。汤面上凝结的油花,像一块破碎的镜子,

映出他此刻茫然失措、狼狈不堪的脸。接下来的日子,

周牧野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状态。他刻意地避开了许时安。电话不打了,

信息不发了,连朋友圈都设置成了“仅三天可见”。他像一只受惊的鸵鸟,

把头深深埋进了沙子里,以为只要看不见,

那晚的尴尬和那句该死的醉话就能当作从未发生过。他试图用工作填满所有时间,

背着相机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穿梭,捕捉那些转瞬即逝的光影。可镜头对准人群时,

他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搜寻那个安静的、穿着素色衣服的身影。拍街角的书店橱窗,

会想起许时安低头看书时沉静的侧脸;拍公园长椅上依偎的老人,

会想起自己无数次大大咧咧把胳膊搭在她肩上,

而她总是微微僵硬却从不推开的样子;甚至拍一只慵懒晒太阳的流浪猫,

都会莫名其妙地联想到许时安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却偶尔流露出温柔的眼睛。“见鬼!

”他烦躁地放下相机,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那些被他刻意忽略、习以为常的细节,

此刻却像被施了魔法,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带着一种钝刀子割肉般的绵长痛感。

她记得他所有稀奇古怪的饮食禁忌——不吃香菜,讨厌胡萝卜,喝豆浆必须放三勺糖。

他每次失恋后像垃圾场一样的公寓,都是她默默收拾干净,

甚至还会帮他补好被烟头烫坏的沙发套。他心血来潮半夜想吃城南那家生煎包,

她顶着寒风骑半小时共享单车给他买来,送到时包子还是热的。

他随口提过一句某个摄影集绝版了很难买,三个月后他生日,

那本崭新的摄影集就出现在他桌上,没有包装,没有卡片,

只有她淡淡的一句“路过书店看到的”。……桩桩件件,细碎得如同沙滩上的贝壳,

过去被他大大咧咧地踩过,从未在意。如今潮水退去,它们却硌得他生疼。

这些被他视为“兄弟情谊”理所当然的付出,此刻剥去了那层“兄弟”的外衣,

露出了内里让他心惊肉跳的真相——那是一种怎样深沉而无声的包容和……爱?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炸得周牧野魂飞魄散。他猛地灌了一大口冰水,

试图浇灭心头的燥热和恐慌。不可能的!他和许时安?那可是许时安啊!

是从小穿着开裆裤一起玩泥巴、他打架她放风、他挨揍她递药、他闯祸她背锅的许时安!

前打嗝放屁、可以穿着裤衩在她面前晃悠、可以抱着她胳膊嚎啕大哭抱怨失恋的“好兄弟”!

他怎么能……怎么能对她产生那种想法?这太荒谬了!太禽兽了!

周牧野烦躁地在工作室里走来走去,像一头困兽。

他试图用林薇明媚的笑容来驱散脑海中许时安安静的影子,却发现林薇的面容已经变得模糊,

只剩下许时安低头吹汤时那低垂的、温柔得让他心尖发颤的睫毛。

那句醉话再次鬼魅般响起:“为什么她们都不是你?

”一个更让他恐慌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也许……那不是醉话?

也许……那是他潜意识里,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真心?这个想法让他瞬间手脚冰凉,

又猛地涌上一股灼热的冲动。他抓起手机,手指悬在许时安的名字上,剧烈地颤抖着。

他想打电话给她,想立刻听到她的声音,想确认……确认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来电显示:林薇。周牧野看着那个名字,

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通了电话,

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喂,薇薇?”电话那头,

林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很平静:“牧野,有空吗?我们聊聊。”半小时后,

两人坐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空气里飘着咖啡的醇香。

林薇搅拌着杯中的拿铁,开门见山,语气平和得没有一丝波澜:“牧野,我想过了。

我们……还是分开吧。”周牧野端着咖啡杯的手一顿,咖啡液面晃了晃。他抬起头,

看着林薇。她今天没化妆,素净的脸上带着一丝释然。“为什么?”他听到自己问,

声音有些干涩,但奇怪的是,心里并没有预想中的剧痛,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唾弃的、隐秘的解脱感?林薇看着他,笑了笑,笑容里有些无奈,

也有些了然:“因为我们不合适。牧野,你像一团热烈的火,

需要的是能和你一起燃烧、一起疯的人。而我……”她顿了顿,目光坦诚,

“我需要的是一个更稳定、更踏实的港湾。我们彼此吸引过,但吸引过后,是更深的不安。

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安定,而我,好像也……无法真正走进你心里那个最深处的地方。

”她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他们之间那些被**掩盖的问题。周牧野沉默了。

他想反驳,想说我们可以磨合,可以改变……可话到嘴边,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因为林薇说的每一个字,都敲在了他心坎上。他确实给不了。他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