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失忆囚笼剧痛撕裂意识,我从一片黑暗中挣扎苏醒。世界在眼前晃动,
模糊的色块渐渐聚拢成冰冷的白色天花板。我的头像是被生生劈开,
剧烈的疼痛搅碎了所有思考的能力,连带着,我的记忆也像潮水般退去,脑海空荡荡的,
只剩一片混沌的空白。我,是谁?这里,是哪里?病床前,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阴影里。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身上散发着彻骨的寒意。他往前走了几步,我才看清。那张脸,
线条冷硬,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冰霜,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
只有极致的厌恶与冰冷,仿佛我是一个不堪入目的肮脏之物。他开口,
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一字一句砸在我的耳膜上:“醒了?姜离。”我试图动弹,
身体却如同被桎梏,唯有眼珠能艰难转动。姜离……是我的名字吗?这陌生的音节,
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距离感。我拼命想要开口,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干涩沙哑,
除了微弱的气音,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一种被抽空灵魂的空茫感将我包裹。“我是陆衍,
你名义上的丈夫。”他继续说,每一个字都带着凿骨的寒意,却又轻描淡写,
像冰刀割过我的皮肤,“当然,也是你罪孽深重,害我家破人亡的受害者。”丈夫?
罪孽深重?家破人亡?我脑海中一片空白,这些词语像淬毒的箭矢般射向我,
瞬间击溃了我仅存的抵抗。我拼命想要辩驳,想要嘶吼出“不是我!”,
可喉咙里只发出无力的嘶哑,身体像灌了铅般动弹不得。屈辱、震惊、还有无法言喻的恐慌,
潮水般将我彻底淹没,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失忆?”他轻蔑地勾起唇角,
那笑容带着冰冷的讥讽,仿佛是在看一场笑话,眼中深处的某种情绪,却在极致的冰冷下,
一闪而逝,快到我无法捕捉。“不过是老天对你的惩罚。你以为忘了,
就能抹去你做过的那些恶心事?”他俯身,冰冷的气息几乎贴上我的脸颊,
带着窒息的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带着淬毒的寒意:“我娶你,只是为了将你困在掌心,
夜夜折磨,让你生不如死。”我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那种真实的疼痛,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这个男人,竟是我的丈夫?
可他眼中只有刻骨的恨意!他说的那些骇人听闻的“恶行”,真的都是我做的吗?
我茫然、无助,脑海中一片空白,无法反驳,更无法理解。
我只能被动承受着他如刀般的言语,像被绑上刑架,任由利刃寸寸凌迟。
我甚至没有反抗的力气,就被他强行带离了那间冰冷的病房。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
直接将我送入一座堪称金碧辉煌的别墅。这里奢华得令人窒息,却也像一座巨大的囚笼。
高大的铁艺大门,密不透风的围墙,每一扇窗户都反射着冰冷的阳光,
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我成了他身边最卑微的囚徒,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
困死在华美的牢笼里。晚餐时,长长的餐桌只坐了我们两个人。他坐在我对面,
姿态优雅地切着牛排,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上位者的冷漠。他没有看我一眼,
却刻意提起曾经那些所谓的“恶行”,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每一句都像精准的刑具,
直指我心。“你还记得吗?当年陆家破产,是你釜底抽薪,断了所有生路。
”“还有我母亲的病,也是你气急攻心,加速了她的死亡。”“你手段卑劣,心肠歹毒,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话语如刀,一字一句都刺痛我无知的灵魂。
我颤抖着手中的餐具,那些他口中血淋淋的“事实”像一块块巨石压在我心头,
让我备受煎熬。我试图从记忆的废墟中扒拉出哪怕一丝痕迹,可只有虚无。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无法辩解。那种被彻底剥夺话语权的无力感,几乎让我崩溃。
我真的有那么坏吗?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这个疑问,却无人能答。夜幕降临,
整个别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我的卧室,冷得像冰窖,
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莫名的恐惧。他推门而入,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彻底笼罩了我。他没有多余的言语,也没有丝毫怜惜。他的亲近带着一种冰冷的惩罚意味,
压抑着我的呼吸,让我感受不到一丝温存,只有极致的痛苦与屈辱。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在提醒着我的“罪孽”,每一次缠绵都像烙印般刻下耻辱,
将我按入泥泞,让我尝尽无边绝望。我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屈辱的声音。
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巾,却不能带来一丝解脱。身体也感到一阵阵不适,
胃里翻江倒海,胸口憋闷得透不过气,隐隐作呕。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
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虚弱。在这巨大的折磨中,我仿佛被撕裂成两半,
一部分在承受他带来的痛苦与侮辱,另一部分,却在空茫中挣扎,
用尽全力试图抓住一些虚无的、属于“我”的东西。那些零星闪回的记忆碎片,零散而模糊,
却总指向与他口中截然不同的过去。有时是暖融融的阳光洒在脸上的错觉,
有时是一个模糊的、温柔的侧影,耳边仿佛传来一声低语——“姜姜”。
这微弱的、反常的信号让我如坠迷雾,惶恐不安。我,到底是谁?他又,到底是谁?
这场名为“复仇”的婚姻,其真相又是什么?
02囚禁与折磨天光从厚重的窗帘缝隙里挤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苍白无力的光带。
我醒来时,浑身像是被拆开又胡乱拼凑回去的,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喉咙干得发紧,
胃里那股翻腾的恶心感比昨晚更甚,猛地掀开被子,我控制不住地冲进卫生间,
对着冰冷的马桶剧烈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食道,**辣地疼。
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的脸,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嘴唇被自己咬得破了皮,渗着血丝。这张脸,
陌生又熟悉,它属于我,却又好像不完全是我。这栋别墅大得离谱,也静得离谱。
空气里浮动着高级香薰的味道,清冷又克制,像是给一座华丽的坟墓点的祭奠之香。
我换下那身满是屈辱气息的睡裙,在巨大的衣帽间里找到一套最简单的棉质家居服。
这里挂满昂贵的衣物,标签都还没拆,仿佛一个精致的橱窗,而我,
就是那个没有灵魂的模特。下楼时,陆衍已经坐在长长的餐桌主位上。
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给他镀上一层金边,却丝毫没有暖意。
他依然是那副冷漠矜贵的样子,慢条斯理地翻阅着一份财经报纸,
仿佛昨夜那个疯狂而暴戾的男人只是我的一场噩梦。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
可我只觉得胃里一阵抽搐,毫无食欲。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沉默地坐下。他没有抬头,
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吝于给我。直到他翻完最后一页报纸,才将一部平板电脑推到我面前,
屏幕还亮着。“吃不下?那就看点东西,帮你开开胃。”他的声音平淡无波,
像在陈述今天的天气。屏幕上是一个新闻专题的聚合页面,
加粗的标题猩红刺眼:【豪门秘辛:陆氏商业帝国一夜崩塌,罪魁祸首竟是枕边人?
】【起底蛇蝎美人姜离:从孤女到豪门准儿媳的上位之路。】【釜底抽薪,
恩将仇报:知情人爆料姜离如何窃取商业机密,致陆家万劫不复。】一条条,一桩桩,
图文并茂。我看着新闻配图里那个女人的脸,确实是我。但照片上的她,眼神凌厉,
妆容精致,嘴角勾着一抹我看不懂的冷笑,周身散发着一种生杀予夺的强大气场。
这和我镜子里那个苍白、怯懦、眼神空洞的女人,判若两人。这个叫“姜离”的蛇蝎美人,
真的……是我吗?“是不是很精彩?”陆衍终于开口,他端起咖啡杯,
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嘲讽的笑意,“你亲手导演的年度大戏,现在再看,有什么感想?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吃。”他放下咖啡杯,
命令的语气不容置喙。我拿起面前的三明治,机械地往嘴里塞。面包很软,火腿很香,
可在我嘴里却味同嚼蜡。我逼着自己一口一口咽下去,每一次吞咽,都像在吞下一枚钉子。
这顿饭,比昨夜的酷刑更磨人。接下来的日子,陆衍似乎很忙,早出晚归。
但他总有办法无时无刻地提醒我“罪孽深重”。
他会把当年陆家破产的报纸合订本放在我的床头;会在我经过客厅时,
让巨大的电视屏幕上“恰好”播放着专家分析陆氏如何被“商业间谍”瓦解的访谈。
他像一个最高明的心理猎手,用这些所谓的“证据”编织着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让我越是想不起来,就越是恐慌,越是恐慌,就越是相信自己真的罪无可恕。这天晚上,
他又很晚回来,带着一身酒气和寒意。我正蜷在沙发上,胃里一阵阵的不舒服让我无法入睡。
他走过来,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他身上那股昂贵的雪松木香水味混合着酒气,
猛地窜入我的鼻腔。“唔……”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我猛地推开他,
捂着嘴冲向了卫生间。身后传来他冰冷的嗤笑:“怎么,连我的气味都让你这么恶心?姜离,
你装什么清高?”我趴在马桶边,吐得撕心裂肺,却什么都吐不出来。我不知道,
身体的这种背叛,究竟是对他的厌恶,还是一个我尚不知道的秘密。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
我假装在花园的秋千上打盹,透过睫毛的缝隙,将保镖的巡逻路线和换班时间记得分毫不差。
三个人,十五分钟一班,精准如时钟。别墅所有的窗户,我都偷偷检查过,
是特制的防弹玻璃,纹丝不动。这里,是一座真正的牢笼。绝望中,
求生的本能反而被激发了出来。我必须离开这里,哪怕是死,
我也想死在一个能看见天空的地方。一天下午,我正坐在花园发呆,阳光很好,
晒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递过来一杯温热的柠檬水。
我回头,看到一张布满皱纹却很慈祥的脸。是别墅里的老管家,陈叔。“夫人,
看您这几天胃口不好,喝点这个,或许能舒服些。”他的声音很轻。我接过杯子,
指尖触到一丝暖意,连同心里某个角落也微微一动。“谢谢你,陈叔。”他点了点头,
转身准备离开。“陈叔。”我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眼神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怜悯,又像是惋惜。
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用尽全身力气,
颤声问道:“我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陈叔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别墅主楼的方向,确认没有旁人后,才压低了声音,
飞快地说了一句:“夫人,我只知道,以前的您……比谁都爱笑。
”03记忆裂痕陈叔那句“比谁都爱笑”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
在我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笑?我对着镜子,尝试牵动嘴角。
镜子里的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眼神空洞,面色苍白。这副模样,
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又可怜。陆衍给我灌输的那个“我”,是恶毒的,是阴险的,
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商业间谍。可陈叔口中的那个“我”,却爱笑。
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在我脑中反复拉扯,几乎要将我撕裂。
我开始有意识地捕捉那些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不属于这栋牢笼的画面。
它们像深海里转瞬即逝的气泡,脆弱,却证明着水面之上有过生命和阳光。我不再只是枯坐,
开始在别墅的花园里漫无目的地走动。保镖的视线像无形的绳索,时刻紧绷在我身上,
但我假装不见。我要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也要让我的存在,成为他们眼中习惯的风景。
花园很大,修剪得一丝不苟,却透着一股匠气,像是为展览而存在的样品,没有半点生气。
只有角落里一片野蛮生长的栀子花丛,显得格格不入。那天午后,我走近那片花丛,
一股浓郁甜腻的香气瞬间将我包裹。就是这个味道。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我弯下了腰。“嗡”的一声,大脑里白光炸裂。
阳光耀眼得有些不真实。风拂过耳畔,带着少女清脆明亮的笑声。那笑声很熟悉,
是从我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你再跑,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一个带着磁性笑意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宠溺又无奈,温柔得能溺死人。
我似乎正光着脚丫踩在柔软的草坪上,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脚趾头都快乐地蜷缩起来。
“你追不上我!”记忆的镜头晃动得厉害,画面支离破碎。我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
只记得他很高,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阳光下,他的身影干净得像一棵白杨树。
我们似乎为了一件很小的事情在争吵,具体是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最后,
他从背后抱住我,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贴着我的背,下巴轻轻搁在我的肩窝,
声音里带着投降似的叹息。“好了好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别生气了,嗯?
”栀子花的香气将我们紧紧包围,那味道,是甜的,是安心的。……“夫人?夫人!
”陈叔焦急的声音将我从幻觉中拉回。我猛地回神,剧烈地喘息着,浑身被冷汗浸透。
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正死死抓着一枝栀子花,
尖锐的刺已深深扎进我的掌心,鲜血顺着花茎滴落。“您怎么了?手流血了!
”陈叔的脸上写满担忧和惊慌。我摇摇头,甩开他的手,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
那个拥抱的余温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可那张脸,那个温柔入骨的声音,
却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我越是用力去看,就越是模糊。但有一点我无比确定。那个声音,
那个怀抱,绝对不是陆衍!从那天起,我像个偏执的侦探,
开始寻找一切能和过去产生关联的东西。我需要更多的“栀子花”,
更多的线索来拼凑出那个爱笑的自己。我尝试再次和陈叔搭话,他却像惊弓之鸟,处处回避。
我知道,在这座牢笼里,陆衍就是唯一的王,他的意志即是法律。想从他嘴里撬出东西,
难如登天。没过几天,别墅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辆嚣张的红色法拉利像一团火焰,
停在主楼门口。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
浑身写着“生人勿近”的女人。是陆衍的妹妹,陆清雅。
我只在财经杂志的旧报纸上见过她的照片,真人比照片上更盛气凌人。
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目不斜视地走进客厅,完全将我当成空气。“我哥呢?
”她把手里的铂金包随手丢在沙发上,冲着佣人发问,下巴抬得像一只骄傲的天鹅。
“先生还没回来。”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这才将目光转向我,那眼神像手术刀一样,
将我从头到脚凌迟了一遍。“你就是姜离?”她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呵,
我还以为是什么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抬起眼,迎上她的视线。
她见我不作声,似乎觉得无趣,自顾自地坐下,端起佣人送上的咖啡,吹了吹,
又嫌烫似的放下。“听说你失忆了?”她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打量我,“也好,
忘了那些糟心事,倒是便宜你了。不然就凭你对我哥,对我们陆家做的一切,
你现在应该在监狱里把牢底坐穿。”她的每一句话都像烧红的钉子,
精准地钉在我最痛的地方。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说完了吗?
”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眼神却冷得像冰。陆清雅明显愣了一下,
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她眯起眼,怒意上涌:“你这是什么态度?姜离,
你别以为失忆就可以装无辜!”她站起身,在我面前踱步,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死亡的倒计时。“不过,我倒是真挺好奇的。”她停在我面前,
微微俯下身,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熏得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你当年做的那些事,
真的没有一丝后悔吗?”她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声音压得很低,
却像惊雷在我耳边炸响,“我哥……陆衍可为了你,付出太多!”我的心脏骤停了一下。
大脑一片空白。陆清雅似乎很满意我震惊的表情,她直起身,
重新露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嘲讽笑容,转身袅袅婷婷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动弹不得。
付出太多?这四个字像魔咒,在我脑海里疯狂地盘旋、炸裂。一个复仇者,为了他的仇人,
付出太多?这算什么?荒谬!矛盾!这句话像一把重锤,
狠狠砸在我被陆衍精心构建的“罪人”身份上,砸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透过那道裂缝,
我看到的不是真相,而是更深、更浓的迷雾和谎言。
04怀孕与暗涌陆清雅那句“付出太多”像一根无形的刺,深深扎进我的脑海。白天,
它在我耳边嗡嗡作响;夜晚,它在我梦里反复回荡。一个复仇者,为了仇人,付出太多?
我坐在窗前,看着花园里被精心修剪过的玫瑰,感觉自己就像其中的一株,
被囚禁在规划好的方寸之地,连枝叶的朝向都被人牢牢掌控。可笑。荒谬得可笑。没过几天,
身体先于我的大脑发出**。起初只是莫名的疲惫,后来,是闻到食物油腻气味时,
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我开始疯狂地想吃酸的东西,酸橘,酸杏,
甚至是泡菜坛子里最酸的萝卜。佣人看我的眼神渐渐变得古怪,我只是装作不知。
直到那天早上,我路过客厅,闻到新换的百合花香,那股浓郁的香气像是触发了某个开关,
我再也忍不住,冲进洗手间吐得天昏地暗。镜子里,我的脸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一个荒唐又可怕的念头,像藤蔓一样,从我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疯狂滋长,
紧紧缠绕住我的心脏,让我喘不过气。我不能再等了。这座别墅里,除了时刻监视我的佣人,
还有一个特殊的存在——老管家,钟叔。他不像陈叔那样对我避如蛇蝎,
但也始终保持着距离,眼神复杂,仿佛藏着千言万语。他是陆家的老人,
是唯一可能帮我的人。我找到一个佣人换班的空隙,
在后花园的工具房里堵住了正在整理花草的钟叔。他看到我,明显吓了一跳,
手里的花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姜**?”他下意识地想后退。“钟叔,你别怕。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我需要你的帮助。”他佝偻着背,
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戒备,“先生有吩咐,我们不能……”“我需要一个医生。”我打断他,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颤抖,“一个绝对可靠,不会向陆衍告密的医生。
”钟叔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往前一步,
几乎是在哀求:“求你了,钟叔。就一次,我保证。”他看着我,眼神里有惊恐,有挣扎,
最后,化为一声长长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捡起花剪,
对我点了点头,然后迅速离开。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煎熬。我不知道钟叔会不会去告密,
不知道陆衍知道后会是怎样的雷霆之怒。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行走。
两天后的一个深夜,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入别墅后门。
钟叔带着一个背着药箱,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将我引到一间久未使用的客房。“动作快点,
只有一个小时。”钟叔在门口焦急地催促,额头上全是冷汗。房间里没有开大灯,
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又长又诡异。医生很专业,没有多问一句废话,
沉默地为我进行检查。听诊器冰冷的金属头贴在我胸口,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医生检查完毕,收起器械,却迟迟没有开口。
他坐在我对面,神色凝重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被宣判的死囚。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医生,我……”我艰难地开口,嗓子干涩得发疼,
“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如果我注定要死,
至少可以摆脱这座牢笼,摆脱陆衍,摆脱这不见天日的绝望。医生闻言,愣了一下,
随即摇了摇头。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似乎在斟酌用词。“姜**,你没有生病。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你怀孕了,大概七周。”怀孕了。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空白的脑海里轰然炸响。世界瞬间失去了声音,我什么都听不见,
只看到医生开合的嘴唇,和钟叔在门口那张震惊到扭曲的脸。
我的手下意识地抚上依然平坦的小腹。这里……有了一个生命?一个我和陆衍的孩子?不,
这不是生命。这是孽债。是这场疯狂报复的产物,是我被囚禁、被折磨的铁证。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我整个人如坠冰窟,抖得不成样子。
恐惧,巨大的、无边无际的恐惧,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甚至不记得医生和钟叔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就那么呆呆地坐着,直到天光微亮。
窗外的晨曦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我看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
内心翻江倒海。恨吗?我当然恨!这是陆衍的孩子,那个把我当仇人,
日夜折磨我的男人的孩子。它的存在,就是我所受屈辱的活生生的证明。
可……当我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触碰那里时,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的连接感油然而生。
它是无辜的。它是我的一部分,是这片绝望的废墟里,唯一与我血脉相连的存在。留,
还是不留?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就被我掐灭。我有什么资格做决定?在这座牢笼里,
我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控,又如何能决定它的命运?突然,一个疯狂的念头攫住了我。
陆衍不是恨我入骨吗?不是想看我痛苦吗?那我就把这个最大的讽刺、最滚烫的炸弹,
亲手送到他面前!我要看他的反应,看他引以为傲的复仇,在孕育出我们共同的血脉后,
会变成怎样一个笑话。这个孩子,或许是我唯一的筹码,也是我能刺向他的,最锋利的刀。
我从床上站起来,像一具被线操控的木偶,一步步走上二楼,
走向那间我无比熟悉又无比畏惧的书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刀刃上。门没关,
陆衍正坐在巨大的红木书桌后,处理着文件。清晨的阳光给他镀上一层金边,
却丝毫无法温暖他周身的寒气。他听见脚步声,头也没抬,
声音里带着惯有的讥诮与不耐:“怎么,这么快就又想出新的花样来博取同情?
”我的双脚像灌了铅,钉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来维持最后一丝清醒。“我……”我张了张嘴,
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他终于失了耐心,将手里的钢笔重重地丢在桌上,
发出“嗒”的一声脆响。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看到我的一瞬间,
便覆上一层厚厚的冰霜。“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是听不懂人话,
还是觉得你的脸皮,比这地板还厚?”那刻薄的话语像一鞭子,抽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迎着他冰冷的视线,一字一顿地挤出了那句话。
“我怀孕了。”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书房里。陆衍的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他维持着抬头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完美的雕塑。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空气凝固得让人窒息。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听到他极轻微的、几乎被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我以为,他会震惊,会愤怒,会质问。然而,
当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将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开,最终落在我平坦的小腹上时,
我所有的预想都被击得粉碎。他的眼神里没有震惊,没有喜悦,
甚至没有一丝人类该有的情绪波动。那是一种比南极冰川更冷的空洞,
一种看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肮脏的物品时的审视与评估。然后,他笑了。
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让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显得愈发阴森可怖。05寻找证据他笑了。那笑容像一把淬了毒的冰刀,
一寸寸扎进我的心脏,然后缓慢地、残忍地搅动。“怀孕?”他重复着这两个字,
尾音拖得长长的,充满极致的嘲弄,“姜离,为了留下来,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绕过书桌,一步步向我走来,
皮鞋踩在地板上,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我脆弱的耳膜上。“是谁的?嗯?”他俯下身,
冰凉的指尖挑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我很好奇,是哪个不怕死的男人,
敢碰我陆衍的东西?”他的声音很轻,却比任何咆哮都更让我遍体生寒。原来,在他眼里,
我连人都不是,只是一件归他所有的“东西”。而这个孩子,不是我们的血脉,
只是我与别人苟合的“野种”。那疯狂的恨意之下,我似乎捕捉到一丝……一闪而过的慌乱。
是的,慌乱。他在害怕。怕这个孩子的存在,会动摇他用仇恨筑起的堡垒。这个发现,
让我原本冰冷的心,燃起一丝诡异的火苗。“我会叫医生来。”他猛地松开我,
仿佛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用手帕用力地擦拭着指尖,“如果真的有了,就处理干净。
我陆衍的家里,容不下这种不清不白的东西。”说完,他再也没看我一眼,转身坐回书桌后,
重新拿起那支钢笔,却迟迟没有落笔。“滚。”一个字,将我所有的挣扎与试探,
都钉死在原地。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几个小时后,
一个陌生的家庭医生带着冰冷的器械,在我身上进行了一场屈辱的检查。他没有多余的言语,
只是在最后,公式化地向守在门外的保镖报告:“七周,确认怀孕。”那一刻,
我蜷缩在床上,手掌下意识地覆上小腹。它是真的。一个真实存在的生命。我的孩子。
也是陆衍的孩子。可它的父亲,却宣判了它的死刑。晚饭时,我毫无胃口,胃里翻江倒海。
冲进卫生间吐得昏天暗地后,我扶着墙壁,脸色惨白地走出来,
却看到老管家钟叔端着一碗清粥,站在门口。他在这里工作了几十年,总是沉默寡言,
像别墅里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吃点东西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身子是自己的。”我看着他,在这座冰冷的牢笼里,这是第一份不带任何审视的关心。
“为什么?”我问。钟叔叹了口气,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浑浊的眼睛看着窗外,
像是陷入了回忆。“先生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夫人在世时,最喜欢安静,
她说家里有了生气才好……”他的话戛然而止,像是说漏了什么,立刻闭上了嘴。
夫人在世时?一个模糊的画面在我脑中一闪而过。阳光,秋千,
还有一个女人的温柔笑脸……那是谁?“钟叔,”我抓住他的衣袖,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衍的父母……”钟叔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惊惧地向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
您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匆匆离开了,几乎是落荒而逃。但我知道,
他一定知道什么。陆衍说我害死他的家人。可钟叔的话里,却透着别的意味。这个家里,
一定藏着秘密。而这个秘密,或许就是我和孩子活下去的唯一机会。从那天起,
我不再是那个只会被动承受的姜离。我开始观察。孕吐成了我最好的掩护,我借口恶心,
一次次地在别墅里走动,熟悉每一个摄像头的监控范围和转动频率。
陆衍的监视也变得更加病态。他会在我孕吐最难受的时候,突然推门进来,冷冷地看着我,
讥讽道:“怎么,这么快就演上母子情深了?别忘了,这出戏的结局,早就写好了。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肯定,他在心虚。一天下午,我借口想去花园透气,
钟叔沉默地跟在我身后。我“无意”地走到三楼下方的一片视觉盲区,
那里有一扇紧闭的窗户。“钟叔,那是什么房间?
”钟叔的目光变得悠远:“那是……夫人以前的画室,后来就改成了储藏室。年久失修,
锁也锈了,先生不让人靠近。”我明白了。机会,就在一次深夜。
我又一次被孕吐折磨得无法入睡,悄悄走出房间想去楼下倒水。经过书房时,
我却看到门缝里透出一丝微光。我屏住呼吸,鬼使神差地凑了过去。书房里没有开大灯,
只有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陆衍没有在工作,他背对着我,坐在地毯上,
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相册。他一动不动,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无比孤寂。我听不见声音,
却能感觉到一股浓重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悲伤,从那道门缝里渗透出来。原来,
他为我编织的这座囚笼,同样也困住了他自己。第二天,陆衍去了公司。我再次利用孕吐,
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来到三楼走廊的尽头。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根从旧发卡上拆下来的细铁丝,
这是我准备了好几天的工具。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全是冷汗。
铁丝探入锈迹斑斑的锁孔,我屏住呼吸,模仿着记忆中看过的开锁手法,小心翼翼地拨动。
“咔哒”一声,比我心跳声还轻。门开了。
一股尘封已久的、混杂着松节油和旧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房间里的一切都用白布盖着,
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我径直走向房间中央那个最大的、盖着白布的物体。掀开一看,
是一个雕花的红木箱子,没有上锁。我打开箱子,里面是码放整齐的丝绸旗袍、一些首饰盒,
还有几本厚厚的相册。我颤抖着手翻开相册,里面是一个极温柔美丽的女人,
在不同的场景里笑着。其中一张,就是她在院子里的秋千上,阳光洒在她身上,岁月静好。
这就是陆衍的母亲吗?我一页页地翻下去,忽然,我的手指停住了。相册的夹层里,
掉出了一张小小的、被裁剪过的单人照。照片上的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梳着两条麻花辫,
笑得眉眼弯弯,脸颊上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这张脸……我猛地捂住了嘴,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瞬间凝固。照片上的女孩,分明就是年少时的……我。
06抽丝剥茧我死死地盯着照片上那个扎着麻花辫、笑得一脸灿烂的女孩,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我无法呼吸。那是我,是我忘记了的过去,
是我支离破碎的记忆里,唯一清晰的脸。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照片会出现在陆衍母亲的遗物里?还被小心翼翼地藏在相册夹层?
无数个混乱的念头在我脑中炸开,像一团缠绕的乱麻。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照片收好,
然后继续翻动那个红木箱。在几件旗袍的下面,我摸到了箱底似乎有一块凸起。我用力一按,
箱底竟弹开一个暗格,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硬质封面的本子。是一本日记。
封皮是深棕色的牛皮,只在右下角烫印着两个字母:W.Y.,温雅。我的指尖微微颤抖,
翻开日记本。字迹娟秀,透着一股温婉的力量。日记的前半部分,
记录着一个母亲对儿子的骄傲和对家庭的满足,陆衍的名字被反复提及,字里行间全是爱意。
直到某一页,一个陌生的名字出现——陆心妍。【9月12日晴】心妍今天又不高兴了,
因为阿衍在物理竞赛上拿了第一。这孩子,从小就什么都想跟哥哥比……唉,
希望是我想多了。【10月3日雨】阿衍带了个小姑娘回家,叫姜离。
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很可爱,像个小太阳。阿衍那小子,嘴上不说,
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人家。【10月20日晴】今天下午,姜离陪我在花园里喝茶,
她说想学画画。但心妍似乎很不喜欢她,总有意无意地说些带刺的话。我提醒了心妍,
她却哭着说我偏心……日记一页页翻过,那些文字像一把钥匙,捅开我记忆的锁。
我仿佛闻到温雅阿姨身上淡淡的墨香,想起她手把手教我调色的午后,
也想起陆心妍躲在门后,投向我那双淬了毒一般的视线。原来,
陆衍口中那个“害死他母亲”的女人,不是我,而是他的亲妹妹——陆心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