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浸月,死过一回。上辈子是修真界人人喊打的妖女,被所谓的正道魁首一剑穿心,钉死在诛魔台上。这辈子,我投胎技术依旧烂得令人发指。没爹没娘,长在凡俗界最下等的勾栏里。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这张脸了。老鸨说,我这张脸,值钱。眼睛像含了春水,看谁都像带着钩子。老鸨还说,等我再长开些,就是棵妥妥的摇钱树。
贝卡地亚写的这本言情小说实在是太精彩了,《魔尊大人您认错人了》主角沈烬柳照雪被刻画得栩栩如生,闭上眼睛画面就能浮现出来,《魔尊大人您认错人了》讲的是:就是现在!我像只受惊的兔子,用尽毕生最快的速度,转身就往那条小路上冲!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得越远越好!我跌跌撞撞地……
我叫江浸月,死过一回。上辈子是修真界人人喊打的妖女,被所谓的正道魁首一剑穿心,
钉死在诛魔台上。这辈子,我投胎技术依旧烂得令人发指。没爹没娘,
长在凡俗界最下等的勾栏里。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这张脸了。老鸨说,我这张脸,值钱。
眼睛像含了春水,看谁都像带着钩子。老鸨还说,等我再长开些,就是棵妥妥的摇钱树。
我信她个鬼。她看我的眼神,跟看一块肥肉没区别。要不是我机灵,
藏了把磨得锃亮的剪刀在枕头底下,早就被那些醉醺醺的“贵客”糟蹋了。我盘算着,
等攒够了赎身的钱,就跑。跑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老老实实种地,或者给人浆洗缝补,
怎么也比这里强。直到那天,勾栏里来了个顶顶奇怪的男人。他穿着墨色的袍子,
料子好得晃眼,绣着我看不懂的暗纹。一张脸,俊得像画里的神仙。可那双眼,黑沉沉的,
一点光都没有。冷。看一眼,就让人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老鸨见了他,吓得腿都软了,
哆哆嗦嗦地喊:“大…大人…”男人没理她。他那双冻死人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
在挤挤挨挨的姑娘堆里扫过。最后,落在我身上。死死地定住了。那眼神,太复杂了。
有震惊,有狂喜,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浓得化不开的痛楚。像饿了几百年的狼,
终于见到了肉。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往人堆里缩了缩。老鸨多精明啊,
一看这架势,立刻把我往前一推,谄媚地笑:“大人好眼光!这是咱们这儿的头牌,
浸月姑娘!还是个雏儿呢!”我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栽倒。男人一步就跨到了我面前。
他很高,阴影完全罩住了我。一股冷冽的、带着血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我心跳得厉害,
手心里全是汗。他想干什么?买我?还是……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我的下巴!
力道大得惊人,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呃!”我疼得闷哼一声,被迫仰起头,
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惊涛骇浪。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
像是要在里面找出点什么。“是你…”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可怕的颤音,
“真的是你……”下巴上的剧痛让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挣扎着想掰开他的手:“放手…你认错人了…”“认错?”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嘴角扯出一个极其扭曲的弧度,眼神却更加疯狂,“这双眼睛…这双眼睛!我怎么可能认错!
”“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他的另一只手,带着滚烫的温度,
近乎贪婪地抚上我的脸颊。那动作,既像失而复得的珍视,
又带着一种要把我生吞活剥的狠戾。我吓得魂飞魄散。这人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放开我!疯子!”我用尽全力踢打他,指甲在他昂贵的外袍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旁边的姑娘和老鸨都吓傻了,大气不敢出。男人对我的挣扎置若罔闻。
他像是彻底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猛地将我打横抱起!“啊!”我尖叫。“跟我回去!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这一次,你休想再逃!”我被这个自称“魔尊”的疯子,
沈烬,强行掳回了他的魔宫。魔宫建在一座终年飘雪的山巅之上。宫殿巍峨,黑石砌成,
冷硬得像他这个人。我被丢进一间华丽得不像话的寝殿。鲛绡做的帐子,夜明珠镶满了穹顶,
地上铺着厚厚的不知名兽皮,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冷冽的、像是雪松又带着血腥气的味道。是他的味道。我被软禁了。
门口守着两个木头桩子似的魔卫,面无表情,修为深不可测。我试过逃跑。第一次,
刚摸到窗边,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摔得七荤八素。第二次,
我试图贿赂一个给我送饭的侍女,塞给她一根我偷偷藏起来的、没什么用的珠花。
那侍女吓得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磕得砰砰响:“姑娘饶命!
尊上会剥了我的皮的!”得,这条路也堵死了。沈烬每天都会来。有时是白天,有时是深夜。
他来了也不说话,就坐在那张宽大的、铺着玄色皮毛的椅子上,
用一种极其复杂、极其专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看。像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又像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那眼神黏腻又沉重,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警惕地瞪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终于忍不住,声音干涩地问,“我不认识你,我叫江浸月,就是个勾栏里长大的凡人,
不是什么你要找的人!你放我走!”沈烬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像结了冰的湖面。“江浸月?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一丝嘲讽的玩味,“好名字。”他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一步步逼近我。我吓得往后缩,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他俯下身,冰冷的指尖拂过我的眉骨,
眼神痴迷又带着一丝痛楚:“这张脸…这双眼睛…你说你不是她?”他的手指滑到我的唇边,
力道有些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你只是忘了。”“我会让你想起来。
”“想起你曾经是谁。”“想起你欠我的债!”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带着刻骨的恨意。我打了个寒颤。债?我欠他什么债?我明明不认识他!“疯子!
”我拍开他的手,声音因为恐惧而尖锐,“你就是个疯子!”沈烬被我骂了,也不生气。
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寝殿里回荡,格外瘆人。“骂得好。”他直起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恢复了那种深不见底的冰冷,“记住这种感觉,恨我。”“恨,
总比忘了好。”他丢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转身离开了寝殿。
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留下我瘫软在地,心脏狂跳,浑身冰凉。接下来的日子,
像是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沈烬开始用各种方式“唤醒”我的记忆。
他把我带到魔宫深处一间巨大的书房。书房的墙壁上,挂满了画像。全是同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如火的红衣,站在皑皑雪峰之上,墨发飞扬,
眉眼间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邪气。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却又深不见底,
像藏着无数秘密。画得极好,栩栩如生。那眼神,那神态……和我,有七八分相似。
尤其是眼睛。简直一模一样。难怪他第一眼看到我,就认定我是她。沈烬站在我身后,
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追忆:“她叫柳照雪。我的…挚爱。”他指着其中一幅画,
画中的女子执剑而立,剑尖滴血,唇边却噙着笑。“这是她在‘天罚之战’中,
一剑荡平三千修士。”他又指向另一幅,女子慵懒地倚在窗边,指尖捏着一朵黑色的花,
眼神迷离。“这是她在我生辰那日,亲手为我调制的‘醉生梦死’。”他的声音越来越温柔,
眼神也越来越痴迷,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里。“她张扬,肆意,敢爱敢恨。
像一团烧不尽的野火。”“她是这世上,唯一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疯子’,
还敢在我心口捅刀子的女人。”他说着,突然转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锁住我,
里面的温柔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一丝疯狂的期待。“现在,告诉我,
你想起了什么?”书房里烛火摇曳,映着他半边脸在阴影里,压迫感十足。
我的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往骨头缝里钻。
墙上的“柳照雪”在画里看着我,眼神凌厉又妩媚。而我,江浸月,
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凡俗勾栏女,站在这里,像一个拙劣的赝品。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攫住了我。“没有!”我几乎是尖叫着喊出来,
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劈了叉,“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我不是她!你看清楚,我叫江浸月!
我生在凡俗界,长在勾栏院!我没杀过什么修士,更不会调什么酒!
我只会唱点下九流的小曲儿!你放我走!求你了!”我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是吓的,也是急的。
“放我走吧…魔尊大人…你认错人了…真的认错人了…”沈烬脸上的那点温柔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冰冷的怒意。他一步跨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我。
阴影里,他的眼睛黑得吓人。“认错人?”他重复着我的话,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冰冷的弧度,
带着浓重的嘲讽。他猛地伸手,不是抓我下巴,而是极其粗暴地揪住了我胸前的衣襟!
“嘶啦——”一声刺耳的裂帛声。我身上那件还算体面的素色衣裙,
被他轻而易举地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粗糙的棉布中衣和一小片锁骨下方的肌肤。
冰凉的空气瞬间贴上皮肤,激起一阵战栗。“啊!”我惊恐地尖叫,双手死死护住胸前,
拼命往后缩。沈烬的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钉在我**的锁骨下方。那里,
靠近心口的位置,光滑一片。什么都没有。他死死盯着那块皮肤,
眼神里的疯狂和期待一点点碎裂,变成一种难以置信的暴怒和…失望?
“没有…”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哑得可怕,“怎么会没有…那道疤呢…”什么疤?
我完全懵了,只有本能的恐惧。他像是被我的反应彻底激怒,猛地松开了手。我猝不及防,
失去支撑,重重地跌倒在地,手掌蹭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辣地疼。“滚出去。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锥,砸在地上。我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那间令人窒息的书房。身后,
传来一声压抑着滔天怒火的、沉闷的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狠狠砸碎了。回到寝殿,
我缩在床角,抱着膝盖,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恐惧,
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他撕开我衣服的眼神,像在检查一件货物。他在找什么疤?
柳照雪身上有的疤?所以,就因为我没有那道疤,他就认定我是个假货?
一个连替身都算不上的、低劣的仿品?那为什么还不放我走?把我关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那一晚之后,沈烬对我的态度,彻底变了。他不再用那种混杂着怀念和痛苦的眼神看我。
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冰冷的审视。还有毫不掩饰的厌恶。他不再试图让我“回忆”,
而是用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提醒我“赝品”的身份。
他开始频繁地带我去一个地方——魔宫西侧的梅园。梅园里种满了黑玉寒梅,
据说是魔界特有的奇珍。终年不谢,墨色的花瓣,花蕊却殷红如血。在一片墨色花海的深处,
立着一座小小的玉碑。碑上无字,却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悲伤和死寂。沈烬每次带我来,
都让我跪在玉碑前。他自己则站在一旁,负手而立,眼神空茫地望着那片墨玉般的花海,
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她喜欢这里的梅花。”他开口,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像是在陈述一个与我无关的事实。“她说这花像她,看着黑透了,心却是红的。”“你,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带着冰碴子,“配不上这里。”我跪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
寒气顺着膝盖往上钻。墨色的花瓣被风吹落,粘在我的头发上,衣服上。我低着头,
看着自己冻得发红的手指。心里那点微弱的、名为“委屈”的情绪,在日复一日的羞辱中,
被冻得麻木了。只剩下一个念头:柳照雪死了。她死了,所以沈烬疯了。他需要一个寄托,
一个发泄。而我,这个倒霉的、和她有几分相像的凡人,就是他抓来的、最合适的“祭品”。
他想让我痛苦。想让我为那个死去的柳照雪赎罪。可我根本不认识她!凭什么?
就凭我这张脸吗?一股冰冷的恨意,像毒蛇一样,第一次清晰地、缓慢地,缠上了我的心脏。
我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指甲陷进肉里,带来一丝尖锐的疼痛。好,沈烬。
你不是想看我痛苦吗?你不是想让我记住那个柳照雪吗?我偏不!我抬起头,
看向那片墨玉寒梅,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这花?是挺好看的。在我们凡间,
这种黑乎乎的花,都是给死人上坟用的。”沈烬猛地转头,眼神凌厉如刀,瞬间刺向我!
强大的威压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压得我几乎趴在地上,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你找死?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烈的杀意。我强撑着抬起头,
迎着他几乎要噬人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甚至带上一点刻意的茫然:“我说错了吗?魔尊大人。”“您带我来这里,
不就是给这位…柳姑娘上坟吗?”“我一个勾栏里长大的,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
人死如灯灭,再好看的花,烧了也是灰。”“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我看着他,
眼神尽量放得空洞,像一个真正的、懵懂无知的凡人。沈烬死死地盯着我,胸膛剧烈起伏,
眼中翻涌着暴怒的黑色风暴。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极其危险,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我撕成碎片。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更深地掐进肉里,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要退缩。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
死了,说不定还能投个好胎。总比在这里当个活死人强!时间仿佛凝固了。
就在我以为他真的会动手杀了我时,他眼中那骇人的风暴,
却突然奇异地、一点点平息了下去。最终,
化为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能将人溺毙的冰冷和……失望?浓重的失望。
“呵…”他发出一声极其短促、极其冰冷的嗤笑,像是在嘲笑我的愚蠢,
又像是在嘲笑他自己。“你说得对。”“人死如灯灭。”“再像,也终究不是。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彻底失去价值的垃圾。然后,他转身,
墨色的袍角在寒风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梅园。把我一个人,
丢在了这冰冷的、埋葬着柳照雪的墨玉花海里。寒风卷着墨色的花瓣,扑打在我脸上。
我跪在原地,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刚才那一瞬间,
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可他没有杀我。他那浓重的失望,比杀了我,还让我心头发冷。
我知道,我在他眼里,彻底失去了“柳照雪”的影子。现在,我连当个赝品的资格都没有了。
只是一个纯粹的、碍眼的、让他厌烦的凡人。一个随时可以被丢弃的垃圾。也好。
我慢慢地、艰难地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膝盖冻得发麻,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
我拍掉身上的花瓣,挺直了背脊。至少,他不会再把我当成柳照雪的影子来折磨了。
接下来的日子,印证了我的猜想。沈烬再没踏入过我的寝殿。
我被彻底遗忘在了这座华丽冰冷的牢笼深处。门口的魔卫撤走了。送饭的侍女也从一天三顿,
变成了一天一顿,有时甚至忘记。送来的饭菜也愈发简陋,常常是冰冷的剩饭剩菜。
偌大的魔宫,我成了一个透明的存在。无人问津。这样也好。没人盯着,
我终于可以开始真正地谋划逃跑。我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观察。观察魔卫换岗的规律。
观察巡逻的路线。观察哪里的结界比较薄弱。观察送饭侍女偶尔经过的、通往山下的小路。
我知道机会只有一次。我必须耐心。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日子一天天过去,
魔宫的冬天似乎格外漫长。我裹着单薄的旧衣,蜷缩在寝殿角落里,看着窗外永远飘着的雪。
身体是冷的。但心口那股冰冷的恨意,却在悄然滋长。沈烬。魔尊大人。你最好祈祷,
我永远逃不出去。否则……一个寒冷的深夜。送饭的侍女又忘了时辰。我饿得前胸贴后背,
实在受不了,裹紧了单薄的旧衣,打算溜到小厨房去碰碰运气。魔宫太大,夜晚静得可怕。
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不知名魔兽的低吼。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有魔卫巡逻的主道,沿着回廊的阴影,朝着记忆中厨房的方向摸去。
路过一个偏僻的、堆满杂物的院落时,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顺着风飘了过来。
女人的哭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楚。我脚步一顿,有些好奇。魔宫里除了我,
还有其他被关押的“囚犯”?我屏住呼吸,悄悄靠近那院落虚掩的破旧木门,
透过门缝往里看。院子里堆满了废弃的桌椅和一些破布,角落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一个穿着浅碧色侍女服的女子,正背对着门,跪坐在冰冷的地上,肩膀一耸一耸地哭泣。
她身边的地上,还散落着几件同样破旧的侍女服。看样子,是下等侍女住的地方。
我正犹豫要不要进去问问,那女子似乎哭累了,微微侧过身,抬手擦了擦眼泪。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侧脸露了出来。很清秀的一张脸,眉眼温婉。
但让我瞬间浑身血液都差点冻结的,是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清澈,
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味,眼尾微微上挑……和墙上画里的柳照雪,像了足有六七分!
和我,更像!只是她的眼神怯生生的,充满了恐惧和哀伤,
完全没有柳照雪画像里那种张扬肆意。她是谁?为什么她的眼睛……也这么像?就在这时,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魔卫粗声粗气的吆喝:“快点!
尊上在‘沉渊殿’等着呢!磨蹭什么!”那哭泣的女子吓得浑身一抖,哭声戛然而止。
她慌忙擦干眼泪,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散落的破旧衣服,胡乱往身上套,
脸上写满了惊恐。“来了…来了…”她声音颤抖着应道,跌跌撞撞地朝院门跑去。
在她拉开院门,即将冲出去的那一刻,我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将自己完全藏进阴影里。
门开了。女子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回廊的尽头。留下我一个人,
站在冰冷的黑暗里,心脏狂跳,手脚冰凉。沈烬在“沉渊殿”等她?
沉渊殿…那是他寝宫的名字!一个可怕的念头,像冰冷的毒蛇,猛地钻进我的脑海。
难道…沈烬找来的“赝品”,不止我一个?他到底……找了多少个眼睛像柳照雪的女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比这魔宫的冰雪更冷。我扶着冰冷的墙壁,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根本不是在找“柳照雪”。
他是在找一双眼睛!一个能承载他疯狂思念和痛苦折磨的容器!我,还有刚才那个侍女,
有更多我不知道的女人……我们都只是他用来缅怀亡妻、发泄痛苦的、可以随意替换的物件!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笑,从我喉咙里溢出来。带着自嘲,带着彻骨的悲凉,
还有一丝终于认**相后的、扭曲的快意。沈烬。你真是可悲又可笑。我扶着冰冷的墙壁,
慢慢直起身。胃里那股翻腾的恶心感,被一种更加冰冷坚硬的东西取代了。是恨。
淬了毒的恨。不是对那个死去的柳照雪,而是对这个活着的、高高在上的魔尊。
他把我当成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
一个可以随意撕开衣服、检查“瑕疵”的物件?
一个用来填补他空虚痛苦的、批量生产的替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保持着清醒。
逃。必须尽快逃出去。这个地方,这个男人,多待一秒,都让我窒息。
我放弃了去厨房的念头,悄无声息地退回了自己的寝殿。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望着穹顶那些冰冷的夜明珠。脑子里飞速运转。
刚才那个侍女被叫去沉渊殿……沈烬深夜召唤一个下等侍女去他的寝宫,能是为了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一股更深的寒意涌上来。替身做到这个份上……真恶心。就在这时,
寝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惊呼和哭泣。“快!抬稳了!
”“血…流了好多血…”“别哭了!想让尊上听见吗?快抬走!”我心头一跳,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赤着脚跑到门边,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声音是从外面回廊传来的,似乎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一阵混乱的拖拽声,
还有女子微弱痛苦的**。“呜…疼…好疼……”是刚才那个侍女的声音!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发生什么了?沈烬对她做了什么?脚步声和拖拽声渐渐远去,
消失在走廊尽头。一切又恢复了死寂。只剩下窗外呼啸的风声。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
缓缓滑坐在地上。手脚一片冰凉。那个侍女……她怎么样了?沈烬……一股巨大的恐惧,
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还要残忍。替身?在他眼里,
恐怕连替身都算不上。只是随时可以毁掉的玩物。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我的心上。逃跑的念头,从未如此刻般强烈和急迫。必须马上走!多待一刻,
都有可能步那个侍女的后尘!我开始更加疯狂地寻找机会。
像一只在猎人陷阱边缘徘徊的困兽。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机会终于来了。
魔宫似乎要举办什么宴会,从下午开始就异常忙碌喧嚣。侍女和魔卫们行色匆匆,
各种珍馐美味和琼浆玉液的香气,隔着老远都能飘过来。守卫也比平时松懈了许多。
通往山下那条偏僻小路的守卫,只剩下了两个,而且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似乎在讨论着宴会上的美酒。就是现在!我深吸一口气,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我换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灰扑扑的侍女旧衣,是前几天偷偷藏起来的。
头发也随意地挽了个最普通的发髻,用一根木簪固定。脸上抹了点灰。
对着模糊的铜镜照了照,像个最普通不过的粗使丫头。我悄悄溜出寝殿,避开主道,
沿着早已摸熟的路线,朝着那条通往山下的小路潜行。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屏住呼吸,
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近了。更近了。小路入口就在前方,那两名守卫背对着我,
还在低声谈笑。我猫着腰,借着几块嶙峋怪石的阴影,一点点挪过去。
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汗水浸湿了后背。终于,我摸到了小路边缘的灌木丛。
只要穿过这片灌木,踏上那条蜿蜒向下的石阶,我就有机会逃出生天!我咬紧牙关,
正准备矮身钻进去——“站住!”一声冷厉的暴喝,如同惊雷,在我身后炸响!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回廊的阴影里,
缓缓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墨色衣袍,金线暗纹。沈烬。他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神像结了冰的寒潭,深不见底,死死地钉在我身上。那眼神,
像是在看一只试图逃出笼子、不自量力的蝼蚁。冰冷。嘲弄。
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完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
彻底完了。“想去哪儿?”沈烬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他一步步走过来,
靴子踩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踩在我的心尖上。
那两个守卫早已吓得跪伏在地,抖如筛糠。我站在原地,浑身僵硬,
连逃跑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恐惧像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冻僵了四肢百骸。他走到我面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冰冷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猛地攫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的下颌骨捏碎。“嗯?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带着浓重的酒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本尊问你,想去哪儿?”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里面翻涌着我完全看不懂的情绪。有暴怒,有失望,还有一种……近乎被背叛的痛楚?痛楚?
他有什么好痛楚的?我才是那个被他囚禁、被他当成替身、被他肆意羞辱的人!
一股强烈的屈辱和不甘,混合着濒临绝境的恐惧,猛地冲垮了我的理智。“放开我!
”我用尽全身力气挣扎,指甲狠狠抓向他攫住我下巴的手背,“沈烬!你这个疯子!
你凭什么关着我!放我走!”“疯子?”沈烬低低地重复了一遍,眼神骤然变得更加危险。
他非但没有松手,另一只手反而猛地箍住了我的腰,用力将我往他怀里一带!
坚硬冰冷的胸膛撞得我生疼。浓郁的酒气和血腥味瞬间将我包裹。“没错,我是疯子。
”他低头,冰冷的唇几乎贴上了我的耳廓,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偏执,
“从她死的那天起,我就疯了。”“所以,你最好乖乖待着。
”“别试图挑战一个疯子的底线。”他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箍着我,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挣扎间,我的手指胡乱地挥舞,指尖似乎划过了他胸前的衣襟。
“刺啦——”一声细微的裂帛声。他墨色外袍的襟口,被我锋利的指甲划开了一道小口子。
动作瞬间凝固。沈烬的身体猛地一僵。箍着我的力道,有一刹那的松懈。他低下头,
看向自己胸前那道小小的裂口。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古怪。震惊?难以置信?
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恍惚?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东西。
趁着他愣神的这一瞬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我使出吃奶的力气,猛地屈膝,
狠狠撞向他的下腹!“呃!”沈烬猝不及防,闷哼一声,箍着我的手臂下意识地松开了。
就是现在!我像只受惊的兔子,用尽毕生最快的速度,转身就往那条小路上冲!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得越远越好!我跌跌撞撞地冲下石阶,冰冷的山风刮在脸上,
像刀子一样。身后,似乎传来沈烬暴怒的吼声,还有魔卫们惊慌的呼喊。
但我什么都顾不上了。逃!一定要逃出去!这条小路异常陡峭湿滑,布满了青苔。
我跑得太急,脚下猛地一滑!“啊!”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朝着旁边的陡坡狠狠栽了下去!
天旋地转。冰冷的山石和枯枝刮擦着我的身体,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我护住头,
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完了……这一次,是真的完了。预想中的粉身碎骨没有到来。
在滚落了一段距离后,我的身体被什么东西猛地挂住了。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眼前发黑,
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我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挂在一棵从崖壁斜伸出来的老松树上。
离下方黑黢黢、深不见底的山涧,只有几尺之遥。寒风呼啸,吹得松树摇摇欲坠。
我低头看了一眼那深渊,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抱住了树干,一动不敢动。上方,
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沈烬那冰冷得能冻结空气的声音。“人呢?”“回…回尊上!
好像…好像掉下去了!”是守卫惊恐的声音。“掉下去了?
”沈烬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脚步声停在了我滚落的位置上方。我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能看见我吗?松树的枝叶很茂密,又是在陡坡下方,光线昏暗。我祈祷着,他看不见我。
只要他以为我掉下去了……我就能活!上方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有呼啸的风声。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冷汗浸透了我的衣衫,被寒风一吹,冷得刺骨。
我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终于。“废物!”沈烬暴怒的斥骂声响起。
“给我下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是!是!”魔卫们惊慌失措的应和声。
沉重的脚步声开始沿着陡坡向下移动。他们要下来搜了!我心头一紧。不行!
不能被他们发现!我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试图藏到松树更茂密的枝叶后面。
脚下踩着的枯枝,突然发出“咔嚓”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糟了!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在下面!”上方立刻传来魔卫的惊呼。“抓住她!”完了。
彻底暴露了。我绝望地闭上眼。冰冷的绝望,像这山涧的寒风,瞬间将我吞噬。
沉重的脚步声和魔卫身上甲胄摩擦的冰冷声响,迅速逼近。像死神的镰刀,悬在头顶。
我抱着冰冷的树干,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这一次,
是真的插翅难逃了。就在我万念俱灰之际——“都给我滚开!”一声冰冷暴戾的怒喝,
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盖过了所有声音。逼近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我猛地睁开眼。透过稀疏的枝叶缝隙,看到上方陡坡的边缘,站着一个墨色的身影。沈烬。
他站在那里,山风吹动他墨色的袍角,猎猎作响。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
在昏暗的光线下,一半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表情。只能感受到,
一股极其恐怖、极其压抑的气息,正从他身上弥漫开来。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尊…尊上…”下方的魔卫声音都在抖。“本尊说,滚开!”沈烬的声音冷得像冰锥,
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那几个正准备下来抓我的魔卫,吓得连滚带爬地退回了坡上,
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沈烬的目光,
穿透昏暗的光线和稀疏的枝叶,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暴怒,
失望,还有一种……近乎实质化的、冰冷的探究。他沉默着。只有山风在我们之间呼啸。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是煎熬。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
带着一种奇异的、压抑的平静。“上来。”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我抱着树干,没动。
上去?上去继续被他囚禁?被他当成玩物?被他肆意羞辱?然后像那个侍女一样,
不知道哪一天就浑身是血地被抬走?不。我宁愿跳下去!
我低头看了一眼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一股决绝的勇气,混合着冰冷的恨意,
猛地冲上头顶。我抬起头,迎上他冰冷的视线,声音因为恐惧和决绝而微微发颤,
却异常清晰:“沈烬。”这是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要么放我走。”“要么,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我江浸月,
宁愿摔成烂泥,也绝不再做你笼子里的鸟!”话音落下,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连风声都似乎停滞了一瞬。跪在坡上的魔卫们,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沈烬站在坡顶,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阴影笼罩着他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只能感受到,
那股恐怖的气息,在我说出“跳下去”三个字时,骤然变得更加狂暴!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意,
比这魔宫终年的风雪更甚。“跳下去?”他缓缓地重复着我的话,声音低沉得可怕,
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威胁本尊?”他向前走了一步,
靴子踩在陡坡边缘松动的碎石上,发出簌簌的声响。“江浸月,”他叫我的名字,
不再是“柳照雪”,也不是“那个女人”,而是清清楚楚的“江浸月”。“你以为,
你算什么东西?”“你的命,是本尊捡回来的。”“本尊让你生,你才能生。
”“让你死——”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暴戾:“你也得给本尊活着受着!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猛地抬手!一股强大无匹的、无形的力量,如同巨大的铁钳,
瞬间攫住了我的身体!我甚至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那股力量硬生生地从松树上扯了起来!
“啊——!”我失声尖叫。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
朝着陡坡上方、朝着沈烬的方向,狠狠摔了过去!天旋地转。冰冷的山风刮在脸上,生疼。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完了。这一次,是真的彻底落在他手里了。
预想中摔在冰冷石地上的剧痛没有传来。在即将撞上地面的前一刻,
那股无形的力量骤然一收。我像一个破败的布娃娃,
被重重地摔在沈烬脚边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噗!”一口鲜血控制不住地从喉头喷了出来,
染红了面前一小片积雪。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我蜷缩在地上,
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沈烬高大的身影,
如同不可逾越的山岳,矗立在我面前。他缓缓蹲下身。冰冷的指尖,
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道,再次攫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满是血污和冷汗的脸。
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件彻底失去价值的、却又胆敢违逆他的垃圾。冰冷。残酷。
不带一丝温度。“想死?”他凑近我,冰冷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带着浓烈的酒气和血腥味。
“没那么容易。”“本尊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他猛地松开我的下巴,
站起身。“来人。”“把她带回去。”“锁进‘冰狱’。”“没有本尊的命令,