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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发表时间: 2025-06-09 10:45:13

你天生适合陈列在玻璃展柜里。

那些自称朋友的男人,总在深夜发来“不经意”的**,肌肉线条在暗光下像精心雕琢的陷阱。

他们送来的奶茶杯底刻着“占有你”,玫瑰花瓣间夹着写满你日程表的纸条。

你笑着收下礼物,以为这是友谊的常态。

直到匿名论坛炸开为你厮杀的帖子,一个ID为“收藏家”的用户发帖:

“她的美是我的藏品,觊觎者将成标本。”

第二天,送你玫瑰的男孩成了地铁站里一尊真正的“艺术品”。

---

你天生适合陈列在玻璃展柜里。

这是你从无数双眼睛里读出的结论。那些目光,黏稠、滚烫,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在你走过教室长廊、图书馆寂静的过道,或是校外那家总是弥漫着廉价香薰和咖啡苦涩气息的“时光角落”咖啡馆时,如影随形。

它们像无形的探针,试图剥离你皮肤表层,丈量骨骼的弧度,估算血液的温度。你不喜欢玻璃展柜,冰冷、坚硬、一览无余,但世界似乎固执地要将你推入其中,成为一件供人评赏的稀世藏品。

所以,你身边从不缺少“朋友”。尤其是男性朋友。他们像逐光的飞蛾,被一种他们自己也未必能清晰定义的力量吸引而来,聚集在你周围。

他们体贴、健谈,带着恰到好处的幽默感,在你需要时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拿铁,在你蹙眉时送上精准踩中你喜好的小礼物。

比如现在。

手机屏幕在图书馆自习室昏昧的光线下突兀地亮起,震动声沉闷地敲击着桌面,短暂打破了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你瞥了一眼,是林锐。头像是他精心挑选的侧脸轮廓,下颌线绷紧,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冷峻。消息预览跳出来:

【刚健完身,累瘫了。你还在图书馆?给你带了点补充能量的。】

下面紧跟着一张照片。显然是在健身房更衣室昏暗的灯光下拍的,角度刁钻。汗珠沿着贲张的胸肌和块垒分明的腹肌滚落,在手机闪光灯下折射出湿漉漉的光泽。

皮肤下的血管隐隐贲张,像某种精心雕琢的陷阱,散发着原始而直白的荷尔蒙气息。他穿着运动短裤,湿透的布料紧贴大腿,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你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微微一顿。又是这样。这些“不经意”的**,带着体温的热度,穿透冰冷的屏幕抵达你的视网膜。

它们像深夜丛林里突然亮起的兽瞳,带着狩猎前的试探和蓄势待发的危险。

你见过太多次了。陈默会在深夜发来他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垂在额前的照片,锁骨上还挂着水珠;周扬则热衷于展示他攀岩后布满擦伤和小块肌肉的手臂。

你轻轻叹了口气,胸腔里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疲乏。指尖落下,敲击屏幕:

【谢谢,不用了,在自习。】

发送。然后把手机屏幕朝下,轻轻扣在摊开的厚重艺术史教材上,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书页上,文艺复兴时期的人体雕塑图片冰冷而完美,肌肉的起伏被大理石凝固成永恒的美,对比着刚才屏幕上那具活色生香、充满暗示的躯体,显得遥远而失真。

邻桌传来几声压低的、意味不明的轻笑。你不用抬头也知道,是那几个总在附近“自习”的男生。他们的目光,此刻一定正黏在你扣下的手机上,带着心照不宣的暧昧揣测。

这目光如芒在背,让你颈后的寒毛微微竖起。你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书页边缘,薄薄的纸张被揉搓出细微的褶皱。

图书馆恒温空调送出的冷风,此刻吹在皮肤上,竟带着一种粘腻的触感,仿佛被某种无形的东西包裹住了。

你试着将注意力重新拉回书页上波提切利的维纳斯,那完美无瑕的躯体诞生于海浪的泡沫,眼神纯真而遥远。

可那行行的铅字在眼前模糊,跳跃,组合不成清晰的意象。维纳斯洁白的大理石肌肤,恍惚间竟染上了林锐汗水的湿亮光泽,那古典的、象征爱与美的曲线,扭曲成了更衣室灯光下充满侵略性的肌肉线条。

你闭上眼,几不可察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强迫自己聚焦在那些描述“理想比例”和“黄金分割”的学术字句上。

知识是冰冷的盔甲,逻辑是锋利的刀。你试图用它们构筑起一道薄而坚韧的墙,抵挡那些无声渗透的窥探与灼热。

书页上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线条柔和圣洁,可那完美的大理石曲线在你眼中却顽固地扭曲着,化作了林锐汗湿的、在手机闪光灯下贲张的胸肌轮廓,带着原始而**的侵略性。

邻桌那几声压抑的轻笑,像细小的针,扎在你紧绷的神经末梢。

你甚至能描摹出那些目光的路径——它们必定黏在你扣在桌面、刚刚拒绝了林锐的手机上,带着心照不宣的揣测和一丝隐秘的嘲弄。

颈后的皮肤一阵发麻,寒意顺着脊椎无声地爬升,图书馆恒温的冷气此刻吹在身上,竟带着粘腻的触感,仿佛被无形的蛛网层层裹缠。

你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强迫瞳孔聚焦在那些描述“理想比例”和“黄金分割”的学术字句上。冰冷的铅字,冰冷的逻辑,它们本该是你隔绝这粘稠现实的堡垒。

“吱呀——”

椅子腿摩擦地面的锐响刺破了自习室的沉静,也刺破了你勉强维持的专注。你几乎是本能地抬起头。

是周扬。

他正把背包甩到肩上,动作带着他惯有的、训练有素的利落。汗水浸湿的灰色速干T恤紧贴着他宽阔的背肌,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线条,几处新鲜的擦伤在**的小臂上格外刺眼——那是他引以为傲的攀岩勋章。

他朝你这边望了一眼,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你抬头的瞬间。那眼神深邃,像夜色笼罩下的丛林湖泊,表面平静,深处却涌动着难以名状的暗流。

他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提了一下,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那背影,像一头沉默而危险的兽,消失在门外的光影里。

你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书页的边缘,纸张发出细微的、濒临破裂的**。周扬的目光,林锐的照片,陈默深夜湿漉漉的锁骨……

这些碎片在脑中搅动、碰撞,发出令人不安的嗡鸣。疲惫像沉重的潮水,漫过脚踝,冰冷地向上侵蚀。你合上那本厚重的艺术史,封面上冰冷的大理石雕像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微的光。

也许,一杯甜腻的、能暂时麻痹神经的奶茶,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慰藉。你站起身,椅子发出轻微的响动,邻桌几道目光立刻如影随形地黏了上来。你目不斜视,穿过一排排堆满书籍的长桌,走向图书馆深处那个僻静角落里的自助咖啡机。空气里弥漫着旧书页的尘埃味和劣质咖啡粉的焦苦气息。

就在咖啡机低沉地嗡鸣运作时,一个身影悄然靠近,带着一种刻意放轻的脚步。你微微侧目。

是陈默。他手里端着一杯刚做好的奶茶,塑料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氤氲着甜腻的香气。他脸上挂着那种你熟悉的、温润如玉的笑容,眼神清澈,像无害的鹿。

“喏,”他把奶茶轻轻推到你面前的小圆桌上,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图书馆特有的谨慎,“看你脸色不太好。三分糖,加了你喜欢的脆波波,暖一暖。”他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你放在桌沿的手背,那触感微凉,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体贴。

你看着他温顺的眉眼,心底那点被周扬和林锐挑起的烦躁奇异地被抚平了一些。他是不同的,你对自己说。他总是这样恰到好处,从不越界,像一片温吞无害的水域。你拿起那杯奶茶,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到掌心,那股甜腻的香精气味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谢谢。”你低声说,声音有些干涩。

陈默笑了笑,没再多言,只是拿起旁边架子上散乱的几本艺术期刊,动作轻柔地开始整理。他的侧影在角落不甚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静专注。你插上吸管,吸了一口。齁甜的液体裹挟着工业香精的味道冲入口腔,黏糊糊地滑过喉咙。你强忍着不适咽下去,目光百无聊赖地落在杯底。

透明的塑料杯底,靠近边缘的位置,一行细小的、几乎与塑料融为一体的刻痕,在顶灯的照射下,骤然折射出一点微不可查的异光。

你的动作僵住了。

吸管悬停在唇边,那口甜腻的液体不上不下地堵在喉咙口。你屏住呼吸,手指微微用力,将杯子举高,迎着光,小心地转动着角度。

光线的魔法消失了,杯底又恢复成一片模糊的透明。只有当你极其缓慢地、极其专注地调整着角度,让光线恰好以一个刁钻的斜度切入时,那些刻痕才再次显现出来。

不是幻觉。

它们被精心地刻在那里,线条细微却清晰有力,组成了三个冰冷的字:

**占有你。**

一股寒意猛地从尾椎骨炸开,瞬间窜遍四肢百骸。胃里那点甜腻的奶茶瞬间翻涌成令人作呕的粘稠物。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那轻飘飘的塑料杯。

你猛地抬头看向陈默。

他还在整理期刊,神情专注得近乎虔诚,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神圣的工作。他微微低着头,额前柔软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小部分额头。你死死盯着他,试图从他平静无波的侧脸上找出一丝裂痕,一丝得逞后的得意,或者任何能证明他知晓这杯底秘密的蛛丝马迹。

没有。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温润如玉的平静。

是巧合?是别人做的?还是……他?

你指尖用力,塑料杯壁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微“咯吱”声。那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透过杯底烫在你的掌心。你猛地将杯子放回桌面,动作幅度过大,杯身摇晃,里面深褐色的液体剧烈地晃荡了一下,几乎要泼洒出来。

“怎么了?”陈默似乎被你的动静惊动,转过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烫到了?”

他的目光落在你脸上,清澈见底,带着一丝真实的疑惑。那眼神太干净了,干净得像一泓从未被任何污浊沾染过的山泉。你看着他,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杯底那三个字带来的惊悸和眼前这张纯良无害的脸孔形成了巨大的、荒诞的撕裂感,让你头晕目眩。

“……没事。”你终于挤出一丝干涩的声音,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指尖的冰冷蔓延到了全身,图书馆的空调冷风此刻如同冰窖里吹出的寒气,穿透薄薄的衣衫,直刺骨髓。“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

你几乎是逃离般抓起自己的包和那本沉重的艺术史,脚步有些踉跄地冲出自习室,将那杯刻着字的奶茶和陈默温润的目光远远甩在身后。

走廊的灯光苍白刺眼,空无一人。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带来一阵刺痛,却丝毫无法驱散心头的阴霾。杯底的字迹和陈默平静的脸在你脑中疯狂轮转、碰撞。寒意凝结成实体,像一层冰壳裹住你,每一步踏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都发出空洞的回响。

回到逼仄的出租屋,你反手锁上门,背脊重重抵住冰凉的门板,才感觉到一丝虚脱般的疲惫。那杯奶茶被遗弃在图书馆的角落,但杯底那三个字却像跗骨之蛆,深深烙进了你的意识里。

屋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霓虹的微光渗入,将家具的轮廓涂抹成模糊而扭曲的暗影。你把自己扔进沙发,像一具被抽去骨头的玩偶。寂静像浓稠的墨汁,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将你溺毙。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兀地亮起,幽幽的蓝光刺得你眼睛生疼。

又是林锐。

【真不去?新开那家日料,据说刺身很棒。】

文字下面,毫无意外地紧跟着一张新的照片。这次是浴室镜前的半身照。

水汽氤氲的镜面被随意抹开一小块,映出他**的上半身,湿漉漉的黑发垂在额前,水珠沿着紧实的胸肌和腹肌的沟壑蜿蜒而下。

他的眼神透过朦胧的水汽和手机屏幕直勾勾地盯着你,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势在必得的笑。

那股熟悉的、混合着视觉压迫和生理不适的粘腻感再次翻涌上来,比图书馆时更甚。你胃里一阵痉挛,指尖冰凉。

这次你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力道,指尖狠狠戳在屏幕上,直接拉黑了他的名字。那个带着冷峻侧脸的头像瞬间消失在联系人列表里,像一块肮脏的污渍被用力擦去。

短暂的快意之后,是更深沉的疲惫和一种挥之不去的惊惶。

你丢开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沙发上,那点微弱的光也被吞噬了。黑暗中,你蜷缩起来,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周扬沉默而充满力量感的背影,陈默温润笑容下杯底冰冷的刻字,林锐湿漉漉的、充满侵略性的肌肉……

这些影像碎片在浓稠的黑暗中旋转、放大,像无数双无形的手,从四面八方伸过来,要将你拖入一个光怪陆离、无法呼吸的深渊。

你感到窒息。这感觉并非源于狭小的空间,而是来自那些无处不在的、名为“友谊”的绳索,它们正越收越紧,勒入皮肉。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混乱思绪几乎要将你完全吞没时,扣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再次固执地亮了起来。

这一次,光线异常刺眼,穿透了布料的缝隙,在黑暗中投下一小片惨白的光斑。

不是电话,也不是短信。

是一种持续不断、带着强烈震动感的推送提醒。嗡嗡嗡……嗡嗡嗡……沉闷而急促,像某种濒死的昆虫在疯狂振翅。

你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一种冰冷的不祥预感,比方才的寒意更甚,瞬间攥住了你的心脏。

你迟疑着,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慢慢伸向那嗡嗡作响、屏幕朝下扣着的手机。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机身,那震动仿佛带着电流,瞬间窜过你的手臂。你深吸一口气,猛地将它翻转过来。

刺眼的白光瞬间刺破黑暗,让你的瞳孔骤然收缩。

屏幕上,一个你从未下载过的、图标设计得极其诡异的APP正疯狂地推送着消息。

那图标底色是粘稠的暗红,如同凝固的血液,中央是一个扭曲的、宛如荆棘缠绕而成的字母“C”,线条锐利狰狞,仿佛还在微微搏动。推送横幅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像垂死之人最后的抽搐:

【爆!硝烟再起!为“玻璃女神”厮杀的新战场开启!】

【速报!代号‘大卫’的挑战者刚刚放出重磅炸弹!】

【腥风血雨!‘收藏家’现身!终极猎杀令发布!】

【实时播报!‘玫瑰骑士’坐标锁定!今夜谁将血染?】

每一个标题都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煽动性。那“玻璃女神”的称呼,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你的太阳穴。

你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四肢百骸都冻僵了。指尖僵硬得如同冰雕,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和恐惧,你点开了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图标。

屏幕瞬间被粘稠的暗红**面淹没,仿佛真的浸满了鲜血。顶部一行扭曲的哥特体英文标语,像垂死挣扎的蛇在扭动:“BeautyDemandsSacrifice.”(美,需以鲜血献祭)。

界面中央,一个被置顶的帖子被疯狂涌入的回复不断顶起,标题用加粗的、惨白的字体写着:

【最终狩猎:献予展柜的玫瑰骑士。坐标已更新。收藏家,收割时刻。】

发帖者的ID,是一个简单的、却散发着无尽寒意的单词——“Collector”(收藏家)。

你颤抖着,点开了那个帖子。

帖子正文只有寥寥几句,像冰冷的刀锋,切割着你的神经:

“她的美是我的藏品,独一无二,永恒不朽。

那些肮脏的觊觎者,只配成为我收藏室的注脚。

今夜,玷污玫瑰者,将化作永恒的艺术标本。

坐标:中央线地铁站,B2层,东侧废弃服务通道入口。23:00。

见证,或者,成为下一个。”

下面,是一张模糊但极具冲击力的配图。角度隐蔽,光线昏暗,显然是**。画面中央,是一束被精心放置在冰冷水泥地上的红玫瑰,娇艳欲滴的花瓣在惨淡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血滴。

玫瑰旁边,散落着几张熟悉的、打印着你日常行程的A4纸,上面甚至还有你用荧光笔划出的标记——那是昨天陈默“不小心”遗落在你桌上的东西!纸张被粗暴地揉皱又展开,像被遗弃的垃圾。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恐惧猛地攫住了你的喉咙,扼杀了你所有的呼吸。

陈默!那杯刻着“占有你”的奶茶!那个温润如玉的、整理期刊的身影!那个总是带着无害笑容的男孩!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你骤然失色的脸上,惨白如同鬼魅。时间。你猛地看向屏幕右上角。

22:47。

中央线地铁站。B2层。废弃通道入口。

离那个“收割时刻”,只有十三分钟!

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冰冷的恐惧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在体内激烈地撕扯。

报警?警察会相信一个匿名论坛的猎奇帖子?还是相信你杯底发现的、无法证明来源的刻字?他们会觉得你疯了!

可那束玫瑰!那散落的行程表!坐标精确到令人发指!

去不去?

那个温润的、带着清澈眼神的陈默……

一个声音在脑中尖叫:他会死的!像一件垃圾一样被处理掉,变成那个疯子“收藏家”口中的“艺术标本”!

另一个声音冰冷地反驳:那是陷阱!是针对你的!下一个标本可能就是你!

时间在恐惧的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手机屏幕上,“收藏家”那冰冷宣告的文字如同淬毒的尖刺,死死钉在你的视网膜上。

22:53。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巨响。你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尖锐的念头:来不及了!

你甚至来不及换鞋,穿着居家的软底拖鞋,抓起手机和钥匙,像一枚失控的炮弹冲出了出租屋的门。冰冷的夜风瞬间灌满你的口鼻,带着城市特有的尘埃和尾气的味道。

你跌跌撞撞地冲下老旧楼梯,楼道里声控灯随着你急促的脚步忽明忽灭,在你身后投下扭曲跳跃的鬼影。

深夜的街道空旷得可怕,路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拖出长长的、孤寂的光带。

你朝着最近的地铁站方向狂奔,拖鞋拍打着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发出急促而慌乱的“啪嗒”声。冷风刀子般刮过脸颊,灌进喉咙,带着刺痛。

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烈的疼痛。脑海中只有一个坐标在疯狂闪烁:中央线地铁站,B2层,东侧废弃服务通道入口!

终于,那个熟悉的、巨大的地铁站入口出现在视野里,像一个张着巨口的怪兽。深夜,入口处只有零星几个晚归的身影匆匆进出,无人注意到你煞白的脸和失魂落魄的姿态。

你冲下自动扶梯,一级,两级……B1层灯火通明,便利店还亮着灯,但空旷无人。你绕过几排冰冷的金属座椅,目光像雷达一样疯狂扫视着指示牌。

B2层!

通往B2层的下行扶梯就在前方,像一个通往深渊的斜坡。你几乎是扑了上去,紧紧抓住冰冷的扶手。扶梯缓慢而沉重地向下移动,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你死死盯着下面逐渐显露的景象。

B2层的光线明显黯淡了许多。巨大的空间里,只有几盏间隔很远的长条形LED灯管散发着惨白的光晕,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更远处则沉入浓稠的黑暗。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地下空间特有的、混合着灰尘、机油和淡淡潮湿的霉味。空旷得可怕,脚步声在这里会被放大、扭曲,形成诡异的回音。

东侧……东侧……

你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巨大的B2层站厅里狂奔,目光疯狂地搜寻着任何标有“服务通道”或指向东侧的指示牌。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时间!时间!那个冰冷的“23:00”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终于,在站厅最东端,光线几乎无法触及的角落里,一块不起眼的、落满灰尘的金属指示牌钉在冰冷的混凝土柱子上。

箭头指向一条更加幽深的岔道,上面模糊地印着几个字:设备区/服务通道(废弃)非请勿入。

岔道入口被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门虚掩着,上面缠绕着粗重的铁链,但并未上锁,似乎只是象征性地拦着。铁链的环扣在惨淡的灯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你冲到栅栏门前,一股浓烈的、令人不安的铁锈和灰尘气味扑面而来。隔着栅栏的缝隙,你看到了。

通道深处,光线极其微弱,只能勉强勾勒出轮廓。在距离入口大约十几米的地方,水泥地上,赫然放着一束红玫瑰!正是照片里那束!

花瓣在死寂的黑暗中呈现出一种近乎妖异的暗红色泽。旁边,散落着几张打印纸,正是你的行程表!

陈默呢?!

你心脏骤然停跳!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玫瑰周围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拼命搜寻。

没有!没有人影!只有那束玫瑰,像一个不祥的祭品,静静地躺在尘埃里。

恐惧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你。来晚了?还是……根本就是个骗局?那个“收藏家”……

就在你几乎要被这死寂的黑暗和绝望压垮时,一个极其细微的、压抑到极致的抽气声,猛地从你左后方、紧贴着冰冷墙壁的阴影里传来!

“呃……”

那声音短促,破碎,带着无法形容的痛苦和巨大的惊恐。

你猛地转身,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墙根最深的阴影里,一个身影蜷缩着,像一团被丢弃的破布。

是陈默!他背靠着冰冷的混凝土墙壁,身体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剧烈地颤抖。他的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指缝间溢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

那双总是温润如玉、清澈见底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大,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扩散,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里面倒映着前方通道深处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他看到了什么?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你头皮发麻!你顺着陈默那惊恐到极点的目光,猛地转向通道深处——那束玫瑰所在的方向!

那里,就在玫瑰后方那片浓稠如墨的黑暗里,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个轮廓。

那轮廓异常高大,几乎顶到了通道低矮的天花板。它并非由实体构成,更像是由最纯粹的黑暗凝聚而成,边缘模糊地蠕动着,仿佛随时会融化在周围的阴影里。

你无法看清任何细节,没有五官,没有衣物的褶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虚无。它静静地矗立在玫瑰之后,如同从地狱最深处爬出的剪影,沉默地“注视”着栅栏门外的你和陈默。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空气粘稠得如同固态的冰。你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四肢僵硬得无法动弹,连呼吸的本能都被那巨大的、无声的恐怖剥夺。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由纯粹黑暗构成的、顶天立地的轮廓,像一座冰冷的墓碑,压在你的视网膜上,压在你的灵魂上。

陈默的呜咽声被他自己死死扼在喉咙深处,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筛糠般的剧烈颤抖。他死死地盯着那个黑暗的轮廓,眼里的惊恐几乎要化为实质的血泪流淌出来。

就在这时,那个纯粹由黑暗凝聚而成的轮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迈步,不是抬手。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如同水波荡漾般的“扰动”。随着这微不可查的扰动,两点幽深得如同宇宙黑洞的“光”,在它头部大概眼睛的位置,无声无息地亮了起来。

那不是光。那是比最深沉的夜还要黑暗的空洞。是纯粹的虚无,是吞噬一切的深渊。那两点“虚无”的目光,冰冷、粘稠、带着一种非人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穿透了十几米的黑暗距离,精准地落在了你的身上。

被锁定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液态金属瞬间注入你的血管,冻结了每一寸神经!你感觉自己像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在那非人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嗬……”一声短促的、濒死的抽气从陈默喉咙里挤出。他终于承受不住那巨大的、来自黑暗深处的注视,身体猛地一弹,像一尾被扔上岸的鱼,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手脚并用地向后疯狂蹬踹、抓挠着粗糙冰冷的水泥地面,试图远离那栅栏门,远离那通道深处的恐怖存在。指甲刮擦地面的声音尖利刺耳。

他的动作,像投入死水的一块石头。

通道深处,那个纯粹的黑暗轮廓再次“扰动”了一下。这一次,幅度更明显。它似乎微微向前“倾”了一下,那两点虚无的目光更加凝实,牢牢锁定了正在徒劳挣扎的陈默。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海啸般从通道深处汹涌扑来!冰冷,粘稠,带着浓烈的铁锈和……消毒水的气味?

陈默的挣扎瞬间停滞了。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被瞬间抽空了所有骨头,只剩下那双因极致恐惧而瞪大到撕裂边缘的眼睛,死死地、绝望地看着那逼近的黑暗。

完了。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子弹射入你的脑海。他会被拖进去,像那个送玫瑰的男孩一样,变成一件冰冷的“艺术品”……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死寂之中——

“呜——嗡————”

一阵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轰鸣声,猛地从地铁隧道深处由远及近传来!紧接着,是车轮碾过铁轨发出的巨大、有节奏的“哐当”声,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嘶鸣!

末班地铁进站了!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噪音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打破了B2层这凝固般的死寂!惨白的灯光似乎都随着声波的冲击而微微闪烁了一下。

那通道深处,纯粹由黑暗凝聚而成的高大轮廓,似乎被这巨大的、充满工业力量的噪音干扰了。它那“凝视”着陈默的、虚无的双眼位置,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如同信号不良的屏幕。

就在这一瞬间的迟滞!

陈默体内最后一丝求生的本能被彻底点燃!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般的低吼,猛地从地上弹起!他看都没再看那通道深处一眼,也完全无视了近在咫尺的你,像一支离弦的、被恐惧彻底驱动的箭矢,朝着B2层站厅通往上方站台那灯火通明的自动扶梯方向,亡命狂奔!

他的身影在惨淡的光线下扭曲着,拖鞋拍打地面的声音急促而凌乱,伴随着粗重到撕裂的喘息,迅速消失在扶梯向上的拐角。

你僵在原地,心脏仍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巨大的噪音还在持续,地铁进站的广播声模糊地回荡着。你猛地回头,再次看向那条幽深的废弃通道入口。

浓稠的黑暗依旧。

但那个纯粹由黑暗凝聚而成的、顶天立地的恐怖轮廓,消失了。

连同那束暗红色的玫瑰,还有散落在地上的、写着你行程的纸张,也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对峙,那非人的注视,那濒死的挣扎,都只是一场过于逼真、过于恐怖的噩梦。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混合着铁锈和消毒水的冰冷气息,以及陈默指甲刮擦地面留下的几道凌乱白痕,无声地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绝非虚幻。

你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只能死死抓住冰冷的铁栅栏门,粗重地喘息。冰冷的铁锈味和灰尘味钻入鼻腔,让你剧烈地咳嗽起来。恐惧的余波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刷着你摇摇欲坠的神经。

他消失了。那个“收藏家”……或者说,那个东西。

陈默逃走了。

你呢?

你慢慢松开抓着栅栏的手,指尖冰凉麻木。你踉跄着后退一步,再一步,远离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入口。

目光扫过冰冷空旷的B2层站厅,巨大的空间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空旷死寂。没有陈默,没有黑暗的轮廓,只有你粗重的呼吸声在孤寂地回荡。

你转身,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一步,朝着通往地面的扶梯挪去。每一步都异常沉重,仿佛踩在松软的流沙上。

末班地铁已经驶离,站台空无一人,只有惨白的灯光映照着冰冷的轨道。

走出地铁站,重新站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清冷的夜风拂过你汗湿的额头,带来一丝微弱的清醒。

你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屏幕亮起,那个图标狰狞的暗红色论坛APP依旧刺眼地停留在屏幕上。

你指尖颤抖,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冲动,点开了它。

粘稠的暗红**面再次铺满屏幕。置顶的帖子标题依旧是那惨白加粗的字体:

【最终狩猎:献予展柜的玫瑰骑士。坐标已更新。收藏家,收割时刻。】

但下面,在原本那个“收藏家”的宣告之下,多了一条新的、孤零零的回复。

回复者ID:Collector

回复内容只有一行字,同样惨白的颜色,像刻在墓碑上的墓志铭:

“怯懦的玷污者,不配成为标本。等待你的,是更彻底的净化。”

回复时间:23:02。

正是陈默亡命奔逃后的那一刻。

你盯着那行字,每一个字母都像冰锥刺入你的眼底。“怯懦的玷污者”……陈默?“更彻底的净化”……那是什么意思?是对陈默的死亡预告?还是……

一股寒意再次攫住了你。你猛地关掉屏幕,将手机死死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你环顾四周,深夜的街道空旷无人,路灯投下一个个昏黄的光圈。

每一片被灯光遗漏的阴影,此刻都仿佛潜藏着那个纯粹黑暗的轮廓,那两点虚无的目光。

你不敢停留,几乎是跑着回到了出租屋。反锁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板上,才感觉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粘腻冰冷。

手机被你紧紧攥着,像一个烫手的炸弹。你想报警,但怎么说?一个匿名论坛的死亡威胁?一个在废弃通道里消失的黑暗影子?杯底刻的字?他们会相信吗?还是会把你当成一个被骚扰后产生幻觉的精神病患?

你甚至无法证明陈默刚刚经历了什么——他逃走了,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兔子,此刻恐怕正躲在某个角落瑟瑟发抖,绝不会站出来为你作证。

巨大的无助感和冰冷的恐惧像两条毒蛇,缠绕着你的心脏,越收越紧。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你蜷缩在沙发角落,像一只受惊的幼兽,眼睛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和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

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被厚重的帘布隔绝,只透进一丝微弱而模糊的光晕。每一次远处传来的汽车鸣笛,每一次水管在墙壁里发出的轻微呜咽,都让你惊跳起来,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一夜无眠。恐惧抽干了所有的睡意,只留下尖锐的神经在黑暗中疯狂拉锯。

当第一缕惨白的天光终于费力地透过窗帘缝隙挤进来时,你几乎要虚脱了。手机依旧沉默,没有陈默的消息,没有警方的询问,仿佛昨夜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过于漫长的噩梦。

但你知道不是。

那个APP还在。那条冰冷的回复还在。

浑浑噩噩地洗漱,浑浑噩噩地套上衣服。你需要空气,需要人群,需要阳光——哪怕只是城市里被高楼切割得支离破碎的阳光。你需要用现实世界的嘈杂和忙碌,来冲淡脑海中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恐惧。

你像一具游魂,飘出了家门。清晨的街道已经有了行色匆匆的路人,早餐摊点冒着热气,公车进站发出沉闷的刹车声。这些日常的景象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不真实。

你下意识地走向地铁站,走向那个能通往学校、通往你试图用知识构筑堡垒的地方。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自动扶梯缓缓下行,将你带回B1层。熟悉的便利店,熟悉的金属座椅……你低着头,不敢去看通往B2层那个方向。昨夜那冰冷的恐惧感再次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突兀的、压抑不住的骚动和惊呼声,猛地从B1层通往下方轨道的站台方向爆发出来!

“天啊!那是什么?!”

“快……快报警!”

“呕……我的天……”

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生理性的不适。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朝着站台边缘的某个点聚集过去,随即又像躲避瘟疫般猛地散开,形成一个小小的真空地带,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压抑的干呕。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过你的脊背!

一种可怕的、无法抗拒的预感攫住了你。双腿像有自己的意志,带着你僵硬地、一步一步地拨开前方混乱的人群,朝着骚动的中心挤去。

越靠近,那股气味就越清晰。

不是血腥味。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强烈**性的、极其浓烈的……福尔马林溶液混合着防腐药剂的刺鼻气味!

你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得肋骨生疼。视线越过前面几个捂着嘴、脸色惨白的乘客的肩膀——

你看到了。

在站台下方,冰冷铁轨之间的检修通道水泥地上,静静地“摆放”着一件东西。

不,那不是东西。

那是一个人。

是陈默。

但他已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温润如玉、眼神清澈的陈默。

他像一件被精心**、刚刚完成最后工序的标本,被极其考究地放置在那里。

他**着上半身,身体被摆弄成一个模仿古希腊雕塑“掷铁饼者”的经典姿态——身体强有力地扭转,右臂向后高高扬起,仿佛凝固在即将爆发出全部力量投掷的瞬间。

每一块肌肉的线条都被极致地绷紧、凸显出来,在站台惨白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而冰冷的、如同打磨过的石膏般的质感。皮肤的颜色是死气沉沉的灰白,毫无生气。

最令人头皮炸裂的是他的脸。

他的头颅被刻意地、用一种近乎艺术化的角度向后仰起,脖颈的线条被拉伸到极致。

那张曾经温顺无害的脸上,此刻凝固着一种极致复杂的表情——眼睛惊恐地瞪大到极限,眼白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瞳孔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的黑点;

嘴巴大大地张开,似乎要发出无声的尖叫,下颌骨绷紧得如同岩石。那是极致的恐惧和痛苦被瞬间冻结的永恒瞬间。

而他的皮肤……那层灰白色的皮肤,在灯光下,竟然隐隐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如同蜡质般的奇异光泽!像被某种特殊的树脂或蜡液彻底浸透、包裹过!

刺鼻的福尔马林和防腐剂的气味,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在他的脚边,静静地躺着一束鲜红的玫瑰。玫瑰的花瓣娇艳欲滴,与他灰白僵硬的躯体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地狱般的对比。

玫瑰旁边,散落着几张被揉皱又展开的A4纸,上面打印着你密密麻麻的日常行程安排,甚至还能看到你熟悉的荧光笔标记。

人群的惊呼、呕吐声、报警的尖叫声……所有的声音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海水,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巨大的嗡鸣充斥在你的耳膜里。

你死死地盯着站台下那个被**成“艺术品”的陈默,盯着他那张凝固着永恒恐惧和痛苦的脸。

昨夜通道深处,那个纯粹黑暗的轮廓无声的注视,陈默在阴影里崩溃的呜咽和亡命奔逃的背影,还有手机上那条冰冷的回复——“怯懦的玷污者,不配成为标本”……“等待你的,是更彻底的净化”……

原来,“净化”是这个意思。

将他彻底“净化”成一件符合标准的、冰冷的、永恒的……“艺术标本”。

一股冰冷的麻痹感从脚底迅速蔓延至全身,冻结了所有的血液和思想。世界在你眼前褪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站台下那惨白灯光照耀下的、凝固的灰白,和那束刺眼得如同鲜血的红玫瑰。

就在这时,你口袋里的手机,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像一颗冰珠滚落在你的脊椎上,瞬间驱散了全身的麻痹感。

站台下的“艺术品”——陈默凝固着永恒恐惧的脸庞,那束刺眼的红玫瑰,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这一切构成的炼狱图景,被这冰冷的提示音短暂地撕裂了一道口子。

周围人群的惊呼、呕吐、报警的喧嚣依旧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粘满血污的毛玻璃。你的手指僵硬得如同冻僵的树枝,几乎无法弯曲,却凭借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被恐惧驱动的力量,伸进了口袋。

冰凉的金属外壳触碰到指尖。你将它掏出来,屏幕自动亮起,幽幽的光映在你毫无血色的脸上。

不是电话,不是短信。

是那个图标狰狞、如同凝固血块的论坛APP。它像一个永不愈合的伤口,固执地停留在屏幕中央。此刻,一个鲜红的、不断跳动的通知气泡,正死死地钉在图标上方。

私信通知。

发件人ID:Collector

一股比站台下福尔马林更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你的心脏,扼住了你的呼吸。指尖的颤抖几乎无法控制,每一次触碰屏幕都带来冰针扎刺般的痛感。你点开了那条私信。

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的构图极其简单,背景是你无比熟悉的、此刻正身处的B1层站台——就在你身后不远处,那排冰冷的金属座椅,那家亮着惨白灯光的便利店模糊地虚化在背景里。拍摄的角度很低,像是被人随意拿在手中拍摄的。

画面的焦点,是站台光滑如镜的金属墙壁。

墙壁的倒影里,清晰地映出一个人影。

是你自己。

你穿着今早出门时随意套上的衣服,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失焦,整个人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正僵硬地站在骚动的人群边缘,低头看着手机。

然而,真正让你的血液彻底冻结、大脑瞬间空白、连尖叫都卡死在喉咙深处的,是倒影中“你”的表情。

倒影里的那张脸,依旧是你的脸,却截然不同。

苍白依旧,但空洞的眼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与满足。嘴角微微上扬,勾起的并非笑容,而是一种冰冷的、近乎神性的弧度,带着一种俯瞰自己完美造物的、非人的愉悦。

那眼神,深邃、粘稠,如同最纯粹的、能吞噬光线的黑暗,正透过冰冷的屏幕,穿透空间的距离,精准地“凝视”着现实中的你!

那不是你!绝不可能是此刻惊惶绝望的你!

可那倒影里的身形、衣着、位置……一切的一切,都严丝合缝地指向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站台的嘈杂,陈默凝固的恐怖姿态,刺鼻的气味……所有感官接收到的信息都扭曲、拉长,然后轰然崩塌。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在瞬间将所有碎片严丝合缝拼接起来的真相,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撞入你的意识深渊!

收藏家……是你自己。

不,更准确地说,是“你”的一部分。

那个在你无数次被黏稠目光剥视、被“不经意”的**骚扰、被刻着占有欲的奶茶和夹带行程的玫瑰逼到窒息边缘时,在极致的痛苦与绝望中悄然滋生、壮大的……第二人格。

一个冰冷、纯粹、将你视为唯一稀世珍宝的守护者。一个无法容忍任何“玷污”、任何“觊觎”的……终极收藏家。

它爱你,以一种扭曲到极致的方式。它认为你“天生适合陈列在玻璃展柜里”,那是对你“美”的最高礼赞与保护。那些围绕在你身边的“朋友”?那些林锐、周扬、陈默?在它眼中,不过是妄图用肮脏手指触碰神圣藏品的蝼蚁,是必须被清除的“杂质”。

林锐的骚扰信息?是它眼中需要被抹除的污迹。

陈默温润外表下刻在杯底的“占有你”?是亵渎!是不可饶恕的玷污!

论坛上的厮杀?是它为守护“藏品”纯净性而发起的圣战!

那个地铁通道里由纯粹黑暗凝聚的恐怖轮廓?那是它在极端状态下显化的、非人的意志!是它冰冷的、执行“净化”的化身!

它一直在“看”。透过你的眼睛,感受你的痛苦,品尝你的恐惧。你的每一次战栗,每一次被目光刺穿的窒息感,都是滋养它的温床。

它爱你所承受的痛苦,因为这痛苦证明了外界对你的觊觎是多么不可容忍;它也爱你本身,所以它要“保护”你,用最极端、最永恒的方式——清除一切干扰,并将你……完美地“收藏”起来。

陈默的“标本化”,不是惩罚的终点,而是它“净化”理念的完美展示。它将他变成了一件符合它美学标准的“艺术品”,一件警示后来者的“注脚”,正如它在论坛回复中所宣告的:

“怯懦的玷污者,不配成为标本。等待你的,是更彻底的净化。”福尔马林的冰冷永恒,取代了陈默温润如玉的虚伪,在它看来,这才是对“美”的终极尊重与保存。

而那张倒影照片……是它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向“你”——它的主人格,它最珍视的“藏品”——展露它的存在,它的“爱意”,以及它那令人绝望的掌控力。

它在告诉你:我无处不在。我在你之中。我即是你。

手机再次震动,打断了你几近崩溃的思绪。屏幕上,Collector又发来了一条私信。

这次,是文字。

只有一句话,像情人最温柔的低语,也像恶魔最冰冷的宣告,清晰地烙印在屏幕上:

>**“你天生适合陈列在我瞳孔的展柜里。别怕,很快,就只剩纯粹的美,和我们了。”**

“哐当!”

手机从你彻底失去力量的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屏幕瞬间碎裂,如同你此刻支离破碎的世界。

你踉跄着后退,撞在身后一个同样惊魂未定的路人身上。那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像躲避瘟疫般弹开。

你再也无法支撑,身体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蜷缩在站台角落的阴影里。巨大的、无声的恐惧如同实质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你。

你捂住耳朵,试图隔绝外界的一切声音——警笛由远及近的尖啸,人群更加骚动的议论,还有……那来自灵魂深处,另一个“自己”冰冷而充满占有欲的“凝视”。

你终于明白了。

你既是那个“天生适合陈列在玻璃展柜里”的绝美藏品。

你也是那个要将一切觊觎者制成标本、最终将“藏品”完美封存于自身意识囚笼中的……

最好的收藏家。

冰冷的墙壁紧贴着你的脊背,那寒意仿佛透过皮肉,直接渗入了骨髓。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闪烁的光刺破了站台惨白的照明,在每个人惊恐或茫然的脸上跳跃。

有人指着站台下陈默那凝固着永恒恐惧的“艺术品”,语无伦次地向赶来的警察描述。

你蜷缩在阴影里,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幽灵。碎裂的手机屏幕就在脚边,Collector最后那句私信,透过蛛网般的裂痕,依旧清晰可见,如同刻在你视网膜上的诅咒:

“你天生适合陈列在我瞳孔的展柜里。别怕,很快,就只剩纯粹的美,和我们了。”

“我们”。

这个词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你混乱的意识。不是“我和你”,是“我们”——它已经将自己视为与你不可分割的整体,一个共享这具躯壳的、拥有绝对主导权的存在。

它口中的“纯粹的美”,是剔除了所有外界干扰、只剩下你和它的永恒囚禁。它要将你,这个它眼中最完美的藏品,彻底封存在它意识构筑的、无形的玻璃展柜中,只供它自己“欣赏”。

警察的脚步声沉重而急促地靠近,手电筒的光柱扫过你蜷缩的角落。

“**?**你还好吗?”

一个严肃而带着关切的男声响起,伴随着手电光刺目的照射。

你猛地抬起头,强烈的光线让你本能地眯起眼,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出。在模糊的泪光中,你看到警察刚毅而带着审视的脸庞。

他身后,是更多穿着制服的身影,正在封锁现场,驱散人群,小心翼翼地接近站台下的陈默。

“我……”

你想开口,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干涩刺痛,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你想指认凶手,想告诉他们那个恐怖的真相,想求救!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个无声的哽咽。

告诉他们什么?说凶手是论坛上一个叫“收藏家”的ID?说凶手是一个由纯粹黑暗构成的影子?说凶手……就是你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他们会怎么看你?一个目睹恐怖凶杀现场后精神崩溃、胡言乱语的可怜虫?还是……一个试图用离奇故事掩盖罪行的嫌疑人?

Collector冰冷的声音仿佛在脑内低语:

“没用的。他们不懂。只有我懂你的美,懂你需要被保护。”

一股冰冷的意志,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缠绕上你的思维。你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意识像是被强行拖入一片粘稠的黑暗沼泽。你想挣扎,想尖叫,但身体和意志都变得异常沉重。

“**,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认识受害者吗?”

警察蹲下身,尽量让声音显得温和,但他的目光锐利如鹰,审视着你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就在你感觉自己要被那黑暗彻底吞噬时,求生本能爆发出最后一丝力量。你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痛带来瞬间的清明!

“我……我不认识他……”

你听到自己用一种极其虚弱、带着哭腔的声音回答,眼神躲闪着警察的注视,

“我刚下来……就看到……好多人围着……太可怕了……”

泪水适时地汹涌而出,顺着苍白冰冷的脸颊滑落,这并非全然伪装,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本身就是最好的催泪剂。

警察的眉头紧锁着,显然不完全相信,但你的状态看起来确实糟糕透顶,随时可能晕厥。

“你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做个笔录。别怕,我们是警察,会保护你的。”

他示意旁边的女警过来搀扶你。

保护?这个词此刻听来讽刺得令人心碎。谁能保护你,不被你自己身体里的怪物吞噬?

你被女警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来,双腿软得像面条。在被带离现场,走向站外警车的路上,你忍不住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陈默那被“净化”过的躯体,已经被警方用白色的布单小心翼翼地覆盖起来,像一件等待运走的特殊证物。

那束刺眼的红玫瑰,还静静地躺在他脚边,在白色布单的映衬下,红得惊心动魄,如同地狱之口滴落的鲜血。

而你的视线,却仿佛穿透了布单,穿透了空间,与站台光滑墙壁上自己的倒影……

不,是与倒影中那个嘴角噙着冰冷愉悦弧度的“Collector”……无声地对视。

它在笑。它在欣赏。它在宣告胜利。

警车的后座冰冷坚硬,车门关闭的声音沉闷而决绝,像一口棺材合拢。女警坐在你旁边,试图用温和的话语安抚你。但你什么都听不见。

你的世界只剩下脑海里那个冰冷的声音,带着扭曲的爱意和不容置疑的占有:

“看,他们只会带来混乱和伤害。只有我能给你永恒的安全与纯净。玻璃展柜已经准备好了,我的至宝。很快……很快……”

车窗外的城市光影飞速倒退,如同你正在坠入深渊的意识。你知道,警局不会是终点。医院也不会是避难所。

那个无形的、由你自身痛苦孕育而生的“收藏家”,已经牢牢地锁定了它唯一的、最珍贵的藏品——你。

而你,既是那注定要被永久陈列的绝世珍宝,也是亲手打造这座意识囚笼的、最偏执也最完美的收藏家。

这场关于“美”的狩猎与守护,最终的归宿,早已写定——在你自己的瞳孔深处,那座无形的、永恒的玻璃展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